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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不可能,最多是造反。
张溍武不敢,他哪有这么大的魄力?
张溍武天天催着薛旭峰将情况汇报给皇上,让皇上裁决,薛旭峰两面三刀,一边哄着张溍武,一边依旧向京城粉饰太平,他无力撼动裴丞相,却能暗暗的坑他,更要搅裴丞相的好事。
无论是裴丞相还是张溍武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薛旭峰,早已投靠了太子。
一路上,顾千雪缓缓讲着,语调平稳,就好像描述故事一般,不求皇上信服,也不逼着皇上当即做出什么决定。
而皇上看着车外一片狼藉的城市,听着这些话,回想着数月以来发生的一切,若他还想不明白,便是真的昏君了。
“千雪丫头,”皇上的声音颓然,“你是对的,朕确实听了太多,看得太少。”
千雪道,“请皇上别自责,这是社会生产力决定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皇上追问,“千雪丫头,朕知道你最是有主意,你可有什么法子解决关东城之事?或者说,能彻底解决这欺上瞒下的行为。”
坐在马车一侧的陆危楼,帷帽之下的眸子猛地一冽,警惕地看向顾千雪。
千雪道,“回皇上,我也……不知道。”说着,还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不死心,“千雪丫头你再好好想想,这可不是单单为了朕,而是为了百姓。毕竟,无论作威作福之人有多少、是何身份,最后遭殃的、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
千雪更显无奈,“抱歉,千雪是真的不知。”
陆危楼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很怕那傻丫头真的洋洋洒洒说一堆,皇室的水已够浑,顾千雪就别蹚了,目标越大危险越大,千雪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顾千雪表现得十分诚恳,皇上见她不是开玩笑,也就作罢。
皇上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滑稽,一国之君都无法解决之事,却指望一名少女。
但想到自己被掳来关东城,皇上依旧愤怒不已,只不过此时此地无法发作罢了。
待回京城,改惩罚的都要惩罚,包括顾千雪在内。
……
一行人到了赵家军的兵营。
从前的兵营,离得老远便有巡逻,兵营门口更有威风凛凛的士兵守卫,但如今,十分萧条,所有人无精打采,偌大的兵营更是不见几人。
众人下了马车,向兵营走去。
带着帷帽的皇上震惊得无以伦比,“这就是赵家军!?赵家军明明是纪律严明的虎狼之师!”
顾千雪道,“虎虽猛、狼虽狠,但若没了头,还如何勇猛?”
皇上竟说不出话来。
千雪继续道,“皇上一直想要这支队伍,现在赵家军已唾手可得,是否还想要?”
皇上气得浑身颤抖,“为何……会这样!?”
还不是您的好儿子?顾千雪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但即便不说,她认为皇上也能明白。
而后,一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入了兵营,有一人上来盘查,“站住,你们是何人?”
皇上摘下帷帽,露出本容,“我们是京城人士,慕名而来。”实际上,是有话想套。
那人见皇上是南樾国人的容貌,也放心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仰慕赵家军之威名的人太多,你们且随意走走,参观一下罢。”说着,转身就走,无精打采。
“等等!”皇上将其叫住。
“还有事?”那兵士停下。
“为何你们不守兵营?为何整个兵营见不到人?军纪呢?”皇上质问带着愤怒。
那兵士也不生气,只是无奈,“这位大老爷,您饿着肚子还能做什么?不瞒您说,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要去找东西吃。”声音顿了下,“我们不离开兵营,已是最大的军纪,您难道想看着我们饿死?”
皇上一时间竟语噎。
那年轻兵士双唇已干裂,憔悴的面容向南方看去,“也不知元帅是否饿肚子,那狗太子可千万不要苛待元帅,毕竟元帅是个老人家了。”
众人震惊。
顾千雪心有感动,忽然想起她随身拿的包里,有半块干粮,赶忙掏了出来。“小哥,这里有块干粮,时间久了发硬,您若是不嫌弃,就吃些吧。”
那兵士一愣,这个时候观音土都是要吃的,何况是干粮,犹豫着。
顾千雪一把塞到他手里,“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就吃吧。”
兵士点了点头,拿在手中。
皇上见状,“你愿意和老夫说说,兵营的情况吗?”
那兵士的眼神顿时警惕,“兵营的情况岂是外人想打听就打听?”说着,转身就走了。
皇上被气了一下,但心中也是感慨,在这种情况还保持警惕,可想而知,在盛世时,赵家军的军纪会多么严明。
可惜……
顾千雪看着远去士兵的背影,没说话。
就这样,皇上又绕着兵营走了一圈,顾千雪等人则是默默跟着。
当回到起点,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皇上站在威风凛凛却又荒凉凄惨的兵营门前,仰天长叹,“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顾千雪依旧静默不语。
皇上猛地转身,“千雪你说,为何会这样?”
陆危楼是不愿她多说话的,刚刚在走路的过程中,他就低声提醒,但顾千雪却必须要说。
“皇上,您最大的错误便是太过多疑,除了您自己,您不信任任何人,”顾千雪沉声道,“无论是厉王还是太子,包括出走的二皇子,因为您对他们不信任,所以他们对您也不信任!这样,您能收获真正的忠诚吗?”
816,没有信任,哪来忠心?(二更)
第一次,有人如此质问皇上。
除了疯子一般的顾千雪,还有谁敢质疑一国皇帝?
顾千雪压根也不是什么好臣子,也不想溜须这个皇帝,“先不说君臣,只说父子。这些可怜的皇子出生后除了那看似华贵实则暗存危机的地位,他们还得到了什么?母亲与人勾心斗角,父亲不信任任何人,何来的母爱、何来的父爱?如果是我,我宁可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接受父亲的信任以及母亲的慈爱,也不出生在皇室,当您的儿子。”
“也许皇上您会问,为什么这些蠢材都不忠是吗?没有信任和器重,哪来的忠诚和忠心?因为您不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也不信任您,无论是皇子也好,臣子也罢,他们不相信全心全意辅佐您会得到善待,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不说别人,只说我外公赵元帅,他没有儿子,更没有妻妾,他的爱都给了独生女,他的忠都给了皇上您,他的一生献给了国家,而最后得到了什么?被谗言,被陷害,最后还成了皇子争斗的牺牲品。”
“皇上,您不用摆出那种无辜的表情,您不无辜。您问问自己良心,在得知外公罪名时,您第一个想法是什么?是震惊,是怀疑吗?不!您是窃喜!您恨不得外公真的勾结敌国,因为罪名坐实,赵家军就是您的了!”
“然而,先不说外公罪名如何,赵家军已唾手可得,您还要吗?杀鸡取卵真的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吗?”
“皇上这个年纪应该懂一个道理了,付出才有回报,您不付出信任和真心,如何得到忠诚的回报?不,您得不到。虽然您不想承认,但您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够了。”
突然,一道嘶哑的声音打断了顾千雪愤怒的话语,却不是皇上,而是陆危楼。
帷帽的薄纱之下,陆危楼一双冷眸责备地盯着顾千雪,而千雪知晓陆危楼想说什么。
忠言逆耳,而说出忠言之人没有好下场,尤其是南樾国皇帝这般多疑自私自大之人。
这些道理顾千雪知道,但她依旧要说,她在为这些可怜的皇子、可怜的臣子抱不平。
皇上面色难堪,堂堂一国皇帝就在众人面前被一个黄毛丫头教训,气得咬牙切齿,但心底却知道,顾千雪说的是真相。
“千雪,你对朕,是不是很失望?”却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顾千雪笑了,“如果说不失望,皇上定然不信吧?”
自然是不信的。
千雪继续解释,“确实没有失望,千年历史才出了几个真正的明君?皇上不是昏君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皇上的一些不足之处……人无完人,只能这样解释。”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皇上,您就是权力太大而责任太小,今日是您在皇帝宝座上迷失自己,换一个人,也许还远远不如您。”
听了这样的话,皇上心情平复了许多,他仔细看向顾千雪,见其表情认真、眼神诚恳,也就信了。
皇上叹了口气,“朕有何不足之处,下回千雪直说就是。”
顾千雪笑笑,心中却说——算了吧,今天是不得不说,平时如果多说几句,搞不好您老爷子哪天不高兴就把她抓起来宰了,就算不宰,打上几十板子也是很疼的。
忠臣难当,谏官更难当。
她才懒得当这些东西。
突然,顾千雪眸色一冷,“皇上快带上帷帽!”说着,伸手亲自帮皇上带了帷帽,整理薄纱。
“怎么?”皇上不解。
却见,有一队人马从兵营正门进去,目不斜视。
这么一队人,穿着富贵,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为首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不是别人,正是薛旭峰和张溍武。
薛旭峰向顾千雪方向看了一眼,见没有眼熟的面孔,也就懒得理会,向兵营深处而去。
待他们身影逐渐消失,皇上这才问,“他们是?”
顾千雪看着人影逐渐消失的方向,声音讥讽,“穿官服的,是外公养的一条白眼狼叫张溍武,自认是接班人,外公会将赵家军传给他,而自从我有了弟弟千意,张溍武便认为赵家军不是他的,等不及了,与裴丞相狼狈为奸,趁着外公中毒夺了兵营大权,至于另一个人……呵,算是我的老熟人吧。”
“是谁?”皇上追问。
“那人曾作为裴丞相二女儿裴玉蕊陪嫁的家丁,到了顾尚书府后做了管家,后来和裴玉蕊……就是当初的裴姨娘通奸,被一同赶出府外,裴丞相念在二人通奸感情真挚,就干脆将裴姨娘许给了他,这人叫薛旭峰,皇上在京城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他发出去的。”
皇上面色阴沉,“也就是说,真正欺上瞒下的就是这个人?”
“不仅欺上瞒下,”千雪的眉头皱了皱眉,“说来话长。”
“说来听听。”皇上追问。
“是一些后宅之事罢了,”千雪道,“裴氏是个猪脑子,既然嫁了薛旭峰便应好好过日子,然而她在薛府作威作福、目空无人,端着裴家二小姐架子,薛旭峰自是不愿,后来,裴氏便生了病。”
“生了病?”
千雪眼神透着一股子讥讽,“是啊,和秦妃娘娘一样的病。”
皇上勃然大怒,“又是中毒!?”
千雪笑而不语。
“是这薛旭峰下的毒?”皇上追问,“但这毒是谁给他的?楚炎国的毒为何频频在南樾国出现,难道有什么阴谋?”
“下毒是人的身份,我无法肯定,却有一人很有大嫌疑。”千雪道。
皇上急了,“千雪丫头,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