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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了看货物,聚集在大厅中。
货物中几乎都是肖像画。那是亡母在嫁给父亲时,从匈牙利的娘家带来的东西。
长久以来,这些肖像画受到很大的损害,因此父亲把它们送到格拉次的裱糊店修理。
父亲开始检查画的编号,裱糊匠则一一地把画从箱子里拿出来。
不论这些画是否具有艺术价值,但是都是一些既古老而又珍贵的画。
有许多都是我初次见到的画。有的画因为长年沈积的霉灰,已经被染黑了,因此到底在画些甚么,我也不得而知。
父亲说道:“有一幅画我完全看不清,那是挂在大厅一角的一幅画,只能看到‘马希雅。卡伦司塔因’这名字与‘一六九八年’这年号而已,重要的画面已经全黑,看不清楚了。这幅画经过裱糊匠之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也记得这幅画,这是长宽四十五公分的正方形画,并没有装在画框中。
这幅画因为霉灰的侵蚀而变得漆黑,即使站在旁边仔细看,也不知道画的是甚么。
“就是这一幅!”
裱糊匠得意洋洋地拿出父亲与我正讨论的画。
一张美丽的画又再重现了。乍看之下,就像是卡米拉的肖像一样。
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卡米拉,你就在画里!看起来栩栩如生,在那儿笑着,好像在诉说些甚么。你看,连喉咙上的黑痔都完全一样呢!”
“真的像是双胞胎似地。”
父亲一边说,一边很讶异地看着这张画,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知道和裱糊匠在说些甚么。
这幅画处理得实在太好了。裱糊匠本身也是懂得绘画的人,对于肖像画更是知之甚详;因此,连全黑的画的光和色都能加以复制。
我非常喜欢这幅画,因为这是和卡米拉一模一样的肖像画,因而具有神奇的力量,很自然地吸引我。
我询问父亲:“这幅画可以挂在我的房间里吗?”
“当然可以!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父亲一边笑着,一边点头这么说。
这时,卡米拉仍然坐在椅子上,以美丽的双眸凝视若我,好家乐不可支似地,脸上露出微笑。
我仔细地看着画。
“连角落上写的名字都看得很清楚呢!是用金色的文字所写的,不是‘马希雅’,而是‘马卡拉’。‘卡伦司塔因伯爵夫人马卡拉’,其上写着小小的头衔……其下写着‘一六九八年’。母亲来自于卡伦司塔因家,因此我也承袭她的血脉。”
这时,卡米拉开口说道:“我也是呀!具有卡伦司塔因家血统的人是否也住在其它地方呢?”
“不,好像一个人也不在了。以前,这地方发生内乱时,这家族的血脉就断绝了,而该城堡的遗迹就在距离这里的五公里处。”
“噢,是吗?”
卡米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大厅的门往外看。
“月光好美啊!罗拉,我们到庭院去散步吧!”
“是呀!今天晚上的夜色,就好像你来到我们家的那天晚上一样。”
我也同意与她一起去散步。
苍白的脸
我和卡米拉手挽着手,在庭院中散步。
来到吊桥处,在月光的照耀下,美丽的夜景映入眼帘。
卡宾拉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来到这城堡,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卡米拉。”
这是我的真心话。
“刚才,你说希望把那幅与我长得相似的肖像画挂在你房间,我真是很高兴呢!”
卡米拉用手环着我的腰,用力地抱着我,温柔地对我这么说;同时,把她美丽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卡米拉,你真浪漫,很懂得赞美人呢!”
在我称赞她时,她默默地亲吻我的脖子。
“卡米拉,你一定有过伟大的恋情吧!在这么美丽的夜晚,恋爱应该会开花结果。”
“罗拉,我不曾和任何人谈恋爱,而且以后也绝对不会的,除了你以外。”
在月光映照下,卡米拉的美实在难以笔墨形容。
突然,卡米拉美丽的脸庞埋在我的脖子和头发中,像啜泣似地喘息着,用颤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
柔软的脸颊不断地碰触我的脸颊,好像火一样发烫。
“啊!罗拉,你真是可爱,好可爱哦……”
她不断地如此喃喃自语,有如发烧的病人在说着梦话。
“罗拉,我是为你而生,你是为我而死。我是如此地爱你呀!”
我突然推开了卡米拉。
卡米拉的脸上血色全无,是令人感觉很不舒服的苍白色,而且两眼中闪耀着光辉,一直凝视着我。
我的忠告
但是,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很久。
卡米拉好像突然从梦中清醒似地,一边看着四周,一边说道:“外面好像有点凉,我觉得有点冷,我们回去吧!”
“卡米拉,你觉得不舒服吗?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想你应该喝点酒,让身体温暖一些较好。”
“啊!是呀!不过,现在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即将接近玄关处时,卡米拉伫足回头看着我。
“我们再欣赏一下月色吧!就这样回去,未免太浪费了。”
“我无所谓。你觉得怎么样?真的不要紧吗?如果这村庄流行的疾病传染给你,那可就糟了。如果觉得身体不适,赶快请医生来诊察吧!一旦你遭遇不幸,我就很难对你的母亲交待。我会悲伤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父亲也会很着急。”
我担心卡米拉,因此对她提出忠告。
“谢谢你,罗拉。大家对我都非常亲切,我很了解这一点。不过,已经不要紧了。我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身体有点虚弱,不能太过劳累。对我而言,走路是一件相当劳累的事。虽然我每次都要打起精神来散步,但是却会出现先前你所见到的情形。不过,很快就会恢复了。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了。你看,我的脸色不是好了吗?我现在不是很有元气了吗?”
的确如此,看着充满天气,在那儿说话的卡米拉,我不禁放心了。
爱的牺牲
我们回到了客厅。
我喝了咖啡和巧克力,但是卡米拉甚么也没喝。
不过,看来她的心情似乎已经好转了。因此,我不再担心。
不久之后,培洛敦夫人和拉芬婷出现了,所以我们四个人一起玩扑克牌。后来,父亲也来喝茶。
玩了一会儿,卡米拉坐在沙发上休息。父亲坐在她的身边问道:“你的母亲有没有写信给你呢?”
“没有!”
“我想写封信给你的母亲,但是却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去?”
“她现在还在旅行途中……”
卡米拉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想又说道:“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身体已经痊愈了,而你们也很亲切地招待我,我不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想,明天请您为我雇一辆马车,我想去找母亲。也许,她因为有事而在某个地方耽搁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在甚么地方,但是我却知道她的目的地。”
“卡米拉,你不可以有这么草率的打算。”
父亲大声地这么说,让我吓了一跳。
“三个月以后,你的母亲就会回到这儿来。在这期间,你必须住在我们这里。在你的母亲还没有来接你以前,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而目,这附近的村落在流行奇怪的病。我只希望与你的母亲尽快联络上,谈一谈如何照顾你……既然你的母亲把你交给我,那么我就必须全权负责,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去旅行的。”
“谢谢您,您这么体贴细心,我真不知该如何向您致谢。从我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度过这么快乐的日子。您像我的父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而罗拉对我也非常好……我觉得自己有如置身于梦境一般。”
卡米拉所说的话,似乎深深地打动了父亲。
“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住在这城里。”
父亲面带笑容地说道。
终于,我陪着卡米拉回到她的房间。
当卡米拉正在做就寝的准备时,我开始和她聊天。
“你是不是有一些事情没有坦白地告诉我呢?”
我询问她时,她回头看着我,笑着说道:“罗拉,你对我而言,是最珍爱的人。你想知道的事惰,我全都想告诉你。但是,我曾经发过誓,而且是非常严厉的誓言。因此,有一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无情而又自私的女子,但是爱本身就是自私的。愈热烈的爱,愈是自私。你不知道吧?你会爱我,并且和我一起死。否则,你就会憎恨我。但是,虽然你憎恨我,也会和我在一起;即使憎恨我,也会和我一起死。死了以后,也会持续憎恨我。你和我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下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惰,全都是因为发誓的绿故。希望你能了解。”
卡米拉的话我听不懂,但是我也放弃了追问她的念头,而改变了话题。
“卡米拉,你参加过舞会吗?”
“参加过啊!”
“你还记得初次参加的舞会吗?”
“几乎已经忘记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瞧你说话的样子,像个老太婆似地。”
我不禁笑了出来。卡米拉受到我的影响,也笑着说道:“如果真要回忆,也不会想不出来的。第一次的舞会……那些男孩子众星拱月般地把我捧得像女工一般。但是,有一天晚上,我的幸福好像被摧毁了似地。我像是躺在床上,被杀死了一般,这儿受了很严重的伤呢……”
卡米拉一边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道:“后来,我就判若两人了。”
“好像死去一样吗?”
“是呀!真是好残酷的恋爱啊!是不可思议的恋爱。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失去生命的。恋爱与牺牲是一体的,牺牲会附带着鲜血。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好了,我要睡觉了。我觉得好想睡啊!在就寝以前,一定要锁上门。”
卡米拉把双手埋在蓬松的头发中,一边的脸颊枕在枕头上,脸上露出谜样的笑容,眼中闪耀着光辉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赶紧离开了卡米拉的房间。
梦中恶灵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卡米拉是否会祈祷呢?)
我从来没有看过卡米拉跪着祈祷。
早上,她总昱在我们做完礼拜以后才起床。
晚上,当我们聚集在大厅,进行“夜晚的祈祷”时,她就躲进自己的房中。
究竟原因何在呢?为甚么她从不祈祷呢?
不过,从她的谈话中,得知她曾接受洗礼,是个基督徒。
卡米拉从来不会主动说明宗教的问题,因此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我却不想去质问卡米拉。最近,我已经被卡米拉带坏了。
晚上就寝时,我也像卡米拉一样,养成了锁上寝室房门的习惯。
而且,在上床以前,为了确认是否有奇怪的人躲在房中,会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
此外,整个晚上会在寝室里点一根蜡烛。这是自孩提时代起就有的习惯。
照理而言,这么小心谨慎,应该睡得很好。但是,唯有梦能在任何戒备森严的地方自由出入,即使是高明的锁匠,也无法阻止梦的进入。
这一天晚上,我做了怪梦。
虽然的确睡着了,但是却能够看清房中的一切。
房间有点暗,床边有东西在动……
刚开始时,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