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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这样,他当初还不如由着那疯妇把这小子掐死算了。
这么一想,他当真苦下脸来,悲痛得大约亲爹死了也就如此。
某个好事编修在同僚的鼓动下,进来打探消息,正好看到他掩面擦泪的样子。
这位镇日只跟书本文字打交道的编修同情心大起,不但耐心宽慰,还好心把因为弟弟失踪而黯然垂泪的韩大人送回府邸。
韩适之眼眶发红的道谢,转过身就问询门房,府里可有派人去寻。
得知才走,便勃然大怒,命跟前的长随来福去包艘快船,多带人手,务必要将人找到。
那编修所乘的轿子尚未走远,听到他这番话语,微微点头。
听涛阁里,小夜从楼上下来,见次间里林琪和韩守奕对坐着发愁,便过来道:“没事的,老爷吉人天相,不是说没消息吗,说不准是在哪儿被救下了。”
“但愿吧,”林琪叹了口气,振作些精神道:“阿娘怎么样了?”
“睡下了,”小夜道:“我加重了些药量,奶奶大抵会睡到天亮。”
“阿娘那边你多盯着些。”
“我会的,”小夜道:“姑娘你就放心吧。”
林琪点头,轻声安抚焦急的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的韩守奕。
门外,江嬷嬷疾步进来,林琪忙让小夜搬了小杌子,等她坐下,喝了口水,才问:“怎么样,硒哥哥怎么说?”
“他让你别急,那边他已经派人过去,若是有消息会尽快报来,”她道:“他还说咱们老爷武艺不凡,便是遇险,也能全身而退。”
林琪依旧愁容不减,“若只是遐叔一个,我倒也不会太过担心,但他还需要护卫大皇子,那位可是个养尊处优的,要是有个什么,就是遐叔回来,也要落罪。”
江嬷嬷轻叹。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雪姣从外面进来,道:“姑娘,吴小四和孟大叔他们都往那边赶了,府里也派出两拨人,大抵过几天就能有结果。”
林琪点头。
总算这府邸还有点人气,没丢开遐叔不管。
韩守奕也跟着松了口气,他挪到林琪跟前,拉着她紧攥着的手。
两个潮湿的手掌十指相扣的握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顾氏从楼上下来。
长睡一觉并没有让她好转,总是明艳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晦暗。
林琪本就放心不下,见她这样便说一同去荣禧堂。
顾氏摇头拒绝,让她早些去道观,或许还能打听到最新消息。
林琪只好赶去道观,只是等到酉时末,皇帝也没有露面。
林琪估计今天是不会来了,只得失望回去。
顾氏和韩守奕一见她进来,忙期盼的望去。
林琪忙不自然的躲开视线。
顾氏轻叹了声,道:“罢了,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命该如此,也只能认了。”
她命人摆饭,盯着食不下咽的韩守奕多吃些。
林琪见她几乎什么也没吃,便等撤桌后,让黄嬷嬷做好克化的甜粥,晚些时候送去楼上。
第五百二十四章 几方动
一连三天,皇帝都没有来道观。
只有来喜来了一次,还是问云阳子可有早前的药丸,得知尚未成丹,失望而返。
皇帝接连派了几波人前往湖北路,但路途太远,消息传递太慢,便是心急如焚,也只能等待。
芳菲阁里,贵妃扯着帕子,低泣着。
皇帝在旁不住宽慰,也没有多少效果。
眼见她明眸肿如核桃,几天功夫人憔悴得好似枯萎的花儿,再想爽朗直率,他报以极大希望的大儿,皇帝心里一窒,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官家,”烟翠惊叫着来扶。
皇帝一手扶几,一手按胸,表情难看。
“你怎么了,”贵妃也顾不得哭了,急忙探身来问。
皇帝勉强挤出点笑,正要说话,却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贵妃惊叫着扑过去,叠声让人请太医。
十一月初五,冬至。
依照惯例,家家户户都要换上新衣,摆桌祭祖,府衙也会组织人手,将京都城装点一番,还开放关扑,为这一日增添气氛。
可是今年,大皇子至今生死不知,官家焦心之下病卧不起。
群雄无首,昔日辩驳起来振振有词的文官武将都慌了神。
一时间,朝堂内外暗涌不断。
早前选择倒向大皇子一脉的,随着大皇子迟迟没有消息而惴惴,而暗中投向三皇子的则心中暗喜。
余下的有选择按兵不动的,也有悄悄活动,想要向三皇子示好的。
某日,左右仆射主持朝会,因着淮南东西两路钱粮问题,引发争辩。
某位谏议大夫上前谏言,不如请某位皇子代为主持。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官家膝下的三位皇子里,仅有一个成年。
这某位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事。
同意此人言论,那就等于加入三皇子阵营,在场的不排除大半都有此念头,但此时皇帝病歪,可也没有立马驾崩的意思。
三皇子是他骨肉,待他龙体康健之后,了不起斥责一番也就是,可这些跳出来的,摆明车马投靠的,就肯定没好果子吃。
程徐两位仆射极有默契对视一眼,都垂眉不语。
身后三位参知政事表情各异。
其中路参政表现最为明显。
路家与定国公家有亲,便是不用站队,也会被划入大皇子党派。
“周大人是早上起来没睡醒吧。我们在说钱粮,你却拐到旁处,莫非你是觉得我等百余号被官家信任都处理不好此事,还要另选贤能?”
路参政这话直接把所有人划拨在内,在场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出不悦。
周大人再怎么敢有胆量,也不敢得罪所有朝官,只能翕翕嘴角,不敢说话。
贾参政淡淡瞟了一眼,挑了户部一个官员问起粮船之事。
其余官员也都加入其中,没多会便讨论的人活朝天。
刘简全场沉默,待到下朝,他直奔渺阁。
三皇子一早就在此等候,见他过来忙道:“事情怎么样?”
“不太顺,”刘简皱着眉头道。
三皇子喜悦的表情没等绽开,便夭折。
“好在也探些端倪,”刘简道:“如今大家心思都开始活动,贾参政或许有些心思,如今就看湖北那边的情况了。”
三皇子道:“我也派了些人过去查探,而今还没结果。”
刘简看了眼三皇子,道:“我知道殿下宅心仁厚,但储位之争容不得半点仁慈,殿下可要拿捏清楚啊。”
刘简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三皇子身上,眼见成功在望,他可不希望出意外。
三皇子笑了笑,道:“我省得。”
没有具体答案。
刘简摇摇头,拱手告辞,琢磨自己也赶紧派人过去,必须在殿下找到人之前,把事办完。
三皇子望着他背影,嘴角微微抿起。
里间的竹帘被两个春葱样的指尖挑起,一枝嵌宝发簪率先探出。
身段窈窕的刘月娇婀娜走到他身边,顺他视线看了片刻,才道:“殿下,看来刘大人很担心啊?”
“若你派去的人得力,如今也就不需担心了,”三皇子淡淡丢下一句,坐回位子。
刘月娇背脊一僵,半晌无语。
“那边怎么样,还没信?”
三皇子倒了杯清茶,微抿了口。
刘月勾了嘴角,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到适才刘简做过的位子,道:“没有,这大半个月他们就一直守在那边,可到现在也没有准信,哪怕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才是。”
“那就是没死,”三皇子表情阴阴的,“再派些人下去,游侠、闲汉、武馆子弟,只要重金,他们连命都能豁出去。”
刘月娇微微蹙了下眉,柔柔应声。
三皇子望着窗外已然凋落半数的树木,声线飘忽:“若此番成事,也不枉我多年筹谋。”
刘月娇同样望着窗外,心里苦恼的要命。
这半年来,雅兰坊业绩节节败退,最为赚钱的几个铺子都仅能保持收支平衡,前几天盘账,竟只有从前打酱油的车马行赚了些钱,但也不多。
扣除为殿下置办礼物的花费,在完成这次交代的事情,大抵也就不剩什么了。
但这次的事情是她派去的人出了纰漏,她自然不能推脱。
三皇之凝神许久,又道:“娇娇,这两天备好三万交子的纸钞,要官房票号的。”
“殿下,”刘月娇听了数目,忍不住花容变色。
“怎么了?”
三皇子诧异问道。
刘月娇翕翕嘴角,为难的迟疑着。
三皇子表情微冷,从来都是柔情似水的眼眸转淡,“有难处?”
“没,没有,”刘月娇很清楚,此时是三皇子能否登上那个位子的关键,她要是拖了后腿,那之前的大把投资就都打了水漂。
三皇子露出一丝浅笑,温柔依旧,“若是难办,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就是。”
“没事,”刘月娇勉强笑了笑,“这两天铺子在拢账,你要不急,我过两天给你拿来。”
看来要把之前留下来的玉石盆景和珊瑚树变卖了。
“不急,”三皇子笑着点头,道:“你忙完了,就去景灵南街,那里有个笔墨铺子,里面掌柜收藏幅千鸟图,你把它买回来,想办法送去贾参政府上。”
“好,”刘月娇心里大叫,什么画值三万,有那钱干什么不好,面上还要保持端庄高雅和对书画一掷千金的淡然和豪爽。
“娇娇,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有你这般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三皇子笑着轻抚她脸颊,道:“你放心,待我破云而出,必赋你荣光。”
刘月娇肉疼得滴血,就是听了情话也打了折扣。
第五百二十五章 狼与兔
韩府里,顾氏从荣禧堂出来。
十天不到的时间,她已消瘦如纸片般单薄,瞧着别有一番楚楚风情。
伍氏走出院子,盯了会儿她的背影,恨恨磨牙。
贱人就是矫情,男人都生死不知了,还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没准她就是个丧门星,专门克自己的官人。
江嬷嬷扶着顾氏从花障转去竹林小路。
顾氏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吃饭,才走不远便有些气喘。
江嬷嬷扶着她在瘦石雕琢而成的石椅上坐下,帮她抚背。
竹林深处,有一身着靛青长袍的男子信步而出。
“二老爷,”江嬷嬷望见来人,忙行礼。
韩适之点头,转眼打量顾氏,眼底难掩惊艳。
顾氏很讨厌他这种眼神,搭着江嬷嬷的手就要走。
“弟妹且慢,”韩适之身形一动,挡住她正要走的方向,低柔的声音几乎打着旋的往顾氏耳里钻。
“二伯自重,”顾氏后退一步,眉头微蹙,脸上带出一抹薄怒。
顾氏这些天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这般气怒,倒生出淡淡晕红。
这真是美人微嗔,美眸生晕,端是让人目眩神迷。
韩适之几乎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江嬷嬷不齿的上前两步,将顾氏挡在身后。
“不知二爷打算去往何处,可要老奴喊人来帮忙?”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