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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海滩大约一公里多的一个农村村道上,这村人不多,住的也分散,我们附近走访后,没人知道这车是什么时候开到这边来的。”
“村子附近有监控吗?”
“没有。老大,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车子轮胎里有沙子,并且海滩上有车轮印,车轮印跟邵局车子的轮胎吻合,表明这车曾经开到过沙滩。”
“车子曾经开到过沙滩?”高栋握住拳头抵着下巴,不解道,“如果邵小兵真是畏罪自杀,车子先到过沙滩,此后又开到了一公里外,然后他再步行回到沙滩自杀?干嘛要这么做?”
张一昂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高栋继续道:“所以如果他真的是自杀,应该不会这么麻烦。”
“你的意思是……”
“肯定是他杀,开车的就是凶手!凶手让邵小兵在沙滩上被自杀后,开车逃离到这一公里外的村子,村子没监控,让我们查不出凶手最后到底会去哪。”
“可是老陈说车上方向盘只有邵局一个人的指纹,没有第二个人的。”
高栋不以为然:“戴手套犯罪就行了。”
“如果凶手要逃,何必开车留下个这么大的疑点,直接走人不就行了。”
“也许他想快点离开现场吧。”高栋此时对这个问题回答不上,只能以此假设。
“如果是那样,会不会,凶手也有可能就住这村里?”
高栋道:“可能性是有,但很小,凶手把这车子开到自己家门口,难道等着警察来调查?”
张一昂说不出话了,直接证据很明确,邵小兵是自杀的。可是高栋说的也很有道理,自杀何必开车先到沙滩,后来又离开一公里外,再步行走回沙滩自杀?这自杀也太累了吧。
高栋又问:“邵小兵车子几点离开小区的,去沙滩的过程中是否车子还到过其他地方,这些细节路上的连续监控应该都拍得到吧?”
“已经按您吩咐去办了,这两天跟各个监控所有权的单位拿视频,还有部分加油站、酒店门口的监控,十多个人正在做这事,大概一两天内会有结果。”
“监控画面里,邵小兵车子是他本人在开吗?”
“暂时还不能确认,由于是晚上,路上光线不是很好,并且车子开着大灯,很亮,车内的遮阳板也是放下的,看不到人脸,但衣服上判断,应该是邵局死时所穿的。”
高栋眼睛一亮:“车内的遮阳板是放下的?”
“嗯……是的。”
“大晚上的放下遮阳板做什么!”
“也许是白天放的,晚上忘了收。”显然张一昂对这点并不怀疑,因为白天放下遮阳板,晚上没有收也很正常,遮阳板不会影响开车人的视线。
高栋吐了口气,听得出,连张一昂到现在都不相信邵小兵是他杀,陈法医也将信将疑,估计其他人也认为邵小兵是自杀吧。
自杀证据很齐全,仅有几处疑点,例如自杀何必在悬崖边走来走去,又上下山坡几次,并且先把车子开到沙滩,后来离开,再徒步走回沙滩自杀。但这些证据都只是疑点,无法推翻自杀这个结论。
高栋想了下,看来现在要想在侦查中有所突破,首先要找出他杀的证据,排除自杀的可能。
高栋抿抿嘴,只好继续问:“邵小兵老婆找到了吗?”
“没有,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邵局老婆星期天下午进小区,回了家,后来监控也没看到她走出小区,总之就不见了。”
“邵小兵家里查过了吗?”
“老陈说查了,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我们在邵局家里衣柜暗格发现了一个保险箱,不过保险箱是关着的,我们也不方便打开,只能等邵局儿子回国后再看家里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本周会回家处理后事的。”
高栋点点头:“他儿子也是要保护一下。对了,从沙滩到车子的一公里路段周边,你们有没有进行过搜查?”
“有啊,我们想找到他老婆,江伟发动了三百多个人找,这附近都找过了,几公里内都翻了个遍,警犬也派去了,就是找不到。”
“那这段路上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线索,比方说什么被遗弃的东西。”
“那段路都是些荒地和滩涂,没看到任何有侦察价值的东西。”
高栋很无奈,打发张一昂离开,一个人坐进沙发里沉默不语,看来这个案子更头大了,到现在为止各种环节都很模糊,关键性的突破口压根找不出方向。邵小兵老婆跟着失踪,八成凶多吉少,可几百个人带着警犬找人,一点线索都没有,更古怪。
这样下去可不行,没有方向的侦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到现在为止,高栋内心唯一深信不疑的是邵小兵不会是自杀,而是谋杀。
但案子显然有好几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首先,邵小兵家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次,悬崖边仅有一个人的脚印,凶手是怎么让邵小兵‘被自杀’的?
第三,邵小兵老婆会在哪?监控显示回过家,可再没见过她出来。可能是死了,可家里这么干净,显然不可能分尸处理过,车子沿路经过的地方,大量警力,甚至警犬都搜过了,如果是尸体,怎么可能搜不出来?
只能明天一早去海滩亲自看看吧。
第四十六章
这几天顾远睡得不踏实,时常做恶梦,白天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也会神情恍惚。
那个星期六晚上他耗费了太多精力,长达七八个小时的高度紧张中,他做掉了邵小兵夫妇,之后还一夜未睡参加了第二天的验房。
就仿佛一根弹簧,被长时间拉伸超过了弹性应变值,缩不回去了。
他脑海里至今时常浮现邵小兵夫妇临死的样子。
邵小兵老婆是在他见面后直接一枪结束的,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并且包了毛巾和外套,但还是担心枪声会引来单元楼里的其他人。那时他在关上门后依然凝神静听了几分钟外面的声响,确定楼道里没人开门来看才逐渐放心。至于邵小兵老婆的尸体处理,当时直接溅出的血不多,一股喷到门背后,倒地后头颅里流出的也不多,并且只流在门背后的一块巴掌大面积,他把门和瓷砖擦了很多遍,擦得很干净。他听说过即便把血擦得很干净,警察也有办法鉴定出一些微弱的异常,不过这点他倒不担心,一方面警察应该想不到门背后曾经流过血,另一方面就算发现了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能是邵小兵和他老婆最后打架留下的呢,只要没看出枪击,一切都没关系。
可是他记得很清楚,他在拖动那具身体依然温热,睁着眼睛,抽搐的尸体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反胃。这与杀害胡海平完全不同,那时他设计让一块石板砸死他,并未和胡海平有过直接的接触。为了防止头部伤口继续有血液渗出,他掏出自带的浴巾把头包了很多圈,又拿保鲜膜封住。一想到用浴巾包头的场景,他就想吐。
杀邵小兵的场景也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当邵小兵发出本能的叫喊,随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砰”,一个活着的人就这么摔死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童年的噩梦。另外他在弄死邵小兵前,看到他手腕上有一点被手铐挫伤的痕迹,他思考过,最后还是决定不另外处理了,毕竟摔下20多米,全身肌肉骨骼都摔烂了,皮肤有多处破口,一点挫伤算不了什么。大腿上的针扎嘛,就算不是摔死的,警方也未必会注意到。现在他全身肌肉都破损了,更是不可能被人知道针扎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说明什么呢?顾远对此丝毫不担心。
只是他心里非常痛苦和矛盾。
我是个好人吗?
我这么做对吗?
他产生了怀疑。
这几天他一直在为自己寻找心理安慰,这几个人都该死,他们并没有亲手杀人,却间接杀人了,不止害了叶叔一家,还有陈翔一家,邵小兵账本上的每条记录,背后都有另外的人遭受了不公,甚至家破人亡的悲剧,换来的是这些混蛋的金钱、权力、地位以及蔑视他人的底气。
如果一个好人,面对这些为官的混蛋应该怎么办?
像曾经的叶叔那样,继续息事宁人,想尽法子维持现有生活?可是他们会得寸进尺的。
还是像陈翔父亲一样,做个现实主义的英雄,承受无尽的压力,也要告状,把混蛋拉下马?可他就是被告状坑的。
或者心里祈求老天开眼,指望那迟来的正义?可谁告诉你正义迟早会来的?
再或者跟他们比命长,没错,你比他们年轻,理论上他们先死。可当你老后,他们的子嗣不就是另外的他们,你的子嗣不还受这帮王八蛋的欺负?
顾远寻不出答案,他既想为叶叔解决烦恼,心里也想着抛开自己曾经的阴影,向往未来的生活,于是他只能利用自己的物理知识,杀人后伪造成意外和自杀,尽可能一方面排除叶叔的嫌疑,一方面做各种谜局,让警方查不到真相。
这些混蛋并不是自己亲手杀人,所以他们心安理得,吃得香,睡得着,不在意他人的命运。可他们实在比直接杀人的凶手更可恶。
他们尚且心安理得,我又何必睡不安稳,仅仅是心中在那座所谓正义的模糊天平左右摇摆,太不值了。
好吧,今天开始,调整心态,别再为了这几个该死的人的生命而矛盾了,等专案组撤走,生活又将回归正轨了。
中午,年级组长刘老师找到顾远,告诉他这次他们班上报的奖学金名单没通过。
顾远不解问:“为什么,普通班两人,重点班三个,我是按名额写的,怎么会没通过?我从没遇过这种情况。”
刘老师有点尴尬,想了下,还是告知实情:“教务组会议上,校长看了名单,说你们班的名单再改改,你报上来的三个,其中两个不是你们班成绩最好的。”
顾远道:“全校就我一个?”
刘老师连忙否认:“那也不是,高一年纪还有两个班的名单也需要改改,校长这次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不要往心里去。”
顾远点点头,道:“刘老师,你了解我们班情况,有几个同学家里条件不是很宽裕,每个学期的学费都靠学校减免,虽然两千元数额不大,但我想分配给贫困学生,可能更有用。”
刘老师认同地点头:“我知道你的用意,但你最好把那两个人里,去掉成绩相对偏差的一个,换上曾慧慧。”
“为什么,曾慧慧成绩是不错,可她也不是稳定在前三名。”
刘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说出口:“校长的意思是曾慧慧爸爸是公安副局长,公安局这几年对我们学校周边治安很照顾,还有一些活动和业务往来都很积极,所以既然曾慧慧成绩也不错,那就把她放上去。”
顾远很无奈,学生的事总要牵涉到学生的父母,他一向对此很抵触,却也深知社会就是如此,不便明说,只能说:“那我把名单再整理一下,下午报给你。”
事实上,顾远不写曾慧慧有他自己的考虑,曾慧慧这学期开始,或许是女生的思维逻辑天性决定,数学成绩明显落后下来,其他科目也有被别人反超之势,原本她能稳定在班级前三,这学期一直在前十名左右了,如果选她,恐怕其他同学心里会不服气。而他写的三个名字,两个是成绩稳居前三的,另一个也始终能保持在前五名内,外加这个是贫困生,家里条件很困难,同学们也都看得见他在食堂永远只吃一个素菜,把奖学金评给他,自然没人说什么。可要是把奖学金给了名次五名以外的曾慧慧,同学们也都知道她爸爸是公安局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