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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为一谈?”谭太医冷笑,“有源必有根、有因必有果,马大人行医这么久,难道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知?下官在儿时初学医术时,便被恩师如此叮嘱——学医者,且不能抛因而求果。”
这一次,谭太医直接在医术方面质疑马太医。
“你……”马太医被激怒,而后转身给皇上噗通跪倒,“皇上英明,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冷眼一扫两人,自然能看出其中道道。
抬起眼,遥遥看向产房的大门,“看看再说。”
皇上发了命令,两位太医自然不敢在争吵。
皇后柔声道,“皇上,这女子生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生完的,皇上未国事操劳,还是多多休息吧。”
皇上摇了摇头,“不,朕就等在这。”
秦妃道,“那皇上到正厅休息吧,天气寒冷,皇上喝上些热茶,别让天下百姓担忧。”未直说皇上会伤风而耽误公事,只说百姓担忧,极尽技巧。
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些,“好,就听爱妃的。”
很快,康公公便命人将繁絮宫厅堂重新打扫,迎皇上与众妃入内。
秦妃陪在皇上身旁,垂眉颔首,柔顺至极,其他妃子也都闭口不语,只静静陪在一旁,却只有皇后愤怒,她愤恨地看向众妃,眼中鄙夷但却也不敢表现,只能暗暗冷哼了声,入了厅堂。
厅内中央两张椅子,坐着皇上和皇后,众妃按照自己品阶都顺着找位置坐下。
皇后睥睨众妃子,心中道——一个个解语花又能如何?坐在皇上身侧的除了她还有二人?“有真龙天子的圣上坐镇,婕妤妹妹一定会顺利诞下皇子的。”柔声道。
皇上点了点头,“嗯。”
锡兰妃与如妃交换了个颜色,应妃则是远远看了产房方向一眼,又收回视线看了暗中较劲的马太医和谭太医,幽幽的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时辰,张婕妤已经疼得几乎失了意志。
整个产房内伺候的都吓得快哭出来,因为张婕妤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绝对没有好下场,只恨千雪郡主好心帮倒忙,这一下,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还是不行吗?”顾千雪焦急地问刚刚为其检查的赵医女。
赵医女面色铁青,神色凝重的缓缓摇了摇头,“依旧……”未开宫口分毫。
顾千雪眼前一白,一瞬间竟无法呼吸。“去……外面通禀吧。”而后转身到张婕妤的身旁。
赵医女已遣见习的小医女出外将产房内的情况如实禀告。
顾千雪到张婕妤身旁,见床上那勇敢的女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冷汗已经将身上所有衣服都湿透,发髻也因挣扎杂乱不堪,此时被黏黏的粘在面颊之上,若不是那紧皱抽搐的双眉,甚至有种死尸之感。
“婕妤娘娘,您恨我吗?”顾千雪低声道,有一瞬间,她真想直接手术!
但不行……根本没有手术条件,如果羊水引流不善造成羊水栓塞,在南樾国这种医疗条件下,死亡率别说是百分之一百,可以到达百分之一万!除了引流,还有麻醉输血等等一系列的困难。
即便是问话,但实际上,顾千雪却没指望张婕妤能回答,甚至一瞬间认为其已经陷入了昏迷。
但让她惊讶的是,过了三分钟的样子,张婕妤竟艰难地睁开眼,还挤出了一抹微笑,“不恨,我……知道郡主一片……好心,我张……廷絮怎么能做那……农夫之蛇?”
446,庇护(三更)
听了张婕妤的话,顾千雪的眼圈却是红了,但她却狠狠咬着自己的唇不哭出来,虽然学医者不信鬼神,但此时此刻她却怕沾了晦气,更希望真有神仙下凡,救下这名善恶分明勇敢的好女子。
“糟,婕妤要昏迷。”赵医女大叫。
顾千雪根本来不及去找银针,直接将内力集中在指尖,向张婕妤的人中位置狠狠压去。赵医女则是命宫女熬稠红糖水以及参汤,整个产房混乱一团。
产房之外,繁絮宫正厅,也是人仰马翻。
“臣请皇上下令,将千雪郡主和赵医女抓捕吧。”谭太医见皇上略有慌张,赶忙道。
秦妃也急了,但却不知如何阻拦。
皇后暗笑——今日不愧是个大喜的日子,一下子除了四个逆贼,打击了三方势力,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再不下令,七皇子怕是……”谭太医下了一剂狠药。
却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一道与此时慌张的氛围完全格格不入的冷漠男声,“拿下顾千雪和赵女医,张婕妤便由你接手?如果你下军令状曰,张婕妤与七皇弟遇难,你谭家上下五百口为其陪葬,不用父皇,本王现在就派人去捉你。”
众人大惊。
如此嚣张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除了厉王,南樾国上下便没有第二个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众妃请安。”未下跪,只是双手抱拳一下,十足的傲慢。
没人挑厉王的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都习惯了,连皇上见厉王来,都松了口气一般。“沨儿你来了。”
厉王点了点头,一身黑色修身锦衣带着肃杀,即便其面容白皙俊美,依旧掩饰不了其周身携带的戾气。“抓了顾千雪和赵医女,烂摊子总要有人来收拾吧?谭太医你愿意收拾吗?”
谭太医一下子没了气焰,低着头不敢说话。
厉王冷笑,伸手把玩着另一只手拇指上的乌玉扳指,“放心,南樾一般抄家、斩首、流放这些血腥之事都是本王来做,念在你对父皇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本王会让你们全家死得痛快一点,绝不在天牢里加重刑。”而后又嘟囔了句,“虽然加刑是本王的乐趣。”语气是嘟囔,但音量却不减分毫。
众人一下子出了冷汗。
背地里,厉王还有个外号名为“鬼厉”,鬼厉与鬼吏同音,意思是其手法狠毒阴险,凌迟在厉王手上都不算什么毒刑,还有灌铅剥皮等等,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只恨出生一次。
谭太医吓得也不顾皇上,转身就给厉王狠狠扣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皇后急了,“大胆厉王,陛下还在此,你就这般放肆?”
厉王冷冷的撇了皇后一眼,“放肆?本王哪里放肆了,本王说的明明都是实实在在的话。无论张婕妤生死,顾千雪还在医治,你们却在这想着如何为人定罪。这姓谭的老混蛋挑拨离间,你们这些多人竟没一个说句公道话,本王读书少,你们读书也少?”
自秦妃发病,便没人督促厉王功课,虽有皇上偶尔过问,但厉王十几岁便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柄刀。既为刀,便不能被“仁义”消了锋芒,皇上便是以停止太傅对厉王的教习。
“你……”皇后有怒无处使,刚喊出了一个“你”,就不知如何接下,随后暗暗向角落里看好戏的太子使眼色。皇后知晓,以自己儿子的智慧,只要开口,定能驳倒厉王。
可惜,太子却柔顺地笑笑,并未说话。
皇上眼底带着得意——不愧是他的沨儿,这正是他要的效果。有些他不方便说的,沨儿来说;不方便做的,沨儿来做。厉王是一个骄纵的王爷,而他永远是圣明的君主、宽厚的父亲,足矣。
厉王环顾四周,“还有人要去抓捕顾千雪吗?提出来,只要有人提,本王现在就去抓,如果你们觉得不解恨,现在本王就亲自操刀,让其丧命。”
没人敢说话,整个房内一片死寂。
“但,”厉王慢悠悠地说了一个“但”字,“还是那句话,这烂摊子谁接?谭太医,你接吗?”
谭太医惊恐地抬起头,而后立刻又低头,慌张地摇头。
“皇后,你吗?”厉王却问向皇后。
皇后也赶忙摇头,“本宫哪会什么医术?”
厉王如同懒得理会皇后一般,还未等皇后的话说完,便转对于人窃窃私语的锡兰妃,“锡兰妃,你看起来颇有心得,要不然你来试试?”
锡兰妃没想到战火一下子烧到自己身上,赶忙惊慌拒绝,“不不。”
应妃依旧是一派睿智聪慧的模样,语重心长道,“皇上,臣妾……”
“原来应妃想为父皇分忧。”厉王却将其话截住。
应妃赶忙摇头,“不不,厉王误会了。”
“那就少说几句,”厉王不冷不热道,“这个节骨眼,能人异士就站出来,父皇赏罚自然分明,至于不疼不痒的话,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应妃一向得圣宠,其出身书香大儒世家,从来都是皇上的解语花,刚刚本想安慰皇上,谁想到却被厉王这个疯狗咬上?赶忙苍白着脸低下头。
皇上还是宠爱应妃的,见应妃委屈的模样,便忍不住为其说话道,“沨儿,妇孺懂什么,你别吓坏了你应妃。”
厉王也不违逆,“是,父皇,”而后转身对应妃俯身,“应妃娘娘,是本王无礼了。”
苍白脸的应妃赶忙挤出了一抹笑容,“不不,厉王所言极是,是本宫多言了。”
厉王点了下头,给皇上以及应妃十足的面子,而后对向皇上,“父皇,您且先等等,儿臣去看看千雪那边的情况。”称呼十足的亲昵,对众人众势力宣告他的立场以及庇护。
“去吧。”皇上道。
皇后真是恨死了厉王,恨死了秦妃,也恨死了应妃,所有的人她都恨。她恶狠狠地瞪向太子——你看看人家的儿子,谁不维护自己的母亲?
447,依靠(四更)
太子挑眉,眼神带着十足的无辜——母后,让儿臣如何帮你?如果张婕妤出事,您的收益最大,此时您不赶紧避嫌偷着乐,还非贴上去,难道还觉得日子过得太乐呵?
厅堂内如何明争暗斗不说,只说厉王走到产房门前。
因为这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太医们都不敢再随意发出什么言论了。
“将顾千雪叫出来。”厉王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客气。
产房内,张婕妤再次陷入昏迷,顾千雪刚要用内力刺激其人中,赵医女却连忙制止,“千雪郡主别唤醒婕妤娘娘了,娘娘的体力透支太严重,现在羊水流失不算特别多,还是小睡一下恢复些体力。郡主的面色也不好,还请郡主出去走走,缓解下心情。”
顾千雪苦笑,“我也知道应该放松一下,我的大脑都已经僵硬了,但……我怎么能放下心?”
却在这时,小医女入内,通禀厉王命顾千雪出去问话。
“郡主,您正好缓解一下,去吧。”赵医女柔声道。
顾千雪最终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却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因为长时间站立,腿部血液早不流通。
当推开产房大门,呼入新鲜空气,却觉得从炼狱回到人间一般,更仿佛一场噩梦惊醒。但理智告诉顾千雪,噩梦未醒,她也不能逃避,必须面对。
想到那坚强的姑娘,顾千雪只觉得鼻子一酸,有种想大哭的欲望。她的死活没关系,但她希望张婕妤能顺利诞下孩子。
“顾千雪。”
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顾千雪抬眼,却见到冷着脸一袭黑衣的厉王就站在距离产房门口不远的地方。
周围太医还低声劝着,“王爷……王爷……离门口远一些,晦气……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