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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伏低身体,盯着那痣,呜呜哭了起来。
皇帝嘴角剧烈颤抖,泪花从眼角倏然落下。
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起一个普通的失去儿子的父亲。
“罢了,这大约就是祥儿的命。”
皇帝摩挲着贵妃的肩膀,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贵妃哭着哭着突然笑了。
开始声音很低,但逐渐她声音转大,震得全身都开始抖。
“你怎么了?”
皇帝大惊,忙扶着贵妃的肩膀,把她正过来,面向自己。
贵妃笑得喘了两口气,才带着哭腔道:“官家,祥儿没死。”
她扑进皇帝怀里,呜呜的哭道:“祥儿还活着,他还活着。”
皇帝抱住她,摩挲着她后背,目光落在那一点嫣红上。
便是活着,一个断了右臂的皇子也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了。
贵妃发泄一阵,拉着皇帝道:“官家你看,这痣虽然也是红的,但它太圆,咱们祥儿小时的确这样,可他人在长,痣也有些变,大了不说,形状也有些变化。”
贵妃忽然伸手搓了一下那红痣,而后很兴奋拉着皇帝道:“你看,这个是在里面的,祥儿那个现在都开始鼓出来了。这不是祥儿。”
她呵呵的笑道:“定是谁想要用这个来骗咱们呢。”
皇帝仔细盯着贵妃,见她虽然面带红光,眼瞳放大,但精神却很正常,逻辑也很清楚,说到最后还不忘了扯一把对头,就知道她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仔细看了会儿,命人叫太医令入宫。
待到天色未明之时,病卧许久的皇帝临朝了。
当朝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大皇子的噩耗。
一时间朝野震动,文武百官不管是不是一早就知情的如今都表现出痛不欲生的悲恸,有几个与大皇子交好的还无法自已的悲泣出声。
那些一早投靠过去,已经打上明晃晃大皇子标签的积年老臣就算心里滴血,也只能做出沉痛但却克制的模样。
皇帝大抵悲伤过度到麻木,面对朝臣们花样百出的丧仪提议,他只宣布丧礼不发,待到寻回尸首再行举办。
来喜扶了略显佝偻的皇帝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拱拱手离开了。
程徐两位仆射对视一眼,迈着方步来到官房。
待到关上门,徐大人便道:“子成,你怎么看?”
第五百二十九章 身死吗
官家虽未说什么,但从他宣布那时开始,便已做出决断。
大皇子一脉已是昨日黄花。
程大人捋着修剪极好的长须,打着官腔,“看什么。”
徐大人瞪他道:“你再打哈哈信不信我把你胡子扯下来。”
程大人手一顿,忙正襟危坐,道:“你想我说什么?”
他道:“食君之禄,便要行忠君之事。官家说什么便是什么,旁的不理便是。”
说完,他闭上眼,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徐大人摇摇头。
他要是也如这位一般保持中立,自然可以这么轻松。
但他不是。
大皇子亲近他,明显胜过旁人,在大家眼里,他已是那一党的领军人物。
他揣度官家心思,有心在程仆射退下来之后,再往上走一走,便也没有刻意澄清。
现在他就是想要分辨,也为时已晚。
徐大人烦躁的在自己的官房里踱步,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把自己摘除,至不济也要想法给家族谋个退路。
徐大人叫了自己的长随过来,命他将消息传回家中,想了想,又道:“命夫人稳住,守好家门,万勿乱了阵脚。”
他好歹也是仆射,地位仅低程仆射半点,便是心生投靠之意,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几乎差不多时候,许多身在官房无法脱身的官员也派了人回去,虽然内容各有不同,但目标都是瞄向三皇子。
正午过后,皇帝午歇起身,此时的他面色虽黄,但已透着些红润,显然身体恢复在即。
来喜拿了张单子道:“官家,这是今日拜访三皇子妃的女眷单子。”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递给贵妃。
贵妃扫了两眼,呵呵冷笑,柔媚含情的眸子满是森寒。
“这些人见机的倒快,这位孟夫人前些时候还镇日去祥儿府上游玩,而今又换个地方瞧瞧,她倒是变得快。”
“这也是人之常情,”皇帝略显迟滞的从床上起身,道:“我咬死了说祥儿已逝,那些人自然要另寻靠山。不过这般连天都不隔的来回倒,这般行事把我儿当成什么了。”
贵妃撅嘴哼道:“你还说,孟大人不是你拨给祥儿用的?”
皇帝呵呵笑道:“孟大人处事圆滑,办事老练。祥儿性子刚硬,不通世故,我是希望他能学上一些,免得以后如我当年那般,气得回来都吃不下饭。”
从打确定儿子还活着,即便知道他此时境况必定十分糟糕,皇帝心情也还是不错,就连玩笑都开上了。
贵妃明了他这会儿未必不悔,只是不好在自己跟前说,便转移话题。
她美眸一嗔,道:“还说呢,我那时爱面子,摆上的茶碗都是黑釉金毫,你一摔还不摔全,只单个来,结果那一套都不能用了。”
“瞧你小气的,”皇帝哈哈笑道:“过后我不是陪你好些物件吗,那些可都比茶碗贵多了。”
贵妃抿了嘴笑着点头道:“还真是。”
她起身,调笑的行礼道:“是我的错,竟然忘了这个,官家可不要跟我计较。”
皇帝拉她起来道:“我几时与你计较过。”
他病卧在床多日,有一刻都几乎不成,是贵妃镇日的守在跟前,端茶递水,尝药暖手,在他迷糊之时在耳边殷殷低唤,将他重又拉了回来。
有一红颜如此,他此生足矣。
来喜侧目看了携手对望的两人,嘴角微翘。
沉凝了许久的福宁宫总算略微放晴了。
而此时,荣禧堂里,韩老太君脸色发青的瞪着老实跪在地下的几个曾孙。
一旁,齐氏伍氏金氏平氏顾氏全都到齐。
韩老太君一拍桌几,咬牙道:“说,为何要打锗家小郎?”
韩守义几人低下头不语,唯有脾气拧的韩守信梗着脖子道:“那家伙出言不逊,咒三伯早死,说不听就只能让他长长记性。”
“你给我闭嘴,”平氏极小声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音没落就被韩老太君怒拍桌子打断。
“我看是你要长记性。”
韩守信垂下脑袋,不吭声,嘴还是倔强的撅着。
顾氏蹙着眉头盯着韩守奕和韩守信脸上的伤,暗忖身上该不会也有吧。
韩老太君已吩咐人去拿家法,平氏一听就慌了,急忙道:“老太君,信哥儿打人的确不对,可那锗家的孩子也有不是。三伯出事多日,家里人个个都提着心,可他却说出那等混话,这让他们如何不火?”
“说话不中听便要打人吗?”
韩老太君看了眼面带不虞的顾氏道:“何况他说得未必是混话。”
顾氏面色一白,平氏担忧望她一眼。
韩老太君道:“今天的朝会,官家宣布大皇子殁了,这消息如今已传遍,”她道:“我信三郎不是贪生怕死的,想来锗家也是信的。”
顾氏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泪意忽的涌了上来。
她努力想要忍住,但泪花已经越过眼睑,簌簌落下。
平氏轻叹着,扯了帕子递过来。
这消息她一早就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氏说,没想到反倒被老太君说破。
顾氏摊开帕子,遮住脸。
有些质感的双层锦帕很快湿了一片。
韩守奕抬起头,担心的看顾氏,膝头蹭了蹭,但被韩守信扯住。
韩守奕瞪他一眼,韩守信也不理。
好在顾氏很快控制了情绪,快速整理一番,重又恢复平日的模样,韩守奕才没闹腾。
只是经了这一遭,韩老太君也不好再罚,只说从今天起韩家几个都不要去学里了。
锗家小郎的阿娘是办学那家走动比较近的远亲,家里这几个不过是人家看在面子情收进去的,而今闹出这事,也不好再去。
老太君这话一出,韩守义顿时变了脸。
他已精读完大学和中庸,诗经礼记也都通读,先生很看重他,还准备把他转去更高一级的班级去学论语春秋。
要是此时改弦易张,那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他转过头,恳求的望着金氏。
金氏薄唇紧抿,微微摇头。
韩守义颓然垂下脑袋。
韩守智并没有露过嫡兄和嫡母的眼色,他垂下眼,盯着眼前,动也不动。
第五百三十章 世情冷(月票加更)
伍氏勾起一边嘴角,冷嗤,“真是两个可怜的,好端端的,什么也没干几就被连累的书也读不成。”
韩守义背脊一抖,有些佝偻。
读书进仕,出人头地,不被人压在头上的念头是他从小的渴望的,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埋没。
顾氏立刻感觉着这话的影响,起身道:“再过一月,大多数学堂都得放假,不如就让几个哥儿松泛些,等到开春,再去其他学里就是了。”
“三弟妹说得好轻松,”伍氏捏着帕子掩笑道:“你可知他们那个学堂今年秋闱中举的有几个?”
“五个。”
“四百名额里,他们就占了五个。”
“放眼京都,除了崔袁木朱几家家学渊源,余下的就只有这家为最。弟妹说得那么轻松,可是已盘算妥当,要把几个侄儿送那几家?”
顾氏看向老太君,见她垂着眉眼没有吭声。
齐氏盯着茶盏赏玩。
在看不怀好意的伍氏,顾氏心里冷嗤。
这是世态炎凉,文遐才刚出事,这些人便袖手冷淡,差点的就像伍氏直接上手扔泥巴。
这就是一家人。
她很是温婉的回道:“我才来京都不久,倒不如二嫂对这些如数家珍。”
顾氏声音平和,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嘲讽。
韩家妯娌几个哪个不是出身贵胄豪门,就这都没把孩子弄进那几家,现在却让她一个才刚没了男人的寡妇来办,这不是难为是什么?
伍氏眉毛一竖,就要发火。
顾氏已转过脸,道:“老太君,这事因奕哥儿而起,我是他母亲,定会帮他担起责任,几位小郎的事我会尽力,至少为他们请个不逊学里的先生来。”
“如此甚好,”韩老太君点头。
顾氏和崔家交情不错,一些文官家眷也都与她交好,请个文采不错的先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要是没有老伯爷当年的一点香火情,那家学堂他们也是进不去的。
况且若是真如顾氏所说,请来个那样的先生,单教这几个曾孙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便是凝聚力,伍氏那几句着实诛心,几个孩子还小,心志还不成熟,若真被那几句迷了心智,可就因小失大了。
韩老太君把注意力重又放在几个曾孙身上,“义哥儿、智哥儿回去把儒行、曲礼、坊记各抄五遍,反省一下为何两个弟弟与人撕斗得鼻青脸肿,你们二人却如此。”
韩守义脸倏地涨红,低低应了一声,脑袋低垂到胸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