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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看了一眼,没有动。
她那双手需要很高的灵敏度来摆弄香料,平日里保养十分精细,就是擦桌子扫地这等活计,云阳子都不肯让她来,现在这丫鬟现在竟然让她做这个。
雅儿却因她早前的好说话,误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当下冷哼,“快着些,待会儿天热,花就蔫了。你可别忘了郡主说过的话,倒时可别怪我不给你体面。”
她说着还不客气的搡了林琪一下。
林琪没料到她会动手,往前一戗,险些一头栽进蔷薇堆里。
她忙抬手一撑,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扎满了细刺,而她睫毛前几寸更又带着细微锯齿的颤动花叶,若她反应慢了半拍,此时还不定是何模样。
林琪惊跳的急喘两下,怒极反笑,“行,我摘。”
她将手抬起,因着动作太急,有些细刺从根部折断,深深的扎在肉里。
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
林琪混似没有感觉,利落的折了六七枝,问她,“这样可够了?”
鲜血沾染着花枝,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林琪却面不改色,好像那血根本不是她的。
雅儿心里有些发怯,不敢再为难,想要接过枝条,林琪却皮笑肉不笑的执意帮她送去六曲回阁。
进入西厢,搁了花枝,林琪冷笑一声,扭了身便走。
雅儿嘴唇动了动,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林琪一路疾行,很快转出西厢的游廊,正要去角门,就见一人从东厢出来,从另一边极快的走远。
林琪随意望了眼,只觉他眉眼有些熟悉,似乎从哪儿见过一般。
但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林琪一时好奇,便跟着他来到岳苑外围,直到进了府,才转去道观。
正好与想要去寻她的冬儿碰到。
看到林琪手上,冬儿顿时急得不成,忙叫人来帮忙。
云阳子正准备去水榭坐禅论道,听到动静便过来查看究竟。
冬儿正抓着她手,泪水涟涟的为她拔刺。
林琪疼得倒抽凉气,手指反射性的抽搐。
“这怎么回事?”
云阳子瞧见那双扎满小洞,不时往外冒血的手掌,很是震怒。
林琪可不是吃了亏,默默咽下的,立马可怜巴巴的跟云阳子告状,顺带添油加醋。
为表真实性,还用力挤了点水意。
“真真欺人太甚,”云阳子自觉很明了林琪本性,早前挨板子都不吭一声的,而今哭成泪人,定是受了很大委屈的,他揪着胡子,脸色铁青。
门边,六皇子抿着小嘴,盯着慧明抛落在托盘里的染血帕子。
崔硒则面色阴沉的听了经过,在旁人都没留意的时候,转而出门。
少顷,林琪抱着两个被裹得严实的两只手出了门,正好跟六皇子碰了个正着。
六皇子十分担忧。
“没事,都是小伤,”林琪笑着摸他头。
六皇子忙把她手拿下,小心的托着。
林琪怕他担心,便等云阳子出门,才小声道:“真没事,都是花刺刮出来的,就是瞧着吓人,等过几天伤口一合口,也就好了。”
她顽皮的凑到他耳边,道:“我故意装得惨,是想让师父帮我出气呢。”
六皇子这才露出些笑意。
安抚好了他,林琪回到净室。
歪靠着凉榻,林琪皱眉思忖。
据她所知,醇亲王是闲散王爷,便是在兵部有个差事,也不过是挂个名头,其实并没有实权。
而那位她跟踪了的文士从六曲回阁出来,却一路进了户部侍郎侯大人暂居的府邸。
林琪不识这位侯大人,但她曾在某次花会时见过侯家娘子。
拜早前拘禁韩远之的孙唐安孙大人所赐,林琪一早就知道孙侯两人乃是连襟,侯大人又是礼部尚书刘简刘夫人的弟弟。
礼部又是三皇子跑得最勤的一个衙司。
几下关系联系在一起,林琪心里一阵急跳,一时也坐不住,她转去崔硒住着的净室。
连叩几下房门,却没有人回应。
林琪心里急得不行,可她跟前就一个冬儿,若是把冬儿差遣回去,实在招眼。
林琪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只得回转。
时近傍晚,一则消息很快传开,身为皇帝堂弟的醇亲王不知为何被皇帝申斥了。
端灵则在出了福雅公主的寝宫之后便被醇王妃请了回去,没多久便传出小恙,需卧床休养。
端灵在公主跟前活蹦乱跳了一上午,好些贵女都看在眼里,而后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出生病的消息,有些心里明白的知道因为什么,有些消息不灵的,只能在心里蹊跷。
林琪就等崔硒不归,只得回去,结果才一进门就被贵妃请过去,闲聊之时才知道这事。
回到后面的小厢房,冬儿很解气的道:“活该。”
林琪搁了贵妃送的茜痕膏,随后拿了颗过了冷泉镇过的果子,神情淡淡,“好了,这事以后不许再说。
端灵好歹也是郡主,她让林琪流血,林琪让她丢面子,两下也算扯平了。
而且那事若是当真如她所想,以后如何还说不准。
只是既然端灵不能出门,那她也不好走动,她的那个推测事关重大,对于冬儿她还是不能如丹霞雪姣一般信任。
好在若他们当真如她所想,必然不会贸然行事,林琪觉得他们定会筹谋某个契机,才会发动。
她让冬儿出去打听,得知最近几天岳苑风平浪静,才算宽了心。
终于,三天之后,端灵病好痊愈。
林琪迫不及待的赶去道观。
此时崔硒正在为六皇子授课,林琪立在门边听了片刻,便去了香房。
第五百六十章 去打探
早前她远走福州,皇帝所需的香粉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想再配制一些,以防万一。
云阳子也在香房,见她过来,便道:“你怎么来了?伤口可好了?”
林琪笑着摊开手,道:“差不多了。”
云阳子点头,见她去摆上香料的架子旁转悠,道:”不必弄出太多,我跟官家说你手需得仔细养着才行。”
“我会看着办的,”林琪笑意暖暖。
云阳子点头,捋了胡子走了。
林琪望了他背影一眼,想着还是确定了再与他说明。
时近辰末,距离下课还有些时间。
林琪摆弄自己所需,又叫冬儿搬出辛辣刺激的香料,让她将其全都磨成细粉,又一一装成小包。
一番忙碌,两人全都打理妥当,就见六皇子迈着方步过来。
来到跟前,他一拱手,道:“姐姐手可好了?”
林琪点头,摊开手掌。
上面遍布结了痂的小点,有些将掉,露出一点红红的嫩肉。
六皇子仔细看过,才放下心。
崔硒极快的扫了眼,心里有数。
林琪让冬儿去煮水冲甜水,又请两人坐下,闲聊几句过后,林琪拿出香包,道这香包可以驱散蚊虫,定要随身携带。
岳苑山清水秀,风景秀丽,景致怡人,但相应的,蚊虫滋生严重。
林琪将荷包系在六皇子腰上,与她早前送给崔硒的那块香牌搁在一起,又叮嘱道:“我这里加了些刺激的香料,你可千万别用鼻子去闻啊。”
六皇子点头,扭头看了看崔硒,道:“今日功课繁重,我就先回去了。”
林琪有些呆的应了声,有点不太适应六皇子突然不太黏着自己的态度。
等他走得远些,她小声道:“他怎么了?”
崔硒笑道:“长一岁,懂事了。”
林琪点头,懂事自然好,可他突然这样,她有点不太习惯。
崔硒给林琪添了杯蜜橘水,从袖里拿出个小盒,道:“这是胡先生配的药膏,睡前抹上,过两日便好了。”
“谢了,”林琪将药膏放入荷包。
崔硒又道:“止儿托了张掌柜送信,说韩大人找江嬷嬷问过话后气冲冲出门了。”
对此,林琪倒也不太意外。
早在她请崔硒派人过来时,便料想到了,她也没想瞒着,只是这事实在太过龌龊,她不好说,而今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让他自行发现。
崔硒静等片刻,见林琪没有解释的意思,眼神微沉,又道:“昨晚韩家二爷突遭匪徒袭击,据说伤势不轻。”
他话音平和,可意味却很明显。
林琪咧了咧嘴,佯作没听出来,道:“可有性命之忧?”
崔硒微微摇头。
林琪有些遗憾。
崔硒道:“听问诊郎中说,他以后子嗣可能艰难许多。”
“不会吧,”林琪眨巴眼,装无辜,心里却道,这厮很不错,真是大快她心,不愧是领兵征战的,下手就是准狠。
不过这种消息,那郎中也会随便说出去吗?
他也不怕被韩家人报复?
“我可以保证这消息确实,”崔硒有些玩味。
依着韩远之的性子,实在不能干出这事的,可他偏又干了,且还毫不留情。
这手段可不像为继女报仇的,反而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林琪呵呵干笑,推了推荷包,道:“赶紧带上。”
崔硒看看腰际的香牌,蹙起眉头。
林琪抿了抿嘴,示意冬儿出去守门,而后起身来到崔硒旁边。
淡淡的馨香立刻飘散过来,崔硒不太自在的瞥她一眼。
林琪还毫无所觉,她略弯着腰,贴着他耳边,低语:“我猜,三皇子大概要忍不住了。”
温暖气息轻柔的滑过耳廓,带起丝丝战栗。
崔硒用力捏紧拳头,才忍下他想把她扯进怀里的冲动。
林琪歪头等了片刻,见他动也不动,以为是太过惊讶,便把自己在六曲回阁遇到人,以及其中的关系剖析一遍,又道:“现在的情形,眼明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属意的是大皇子,之所以没下旨昭告,不过是顾忌公主尚未出嫁而已。”
“三皇子心急那般深沉,怎么可能放任事态往不利于他的方面发展?”
“或许这一次的岳苑之行,也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崔硒默了片刻,低声道:“这两天南边山脚在搭建花棚,估计是要筹备宴会。”
他抬起头与林琪对视。
林琪眼神闪动。
而今的岳苑内里,明面是三卫守卫,但云骑才刚升上来,便是护卫也是散布在最外围,虎卫次之,最内里的则是龙卫。
偏巧林琪早前听韩六说起,那龙卫里的孟副指挥使娶得乃是伍五娘的表姨。
联想伍五娘那时的张扬,和端灵那时的隐忍,林琪豁然开朗。
她将自己的推断说出,又道:“莫非最后的策应是醇亲王?”
“很有这个可能,”崔硒道:“官家很亲近他,从不防备。”
林琪抿紧了嘴,表情严肃。
“我出去打探一下,”他起身,才要走,又回转,道:“若没意外,酉末我便回来,在这期间,你哪都不要去。”
“好,”林琪咧了嘴笑,知道他的担心。
但从她跟踪到现在也有几天了,要是皇后那边知道,她这会儿早就不在这儿了。
她拿了桌上的香包递给他。
崔硒想说他根本用不到这个,但看她执拗的模样,便接过系上才大步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琪叫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