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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仑倒了一杯茶，递给马吉，口中道：“中山大校是陆军2060年那一期精英班中的佼佼者，用兵稳重大胆，作风硬朗，向来不服输。我想，吃了这个闷亏，中山师长是要爆发了。以他的性格，不将对手揪出来，绝对不会罢休。有他在前面张网，有59师在后面围堵，有194师，203，281师和空军的参与，我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我们就能把敌人给找出来！”
甘仑看了看表，微微的一笑：“如果插进来的是查克纳的主力，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只要歼灭了这……”
天空中，几声尖啸传来，那是杰彭战机掠过山区上空的声音。
甘仑的声音，在尖啸声中，嘎然而止。他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件极其古怪的东西。
马吉顺着甘仑的目光向指挥台下的大厅看去。只见中央控制台前，皮尔洛中校再度站了起来。那摇摇摆摆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转过来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嘴唇在嗫嚅着，声音，被战机的尖啸掩盖，就像是无声电影里的特写。
当战机远去，马吉和甘仑，终于听清了皮尔洛的话。
“172师，二团一营……全军覆没！”
马吉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电子地图。二团一营距离一团三营覆灭的地点，相距八十公里。视线，再回到一团二营驻扎的山谷，那是几乎相同的距离……
不到三个小时，近两百公里，三个装甲营全军覆没……
那不是三次袭击，如果说有三个查克纳装甲团在自己的腹地，就如同说有三头大象走上步行街却没人看到一样可笑。
那只是一次袭击——厉若风雷的一击！
下一次，这支隐身于黑暗中的军队，兵锋，又将指向哪里？！
第八卷 第二十二章 闯
疲倦的队伍，在沉默中，顺着一条小溪涉水前行。
小溪从山谷之间蜿蜒而下，四周陡峭的山脉上，茂密的枝叶横着生长出来，将谷顶天空挤得只剩下了条线。
溪水在巨大的机械腿的踩踏下，溅起细碎的水花。河底的卵石泥沙，被翻腾起来，等机甲队伍过去很长时间，才又重新沉寂。黎明的阳光，已经自重重远山起伏的曲线之上，投了出来，一片片地洒着，给山地抹上了层淡金色的光芒。
清晨的薄雾，被光线一照，就是一团团裹着青山的白。
耳边传来了小屁孩的警告声，队伍，迅速分散到小溪两岸的树林中，悬崖下。
两钟后，两架杰彭战机，自头顶呼啸而过。
又过了三分钟，另一个方向飞来的三架战机也气势汹汹地飞了过去。
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小溪的流水声和林子里不时传来的鸟叫声。
胖子打开座舱，深深地吸了口谷底水岸边潮湿而又清新的空气。
微凉的风，终究无法赶走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疲倦。他在这如诗如画一般的美景中骂骂咧咧地顺着已经被露水爬满了的机甲外壳滑到地面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休息二十分钟。”
随着胖子的命令，一辆辆机甲的座舱盖开启，早已经疲惫得不成人形的战士们，爬出机甲，只来得及选上一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一躺，就再也动弹不得。
两百多名战士，无论是匪军士兵，死里逃生的战俘还是阵地上的步兵，都是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这在平日里，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一夜之间运动五百公里，以一个连的兵力接连歼灭三个杰彭装甲营，这样的战斗强度，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胖子躺在湿滑的草地上，疲倦得要命，却怎么睡不着。转头看去，不禁失笑。一群查克纳兵中间夹杂着二十来个杰彭兵，其乐融融。
周围的查克纳战士，都换回了他们自己作战服，只有他和一帮匪兵，还穿着杰彭人的作战服。
人在机甲里，穿什么都无所谓，查克纳战士们换回去，因为终究要回到自己的队伍中间，怕一群穿着杰彭制服驾驶杰彭机甲的家伙猛然出现，会引起误会。
可一帮匪兵，被击落的时候都穿着匪军制服，那种用于日常和舰艇内的制服，和现代陆军防寒、防辐射、耐磨、隐身的作战服完全不同，自然也就不用换了。杰彭制服虽然灰不溜秋的不好看，不过穿着总比一身破布条舒服。
一分钟不到，四周已经能听到阵阵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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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又无比清醒亢奋。胖子郁闷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点着了支烟。
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敌人172师三团驻扎在415高地下的基地，还有不到三十公里，期间，还隔着一座临时战俘营。
战俘营的位置，关押的战俘数量，驻守的兵力，屁屁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不过，杰彭人知道他们的三个装甲营全军覆没之后，几路大军倾巢而出，四处搜索，将整个杰彭控制区弄得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队伍在伏击了敌人的172师2团1营之后，这一路过来，就只逃亡。也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杰彭侦察小队，多少战机，多少路障检查点。
如果不是小屁孩发狠，压榨出了电子机甲的每一丝力量，如果不是自己天生有几分嗅觉，如果不是以前在勒雷卫国战争里，在《漫天战火》网里，练就的一身偷鸡摸狗、隐匿行踪的本事，恐怕早就被杰彭人抓住了。
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个两个圈，胖子盯着泥土发呆。
这三次攻击，顺利的惊人。所有的作战方案，推演作业，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前一段时间，每天高数百次的推演对抗，已经显现出了效果。而在战斗指挥方面，他也不再是那个连基本军事教科书都没有看过的菜鸟。
玛格丽特、方香，乃至契科夫、卡尔，都是正规军事学院毕业。前两者，更是天资纵横。一个是萨勒加名将托尔斯泰的学生，另一个，则是被一代军神黑斯廷斯带在身边，培养了二十年，十八岁就已经在幕后指挥过大型战役的军事天才。
在那一段时间中，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军事理论，分析战例和推演对抗上面。
战舰在玛尔斯自由航道航行的时候，他在学习，到了长弓星系，他也在学习。和拉塞尔会师之前，他抓人对抗，会师之后，他抓更多的人进行推演对抗。就连拉塞尔也没逃过去。有时候，一天忙碌下来，只睡上两三个小时就又爬起来学。
胖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身旁的人也知道。无论他怎么折腾，其他人都只远远地关注着、看着，从来不会干扰他。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胖子的身上，背负着一个词，叫责任！
是男人，都会背负责任，只不过，这可怜的胖子背得特别多特别重而已。那是对勒雷联邦的，对玛尔斯自由世界的，对萨勒加的……
如果说，以前的胖子在加里帕兰军事实验室里，拼命学习机甲识，学习各种千奇百怪的技巧，并自虐一般的在重力室里练习格斗和机甲操控，是为了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是为了整个匪军。
到了这个时候，胖子知道自己以前会的东西，已经不够用了。
从一名机修兵，到一名少将。从一艘流落自由世界的驱逐舰，到统领整个玛尔斯。从一支破烂舰队，到拥有八支A级舰队的力量。从几十个【伯蓝玫瑰】号上的太空机甲士，到拥有一支由无数高级机士组成的超级机甲部队……这一路走来，肩头的责任，已经越来越重！
胖子从来不敢去仔细深想身上的责任究竟有多么沉重。他只知道，如果他还把自己当做一个机修兵，一个到处乱窜，死里求生的机甲战士的话，或许就会在某一天，葬送这些跟随着自己的人们，葬送自己和他们的未来！
一个人在这乱世之中，靠组装机甲逃跑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的远去了整整三年了！既然追不回过去的时间，也放不下这不知不觉就压在肩膀上的责任，他就只能学。咬着牙的学。平时看书，和玛格丽特等人推演对抗，战时，就站在方香身旁，瞪大了眼睛看。边打边学！
这些日子以来，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从玛格丽特等人的身上学到了多少东西。每天的对抗，他的对手不仅仅是玛格丽特和方香，还是黑斯廷斯，是托尔斯泰。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挫折，换来的，是全人类最有光棍精神的他的一次次涅槃。
以前被拉塞尔逼着背下的上千个经典战例，无数的军事则，已经成了脑子里的本能。就算现在将拉塞尔掰开来揉碎了讲解的战例统统都忘掉，他也能用自己的知识，重新将那一场场战局的前因后果、部署指挥，再重新构建起来！然后，用他的推演术，将细节还原！
如果说，以前的战斗，只是胖子靠自己的本能，靠自己的运气小聪明取得胜利的话，那么，这一次对杰彭三个装甲营的袭击，就是他从头到尾仔细构思谋划，亲自指挥完成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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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睡不着。三次攻击之后，现在的脑子里，就如同一个艺术家，刚刚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件伟大作品时的亢奋。
同时，也有些担忧。
这一仗，虽然在各方面都无懈可击，可是，这其中，屁屁和金牌打手们的作用，占了大半！再加上是偷袭，自己面临的考验，并不是那么大。
而现在，杰彭人已经启用了动态密码，对战区的每一支部队，甚至每一个人核对身份，小屁孩已经无法再象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天网里偷窥了。
要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攻破敌人天网的一个个密封舱，即便它是人工智能，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这世界没有小屁孩攻不破的电子堡垒。只要有程序，就有漏洞。屁屁本身就是一段智能程序，当它在电子世界中游走的时候，每一个单位，都是它的同类、部下、朋友，或者身体的一部分。
人类可以阻挡它一时，却无法阻挡它一世。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启用了动态密码，增加了无数密封舱的天网，就将再度成为小屁孩随意进出的后花园！
可惜，自己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从天网中的信息获知，盛怒的杰彭人，已经在整个山区布下了天罗地网。为了抓住游走于他们中间的这支部队，他们甚至推迟了总攻时间。同时，作为杰彭人的报复，战俘营里两千名查克纳士兵，将被集体处决！
看着泥地上，自己面前的两个圈，胖子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杰彭人杀戮最重，这是无可争议的，他们处决俘虏，根本就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在心理上，道德上，不会有丝毫负担。
这时候堂而皇之的在天网上公告，就是给对手看的！
可以想见，在紧邻前线基地的战俘营周围，会布下什么样的天罗地网。这网不会很密，密了，诱饵起不了作用！所以，杰彭人会给机会！即便不能全歼这支他们不知道规模数量的军队，也要掌握住行踪。引诱出来，就是胜利。
从这片区域的兵力部署来看，杰彭人能用的，是172师三团作正面主力，其他两个团剩下的三个营以及后面高速靠拢的59师两个团，向中间挤压。
想救战俘，就得跳进这个圈子！
看着泥地上的圆圈，胖子目光闪动。如果是玛格丽特和黑斯廷斯，恐怕会放弃营救，转而将计就计，以打击对方有生力量为主。各个击破，再吃掉他一个营！如果是方香和托尔斯泰，估计会偏向虎山行，能救多少救多少出来！
自己呢？！如果能和415阵地联系上，如果查克纳人还有可用的机动兵力，利用敌人合围的时间差，还不算什么难事。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