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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几次三番的暗算我和阿娘,我一介女流尚且盘算报仇。反观遐叔你,苏老太爷不过从四品,比你还低了一级,你却畏首畏尾,不敢替妻室出头。”
“旁人都说韩大人神勇豪迈,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却觉得无视妻儿欺辱的男人,就连男人都算不上,还称什么顶天立地。”
林琪说完,很是轻蔑的扫他一眼,小巧的下巴高傲一扬,甩也不甩他了。
韩远之闻言,忍不住失笑,明知道林琪是在激将,还是忍不住憋闷了下。
这些奚落让他想起了昔日伯府的那段岁月,曾经的热血悄然翻涌着,勾得他心绪一阵紊乱。
韩远之深吸了口气,将情绪压下。
“你这孩子,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喜欢告小状的?”
林琪哼了声,没搭理他。
韩远之摇摇头,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个准话,这孩子还不定闹出什么事端,还不如他接手,起码也能稳妥些。
“好,我知道了,我会将苏家料理妥当,这样可算顶天立地?”
林琪转过脸,没说说话,但从她的眼神到表情都写满了怀疑。
韩远之无奈,表态道:“十月前后,我必给你个交代,如何?”
“嗯,”林琪点头,脸上总算露出笑意,暗道根本都不用那么麻烦。
看在他这么识趣,就附赠个消息吧。
“苏家和徐家不知从哪儿弄了块石碑,那些流言都是照着石碑上的话照搬的,遐叔你也不需自己动手,只要透漏给路大人,估计他们就完了。”
“不可,”韩远之摇头,道:“这碑文牵扯到夺嫡,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扯进泥潭。”
“且三皇子乃是嫡支,又有了贤名。若是以这等名义,说不准苏老太爷心一横,撞死在殿前,没准还要为他添上不畏皇权,维护正统的名声,那不是适得其反?”
林琪低头想了想。
苏家那个死老头是个好名声的,要是到了那一步,说不准还真能一头碰死。
要是就这么给他扬名,那她不是呕死。
“我曾与苏大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伺候她的的丫鬟婆子身上的料子都很不错,头上最差也带着鎏金嵌宝的簪子。”
“我知道了,”韩远之点头,眼中有着赞许。
这继女脑子转得极快,只片刻间便想到该从哪里入手。
但这还不够,陛下秉承先祖恩养士大夫的遗志,对不太过分的贪渎,容忍度很高。
与其在这上面做文章,不如从国子监下手,要知道陛下可是将那里的学子命名为天子门生呢。
不过这些就不必讲给她知道了,他可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个阴险毒辣的继父。
离开小跨院,韩远之便去了茶楼。
没多久,一只灰色的信鸽便腾空而起,一路向北飞了过去。
江宁城的另一半,周大人收到家仆来报,前来传旨的路大人并没有离开。
“泽端,这事你怎么看?”
周大人一身黑蓝色常服,四方的脸上满是肃然。
身后捋着山羊须的鲁师爷上前半步,道:“依属下看,此时断言尚且为时过早。”
周大人挑眉,侧头看他。
鲁师爷道:“路大人远道而来,又是挟带天恩,按说该盛情款待才是,可属下听闻,昨晚韩府依旧如常,并未有歌舞之声,”他道:“属下又特地派人去雅苑和云楼打听,轻雪、曼云都在。属下以为,这该是韩大人的态度。”
雅苑和云楼是江宁城里最为风雅的楼子了,轻雪、曼云更是里面的当家台柱,路大人地位堪比副相,若是用歌伎陪坐,也只有这两位才够资格。
周大人听说确认了,略微放心了些。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江宁这一带富庶,可相应的赋税也重,他每年为了将赋税凑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力。
韩大人如今与他平级,还能直达天听,大皇子越过他来拉拢,定是打着从中截留的念头。
只不知韩大人这番应对,是处于本心,还是不愿他知道内情,特地与路大人合谋作出的姿态。
鲁师爷又道:“属下还派了人盯着韩府,只要有异动,便会回来禀告。”
周大人点头,赞赏的道:“泽端思虑周全,有你在侧,乃某之幸也。”
鲁泽端忙拱手连说不敢,不过是大人抬爱罢了。
周大人呵呵笑了两声,转而说起将要赶收的秋粮。
顾府里,陈氏头绑布条,脸色发黄的靠在大迎枕里。
裘嬷嬷端着尚还冒着热气的药汤进来,见她虚闭着眼,便将碗搁到一边,将滑落下来的薄被轻轻往上拽了拽。
陈氏感觉动静,微微抬眼。
裘嬷嬷忙露出个笑脸道:“夫人,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陈氏轻蹙眉头,道:“我不过是浑身无力,歇两日便好了,哪还用得着喝药。”
裘嬷嬷也在心里叹气,面上依然还是笑吟吟的,“刘郎中说你这是累狠了,需得养养,老夫人特地请他开了补汤,夫人若是不喝,不是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
陈氏叹了口气,慢慢的支起胳膊。
裘嬷嬷忙上前,将她扶靠起来,将药碗递到跟前。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升拉拢
第二天清晨,路大人打道回京。
韩远之礼数周全的将其送到江宁边界才拱手作别。
路大人温和的与韩远之寒暄,直到看不见韩府的船后,才回了舱室。
坐在椅子里,他轻扣扶手,面色逐渐转沉。
一直紧跟着他两位文士对视一眼,其中白面细须的文士极善揣摩心思,眼见路大人面色不善,便做出气愤的样子道:“这韩远之实在太目中无人,大人好心提携,他竟然浑若无睹。”
路大人看他一眼,不辨喜怒的道:“我与韩大人交情了了,所来也只是宣读官家诏书而已,又何来提携一说?”
路行远是个谨慎的性子,便是知道屋里两人都是亲信,也不愿落了口实。
另一文士却在想了片刻之后,道:“大人,小人以为,此人人才了得,倒是可以深交。”
路大人轻哦一声,侧目道:“子叶有何高见?”
孙子叶拱手道:“大人不知,这韩府里,便是守门的轮值也是依着军中规矩行事,小人在京里,随着大人也算去了好些府邸,这等做派却是第一次见。”
“这有何稀奇,韩远之那厮本就是在泥地里打滚的,跟前的都依照那里的规矩,不是很自然的,”白面文士不甘被忽视,急忙忙的抢话道。
孙子叶道:“毅之兄有所不知,韩大人尚未及冠之时,某有幸与他入同一场秋闱,因着同一场里,只有他年纪最轻,又高居榜单上首,一晃经年,某印象还还极为深刻。”
丁毅之挺了挺胸脯,他比孙子叶中举还晚,算起来自然晚过韩远之,但他好歹也中了进士,这般算来,他倒是强过韩远之许多。
思及此,丁毅之哼了一声,道:“古语云,少时了了,大未必佳,韩远之还真是以身证明啊。”
孙子叶看他一眼,没有与他争辩,反而回归正题,道:“小人本也以为是他规矩严苛,才这般。可细一打听才知道,韩大人并未规定,那些人的行为俱都自发,且他们个个都带着官身。”
路大人捋了捋胡子,思忖着。
能收服军中大批的中下层,说明他个人魅力很强,韩远之身在边关多年,在军中威望想来很高。
如此多费些心拉拢,倒也值得。
他心里定下主意,便点头道:“子叶说得有理,将帅之才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韩大人常年离京在外,与大皇子并无交集,不知大皇子求才若渴的心也是有的。”
他这话等于是盖棺定论,丁毅之扭头狠瞪总与自己唱反调的孙子叶一眼,心里暗自恼火。
孙子叶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明白丁毅之想要逢迎主家的心理,可他们是幕僚,出谋划策,分析利害才是本分,若要逢迎拍马,路府里随便个小厮便可以胜任,大人又何必留着他们。
而此时,被几人谈论的韩远之正立在船头,极有闲情逸致的望着岸边。
此时已经临近中元,街市上陆续出现卖冥器、靴帽以及五彩衣衫的摊贩。
一阵孩子的嬉闹越过吵杂的叫卖传了过来,韩远之不由循声望了过去。
靠近桥头的边缘,有个老妪在吹糖人,高高的架子上,插着一支支鲜活的虫鸟花鱼,边上还围着好些叽叽喳喳的孩童。
其中有个个子略高的孩童拿到了糖人,他开心的举起手里的竹签,炫耀的将吹成目连模样的糖人举得老高,惹得周围的小伙伴瞪大了眼,纷纷蹦跳着叫着要看。
韩远之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想起家里明显与寻常孩童不太一样的两个。
若他们拿了这糖人,可也会这般高兴?
船悠悠往岸边靠了过去,舢板随着船夫的吆喝,咣当当的搭在阜头。
韩远之回过神,扭头往船头看。
冯二大阔步的从船头走来,边走还便问:“大人可是有什么想要买的?”
“没有,”韩远之挑眉,淡淡的回到。
冯二挠挠脑袋,困惑的道:“若没有想买的,那大人为何一直盯着那处看?”
他说着便往买糖人的方向看去。
韩远之掩饰的咳嗽了声,道:“这才十三便如此热闹,中元节那天人定会更多,你和沈震两个,这两天多辛苦些,莫要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大人放心,沈大哥都安排好了,”冯二答应着,还不死心的往韩远之之前望着的方向看。
韩远之脸上微热,信步走开。
冯二则在瞄到竹叶和果子的摊子之后,恍然大悟。
大人想必是想要帮主母准备祭祖用的物什吧。
大人新婚,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他这个跟班得急主子之所急才是。
冯二蹬蹬跑上舢板,直朝那贩卖之人跑去。
韩远之瞧见他的动作,抽了抽嘴角,想要喊又怕被其他人听见,只能扭身回了舱室。
很快,冯二抱着几大捆竹叶来到舱室。
韩远之扫了一眼,道:“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冯二挤了挤眼,以我都知道了,你就不要瞒了的表情道:“这些都是最新鲜的,我问过那婆子,都处理过了,便是留到后天也还是翠绿的。”
韩远之忍耐的吸了口气道:“这些事自有夫人打点。再说垫桌只用几片足矣,你买来这些,都能把府里所有的桌子都铺满了。”
“我听说姑娘家乡那边的肉粽是用竹叶包的,我想着反正也要用,不如一并买了,”说到这个,冯二有点气虚,说话不由期期艾艾起来。
韩远之抚了下额头。
他就说嘛,冯二今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原来是他自作多情。
冯二眨巴着眼。
大人该不会生气了吧?
那以后还能吃到黄嬷嬷做好吃的了吗?
韩远之抬眼,更是心塞。
他又不是恶婆婆,堂堂七尺来高的汉子做什么弄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既如此,那就买些东西回去,当做答谢吧。”
正好买几个糖人回去,哄哄被他气炸了毛的继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