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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电脑、调制解调器等物。无法证明其身份,也没有亲友出头,警察只得按指纹鉴定,结果弄清了死者是逃跑的爆炸犯绿川。茶屋在医院抓住的男子原来跟案件毫无关系,当日即被释放。
不用说茶屋都给气昏了,为了追寻铃木的行踪,他首先开始调查11年前入陶大威被火烧伤住院之后的去向。
根据真梨子直接从茶屋那儿听说的,已经知道在市里医院住院的大威被冰室领去,又住进了东京的医院,从巴西聘请了据说是当时世界第一的整容外科名医执刀为他动了手术。估计当时大威是以铃木一郎的名字住院的,为其准备铃木一郎这个户口的就是冰室无疑。时跨大半年的大手术结束后,大威在冰室家静养起来,但这个时间只有一年,在那之后他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还都是个谜。虽然茶屋告诉真梨子,大威离开后冰室肯定还是作为监护人继续为其提供生活的场所和资金,大威化作铃木一郎回到爱宕市肯定也与冰室的死有关,但更为彻底的搜查却因为冰室的死碰了难题,难以进行下去。
真梨子端着咖啡杯走出厨房时,忽然发现本来关好的大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影。真梨子吃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突然来打搅您,十分抱歉。”
人影开口说道。素朴的西装加上领带,外罩便宜的风衣——一点不错,正是铃木。
真梨子纹丝不动地盯着他。铃木举止安详,怎么也不像个逃犯,而且毫无落魄之感,但身上却有一种迄今感受不到的威慑力。在真梨子眼里,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可能以前只看到他穿囚服或是白色病号服吧,但也不完全因为这些。铃木看起来与以前迥然不同的原因在真梨子这边,那也是因为如今关于铃木,她了解的情况多得简直与以前无法相比。从茶屋那里听到的杀害三人的嫌疑自然算在内,关于绿川的结局,真梨子也正好在场。虽未直接看到他杀死绿川,但她亲眼目睹了铃木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骗人,毫不踌躇地采取行动,这可跟比如为了掩藏身份而在心理测试中说谎的性质截然不同——至少在真梨子看来如此。
但不可思议的是真梨子丝毫没有恐怖的感觉,不仅如此,她的内心某处还确信铃木肯定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甚至在悄悄地期盼着这一刻。
“刚冲了咖啡,你也来杯怎么样?”
“不,不用了。可以请您坐下来吗?”
真梨子按铃木指示的出了厨房,走到客厅靠窗的咖啡桌边,没有坐到躺椅上,而是从桌下抽出椅子坐了上去。
“请您在那儿别动,您一站起来,我马上就走,行吗?”
真梨子点点头。
“大夫您说我最近应该开始做梦了,我想听听其原委,所以来拜访。”
果然如此,铃木的要紧事确实非此莫属——真梨子心想。没什么好慌张的,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是了。
“这么说,你是做梦了?”
铃木点点头。他就站在大门口,真梨子坐在客厅靠窗的椅子上,两人在房间的两头交谈着,有种滑稽可笑的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年前开始。您为什么觉得我最近会做起梦来?”
“在这之前请让我先提个问题。听茶屋警部说,这三年里爱宕市有三个大犯罪头子都被杀死了,警部怀疑是你所为。真是你干的吗?”
“嗯,是的。”
铃木凝视着真梨子,终于自语般地说道。虽然早已预料到了,可听到回答的那一瞬,心脏仍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就因为他们是罪犯?”
“是的。”
“绿川也一样了,因为是罪犯所以杀死了他。”
“嗯,是的。”
“警察还不知道的杀人,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吗?”
这个问题铃木没去回答。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要干那么可怕的事?是你爷爷教你那么做的吗?”
“大夫!请您讲讲梦的事吧!”
铃木婉然打住了真梨子的提问。
“为什么您推理我该做起梦来?”
想直接向铃木证实的问题还多得数不清,可这会儿只得作罢。真梨子想,不管怎样,首先最重要的是不能放掉谈话线索。为了理清脑中的思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了起来:
“我们的存在虽然不外是无数纷繁的感觉的聚集,但由听觉、视觉、触觉等五官而来的信息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变化、流逝着,将它们组成一体、形成意义的正是所谓的自我。对于自我是怎样形成的,谁也不知道正确答案,顶多只能解释说它在婴儿的需求欲望和父母教育的纠葛过程中慢慢地成型,通过学习文化、生活习惯,再还有主义、思想等,原只不过是感觉的繁杂堆积的人一点点地变成了完整的存在,即不单纯是变幻不定的感觉的集合体,而是成了坚定的持续性的个人。但是,你的情况却不一样。”
真梨子停下话头,察看铃木的脸色。铃木的表情没有显示出任何变化。
“你没有形成普通意义上的自我,那时因为你缺乏本能的欲望需求,因此与环境之间也不会产生矛盾和冲突。虽然你自小观看周围的事物,也听到声音,但我觉得你肯定全然没有自己在看、自己在听、自己在思考的意识,恐怕连身体感觉也没有吧?你只是像镜片一样反射外界的所有事物,像聚音喇叭一样拾起任何一丝微弱的声音,毫无意识地收集外界的信息,对不对?”
铃木仍旧不语。
“但有什么事发生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建成了一种替代自我来取舍选择信息、完成归纳统一的另外的虚构体,也可以说是通过逻辑地重新构建收集到的数据而人工地造就了自我。之所以说是虚构体是因为自我也不算有实体的事物,只是意识上虚构的产物,人类一人一个,类似故事一般的东西。你将自己建构的虚构体输进自己的脑中,它有效地发挥功能,收集到的数据按目的重新分配,脑际的信息和体际的信息被有机地统一起来。你开始能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再按照自己的思考运动手脚采取行动。你别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机制,我也不知道现实中它是不是可能发生,只是理论上可以这样分析罢了。另外不符合目的的信息被当作无用之物剥离意识,沉积到意识的深处,也就是说,在意识产生的同时,作为副产品,无意识也得以产生。这就是我说你最近该开始做梦的原因。”
铃木依旧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真梨子。
“你所营造的虚构体为何物虽然只能靠推测,不过像是公共的复仇者和正义的代理人性质的故事吧?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面对真梨子的提问,铃木的神情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但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铃木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夫觉得我是疯子吗?”
这个问题很出人意料,让真梨子紧张起来,感觉像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不,我不觉得你是疯子,我想你肯定别无选择——我是指不得不人工构筑自我的事。但是,我想象不出那为什么非得杀人呢?”
真梨子这一说,铃木又陷入了沉默。
“到底是为什么呢?”
铃木望着真梨子的脸,真梨子知道他是在犹豫该不该说。真梨子等着铃木开口。终于,铃木静静地说了起来。
“我现在所做的并不是有意识操作的结果,只不过是偶然事件叠加的结果罢了。11年前我祖父的房宅遭火灾,祖父死了,这个您知道吧?”
真梨子点点头。
“肇火原因源于潜进房宅的一个小偷。祖父发觉小偷后想逮住他,争斗中失手打翻了烛火。这一切自始至终我都看在眼里,因为那个小偷物色的正是我睡的房间,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一开始就发现了。祖父赶到那里,当时蜡烛就立在我床头枕边。倒在地板上的蜡烛火烧到窗帘上,火势一瞬间就加大了。祖父被火裹住,小偷见势慌忙逃出了房间。我对小偷闯进房间、对祖父进屋两人打斗的过程都十分清楚,但无论在两人打成一团时,还是小偷逃走之后,我都仅只是躺在床上而已。祖父先是在地上滚来滚去,想扑灭身上的火,可过了一会儿,力气都用光了。我知道祖父死了,可即便如此我也只是躺在床上眼看着大火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却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床着火了,我的身体也被火包围,全身的皮肤因高温而脱落,都几乎无法呼吸了。就在我差一步就要被烧死的关头,好不容易被消防队员救下了。”
铃木用种淡淡的口气说着。
“因为没人让你跑是吧?”
真梨子说道,铃木只是默默地回视着她。
“可你在山上救了伊能先生对不对?为什么那天晚上却不能动呢?”
“您去见了伊能先生?”
铃木的神情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看样子真梨子认识伊能这件事很出乎他的意料。真梨子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听伊能先生说过,可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大概配置时有些微小的差异吧,所以脑与体既有时会碰巧相连,也有可能完全不连。当时的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铃木的话断了,真梨子等着他重新开始。过了一会儿铃木又说了起来。
“手术后我在冰室友贤家住下了。冰室的情况您从茶屋警部那儿听说了吧?他家在一年以后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不是火灾,是指小偷进去。有一点得先说清楚,我在手术之后开始多少能控制一点自己的身体了,用大夫您的话说就是那种身体感觉,在经历了将身体连根刨的大手术之后很偶然地得以恢复了。那天晚上,我听到响声后出了卧室,发现了在二楼大厅借着手电筒光正行走着的小偷。我走过去,小偷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将手电筒的光线调转过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发出了恐怖的惊叫。当时我刚做过手术,头上罩着罩子,上面缠着绷带,一副怪打扮,黑夜里突然冒出来,看上去大概像个幽灵或者妖怪吧。但当时我也看清了他的脸,那人正是一年前闯进祖父家的那个小偷。我走到见了我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偷跟前,把他从二楼扔了下去。并不是因为抱着复仇的念头,也不是见了他感到愤怒,只是毫无感觉地顶着呆站着的那人的背,把他扔到了栏杆下面,为什么这么做,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未曾预料的事,发生在我俯视掉下去躺在一楼地上的死尸的那一瞬。”
铃木说到这里打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发生了什么?”
“世界突然变得清楚鲜明了,哦不,在此之前世界鲜明得不能再鲜明了,但我只是从外部旁观着而已,我可以准确地把握周围的情况,包括入陶伦行是我祖父,冰室友贤是祖父的朋友,祖父死了,所以自己住在冰室友贤家等等,但那都只不过是些单纯的事实,而不是更深的什么。但在我俯视他尸体的瞬间,世界骤然改变了。”
铃木望着真梨子,真梨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不语。铃木接着往下说。
“一句话说起来就是脑子里物与意一致了。”“物与意?”
真梨子直眨巴眼睛。
“在那之前我看到门,也只会产生‘有门’的认识,却决不会去开它,但在那一刻,我理解了门就是用来开关的,否则便无任何意义。等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置身于迄今为止一直只从外部观看的世界当中了,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一个有些凄楚,又有些滑稽的故事——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故事本身过于奇特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