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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手,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林琪便从善如流的坐下。
皇帝那双被岁月和阅历浑浊了的双眼便对上她那双澄澈却又安静的眼眸。
这双眼睛与他在岳苑时看到的又不一样,也与他心里的那一双灵动的眸子相距甚远。
皇帝转开眼,想起最终消逝在这层峦叠起的宫殿里的芳魂,早前的打算也起了几分变化。
皇帝摆摆手,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林琪稽首起身,眼睛疑惑的扫向云阳子。
云阳子也不知皇帝要做什么,便示意林琪快走。
没得到答案,林琪也只能安静的退下。
出了门,又与来喜见礼,转去前殿时,正要与崔硒走了个正面。
林琪轻哼一声,傲娇的扭了脸,却又在他走过之后,悄悄转身望来。
崔硒五感敏锐,怎会听不到她自以为轻缓的脚步。
脑中浮出她巴着墙边,偷偷望来的模样,他嘴角忍不住翘起。
第五百九十四章 去西南(月票加更!)
来喜远远看到他过来,忙拱手施礼。
从林琪这里看去,只见两人寒暄几句,崔硒便进了净室。
林琪巴在墙边一直等着,眼看着太阳升得老高,他人都还没出来,不由急了起来。
她纠结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跑去茶房。
慧明正端着茶瓶往后殿去,林琪一把接过来,道:“我帮你送。”
慧明乐得轻松,便松开手,只是叮嘱她,“水烫,你小心些。”
林琪胡乱答应着,托了茶盘就往净室去。
来喜却早早迎上前来,接了茶盘,道:“这里有我,娘子请回吧。”
林琪含糊的应声,却只能老实的目送他进门。
将近正午,皇帝终于和来喜出来。
林琪连跑带躲的跑去正殿。
大殿空旷,除了威严慈和的神君像,就只有宽大的供桌。
林琪这会儿也顾不得挑三拣四,只能一撩帘子,缩到里面。
几人的脚步渐近,又逐渐走远。
耳听云阳子恭送皇帝,林琪才小心的撩开帘子,往外看。
云阳子沿着廊下去了香房,崔硒立在门口片刻又转回了殿里。
林琪一惊,忙放下帘子,准备等他走了,她再爬出来。
不想她左等右等,也没听到脚步声。
林琪有些耐不住,觉得大约是自己耳朵不好使,没听到。
于是,她重又撩开帘子,结果正与一双乌黑的眼瞳对上。
林琪轻呀一声,人猛地往后缩。
“小心,”崔硒眼神一闪,忙伸手垫在她脑后。
一声略显沉闷的响动,带得供桌重重一晃,上面的供果摇晃几下,纷纷落地。
林琪有些羞,有些囧,但更多的是担心。
“我看看,有没有事,”她佝偻着腰,避开脑后的桌腿,拉了他的手来看。
崔硒脚下运气内劲,将重心扎稳,身体却由着林琪的力道往前靠来。
林琪并未察觉自己几乎是仅差一圈的距离就靠近他怀里,她只是紧张的碰碰他手背,问:“疼吗?”
崔硒淡笑着摇摇头,有些无法忍受不时窜进鼻子的馨香,转而拉住她的手道:“我拉你出来。”
这时的林琪非常乖巧,跟着他的手从桌子底下出来。
崔硒松开手,十分自然的帮她扫衣服上的灰。
“不用,”林琪抓住他的手,焦急的道:“官家叫你何事?怎么讲了这么久?”
崔硒动作一顿,目光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不同于刚才只抓了指尖的短暂交握,此时林琪两只手都抓着他的,因为焦急,她不但抓得很紧,还捧在胸前,就好似她异常珍爱的珍宝。
崔硒的心顿时绵软无比,即便她还未曾开窍,可在她心里他已经十分的重,这不就是他最初所求的吗?
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官家派我去西南一趟,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西南?”林琪道:“你去那儿干嘛?”
崔硒没有言语,只是温柔的带着她往回走。
林琪又道:“是要进山吗?我听说那边瘴气十分厉害,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她道:“你不是殿前侍讲吗,安抚封疆大吏的事不是该那些重臣去干吗?”
“你如何知道我此行是去安抚,”崔硒有些惊讶。
“这还不简单,”林琪道:“北边在打仗,大胤的兵力有大半都在那儿,西北离得近,肯定不敢妄动,西南、东南一个有瘴气做屏障,一个有海岸可以退守。便是败了,最多丢了地盘,命总不会丢的,那又何妨一博。”
崔硒好似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仔细打量一遍,微微点头。
林琪多思聪颖,他是知道的,但能对政局也能看得透彻,他倒是有些意外。
林琪得意的一扬下巴,却没留意不知不觉她已被崔硒送到净室门口。
崔硒道:“这段日子,若真人不找你,你便留在家里,不要乱跑,我立秋之前必定回来。”
林琪心说她什么时候乱跑了,脑袋却是乖乖的点着,因为用力,额角碎发也跟着微微晃动。
崔硒浅笑的摸摸她脑袋,转身离开。
林琪望着他背影,摸摸适才被他摸过的地方,想想早前他总爱这般,暗忖莫非他说非她不可,并非倾慕,而是摸顺了手?
林琪晃晃脑袋,止了胡思乱想。
傍晚时,云阳子特地过来找她,道:“打从明天起,你便归家好生养着吧。”
林琪答应一声,又问他,“你自己能忙过来?”
云阳子哼哼一声,又觉得实在不甘,便道:“我若忙不过来,你忍心不管?”
“管,”林琪很爽快的道:“你差人给我送信就是。”
林琪这么说,云阳子反倒不好意思。
想想崔硒在御前的表现,和他郑重嘱托,便又叮咛,“没事就留在家里,多帮你阿娘看顾下弟弟,那些个什么花宴茶会的,能不去就不去吧。”
林琪答应一声,又想起崔硒的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云阳子答得果断。
林琪点头,没再追问,心里却更觉怪异。
回到府里,她忽然想起香牌一事,忙叫了止儿,赶紧送去茶楼,请张掌柜帮忙转交。
张掌柜拿到东西,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的赶到城门过卡的阜头,刚好赶上楼船过关。
张掌柜忙让船夫递上搭板,三步并两步的跑上船。
下了船,他用力的抹了把汗,长出口气。
而后,他想起主子接到东西之后,那一点自己尚且不觉的笑意,不由摇头笑了。
回到茶楼,正好有才送来的甜桃,个个毛茸茸,粉嘟嘟的。
张掌柜连车都没让卸,直接送去了韩府,没多会儿,桃子便摆上桌。
梨儿将汁水充沛的桃子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只用小巧的银签子便可以拿取。
林琪才刚吃了晚饭,明明肚子鼓鼓也还是吃了好几块才停手。
韩守奕便将盘子拉到跟前,捏着签子吃得不亦乐乎。
林琪喝着甜梅汤消食,顺带问他,“你们先生没说你几时能参加秋闱?”
韩守奕摇头,腮帮快速动着,润润的嘴唇都是桃汁。
林琪捻了帕子,给他擦嘴,问他,“那信哥儿呢?”
“六少爷的水平只怕还不及少爷,”惊风见韩守奕腾不开手,便代为答道。
林琪倒也不意外,这两人都是好武恶文的,能天天去学里,不逃课就已经很好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闲时乐
只是韩守奕眼见就十岁,袁家学里的,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都从蒙学班转到吟诗作对的应试班了。
林琪也不求他多么文采卓绝,只希望随上大流,捞个举人当当就行。
“从明天起,下学回来,就来这里,我要监督你进学。”
韩守奕欢快的啃着桃肉,闻言,他动作一顿,耳听林琪交代惊风,务必带着少爷回来,不然就派止儿去抓,且两人都要受责罚时,他才反应过来。
他忙丢开签子,手忙脚乱的拿了纸笔,刷刷写了两笔,表示自己可以,不需要监督。
奈何林琪念头已定,根本不容辩驳,直接拍板。
于是,翌日下午,韩守奕才一进门,就看到笑眯眯的止儿。
韩守奕纠结着眉头,恼怒的瞪着她,浑身上下都表现出排斥。
止儿悠然走到跟前道:“少爷,姑娘让我请你过去,不然她就亲自来请。”
韩守奕顿时耷拉下脑袋。
韩守信看了眼好哥们,又看看止儿,皱眉斥道:“我们待会儿还有事,晚些时候再过去。”
止儿也不辩驳,只是笑呵呵的看着。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韩守信素来霸道,那里容忍这般,立刻上前就去推搡。
止儿脚下一滑,轻松躲开。
韩守信推了个空,险些栽倒在地。
他踉跄的扶了边上的小树,人有些怔忪,但之后便是大怒。
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踢。
韩守奕见他要动真格的,忙抬脚别住,又示意自己是要回去的。
韩守信抿着嘴,动武他是打不过韩守奕的,他看了眼止儿,确认道:“那你不会有事吧?”
韩守奕摇摇头。
韩守信收回腿,斜睨止儿,却不防瞄到止儿眼底的凛冽,顿时吓了一跳。
止儿却已笑意盈盈的引了韩守奕走了。
韩守信输人不输阵,当即冷哼一声,忍了背脊的阵阵发凉,大力踩着地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琪闲来无事,每日睡到幼弟清晨的回笼觉结束,哭闹着要吃午饭时,才懒洋洋起身。
吃了饭,溜达一圈,若是慧明来送香料,她就琢磨会儿方子,若没有人来,她便去逗弄已经会呀呀大叫,不时还抓着她手,比谁力气大的幼弟。
等到傍晚,便揪来韩守奕,拿出当年林父的做派,折腾得他痛不欲生,她就十分舒畅了。
时光一晃到了六月,丹霞喜得娇女,林琪不好出门,就让人送了好些补品和东西过去,而被林琪一刻不松懈监督的韩守奕,成绩突飞猛进,往日总也写不出来的诗句,竟然也能憋出两句。
他先生十分意外,为了激励他更加奋进,还在学里夸了几次。
平氏很快听闻这事,忙登门拜访,得知林琪居功至伟,又恳切请托。
林琪倒是无所谓的,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
只是有些手段只怕平氏不能接受。
对此,平氏表示,只要还能喘气,不耽误以后入仕,打骂随意,若有人不满,尽管来找她。
有了这个保证,林琪便也不好再推脱。
消息很快被韩守奕得知。
听说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承受姐姐的全方位关注,他高兴得不得了,自告奋勇明天帮忙带人过来。
于是,第二天傍晚,韩守奕欢快的拖着气死沉沉,拼命挣扎无果,只能痛骂他没有义气的韩守信来到听涛阁。
林琪正在调制香粉,云阳子最新的方子有些繁复,未免药效不对,她需得仔细斟酌。
但是韩守奕的功课又不能落下,于是止儿便受命过来督促。
韩守奕饱经磨练,已经学的乖觉。
看到止儿,便自动自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