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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堆木箱之中,依然没有动静。
这真是个难堪又尴尬的局面!
“小子,你要有种,就出来跟老子们硬拼一下!”胡豹又开始叫阵了。
沉静了片刻,木箱堆后终于传出了方天仇的声音:“胡老大,兄弟很想请教一下,怎样叫作硬拼?”
大概方天仇也觉得,这样僵持下去毫无结果,所以开始运用他的机智来打开这个局面。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你看着办吧!”胡豹气呼呼地嚷着。
“不!”方天仇说:“客随主便,还是胡老大划出道儿来的好。”
胡豹憋着满腔的怒火,心想:只要把你小子弄出来,还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上天去?
于是他提起了嗓门,高声说:“一对一,怎么样?”
“很公平!”方天仇笑了笑,才说:“不过,你胡老大的话,却不大信得过。”
胡豹想了想,毅然说:“好!”
立刻向四处伏着的手下,以命令的口吻说:“你们全都退出去,未得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如果这位朋友能够走得出去,谁也不准留难,违者严处,知道吗?”
他特地把“能够走得出去”几个字说得沉重有力,似乎极有把握,方天仇绝对是走不出去的!
那几个汉子唯唯应命,迅速退出了堆栈。
胡豹接着说:“兄弟用的是德制‘勃朗林’弹荚十发,刚才已用了三发……”
于是,他一口气将所射的七发,向地上一一射出。
“够意思!”
方天仇说了一句,接着听见木箱后发出六响低沉的枪声,表示他也同样射尽了“左轮”里的六发子弹。
枪声方落,方天仇已从木箱顶上一跃而下,双方的距离约在五码之遥。
胡豹从心底冷冷一笑,随即上前几步,从腿肚上拔出两柄匕首,插在刚才砸下的那只大木箱的两边缘,然后退回到原来的地方,两人距离木箱的远近正好相等。
只见他狞笑着说:“老兄,我们不必耽误时间了,请!”
方天仇会意地咧着一笑,知道对方是要跟他以刀相搏,胡豹是飞刀帮老大,对于刀自有独到的心得,方天仇何尝不明白他的居心。不过方天仇生就了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性格,明知这种决斗与己不利,却根本不愿斤斤计较。
双方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一步步向木箱缓缓接近……
这种短兵交接之下,当然谁抢先一步拔得匕首在手,谁便占了优势,可以抢先发动攻势。如果动作够快,也许未等对方的手触着刀柄,便已死于非命了!
但他们彼此却以最慢的速度走向木箱!
距离木箱只有两尺了,任何一方只要一扑过去,就可拔到匕首……
突然——
胡豹出其不意地探手入怀,掏出他预藏的另一只短枪。
“别动!”
不料方天仇的动作比他更快,胡豹的枪才掏出一半,他的手里已握了另一把“左轮”。
“放手!”
胡豹只好放手,不由一阵干巴巴的狞笑:“老兄居然也会这一手!”
“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方天仇冷冷地说:“跟胡老大这样的人打交道,兄弟不得不防着点,抱歉!”
“小子!你的戒备还不够!”这声音发自方天仇身后。
方天仇一惊,正欲应变……
“不许动!”身后的人已厉声喝制。
胡豹可逮着理了,一个箭步上前,夺下了方天仇手里的枪,顺手就是一枪托,击在他的左颊上。
方天仇一个踉跄,幸而扶住了木箱,才不致倒下。
“哈哈,我们真有缘,在此地又遇上了!”
方天仇觉得这人口音好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但还没看清那人的面貌,猛觉后脑又捱了重重一击,一阵天旋地转,便昏了过去……
醒来时,方天仇已睡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周身肿痛,尤其头部胀痛欲裂,但这种痛楚告诉他,他仍然活着,并没有把命送在永安堆栈里。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置我于死地?
方天仇想不通这一点,更想不出自己怎会睡在这张席梦思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阵浓郁的幽香,使他猛然产生了一个意念——女人!
不错,只有女人的闺房,才会有这种芳香……
哗哗的水声,惊破了他的遐想,同时也使他想到了,这里是有第二者的。如果他的判断不错,那么这里的主人必是个女人,而现在正在沐浴。
一种本能的警觉,使他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倏地坐了起来。
目光一扫房内的摆设,凭他的经验,觉得这应该是个中级旅馆的套房。
浴室的门正紧闭着,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方天仇支持起来,走近窗口,发现“娱乐大戏院”就在对街,知道自己是置身在中环,皇后大道附近的旅馆里。
转回身,走到浴室门口,他迟疑了一下,终于用手指向浴室门的毛玻璃上轻弹了两下。
“请等一下……”浴室里传出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方天仇知道里面的女人尚未浴毕,只好坐到沙发上去等,同时掏出了香烟,藉以消磨时间。
倏而,浴室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身裹浴巾,头上包着毛巾的女人。
她的体态是那样的婀娜而轻盈,仿佛娇柔无力,这时身上仍散发着热气,真像一朵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这少女毫无拘泥之态,懒散地走向方天仇,嫣然一笑说:“你醒啦。”
方天仇漠然地点点头,表示回答,也算是招呼。
“你一定对自己怎样会到这里,感觉很诧异吧?”她大方地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把左腿向右腿上一搁。
“是的……”方天仇的眼光,被她露在巾外的大腿吸引了,他在想:这少女除了身上裹的浴巾,里面一定是赤裸的了。
“我可以简单一点告诉你,”她好像并不在乎他的贪婪眼光,坦然地说:“我从西环回来,发现你仍然昏迷不醒,我只好把你带回这里。”
方天仇听完经过,不由感激地说:“小姐这份相助之情,我应该如何报答呢?”
“你以为我留在这里,是希望你醒来,得到你的报答?”她向他反问。
“当然不是……”方天仇连忙改变了语气,“那么我可以请教小姐的芳名吗?”
“我叫白茜,”她弯身在茶几上取了支香烟:“你呢?”
“我叫牛约翰……”
方天仇随口说了个姓名,眼光却射向她裸露在浴布外的雪白酥胸,当她弯身取香烟的时候,一双丰满的乳峰,几乎倾之欲出。
可惜好景不常,等她恢复了原来的坐姿,胸前只能看到一条深深的乳沟了。
方天仇替白茜燃着了烟,她猛吸一口,轻轻地喷了出来,然后才好奇地问:“牛先生怎么会昏倒在那僻静的地方?是遇着了强盗?”
“不是,”方天仇漫答着:“我是跟人打架……”
“噢?”白茜神秘地笑起来:“我猜一定是为了争风吃醋。”
“这次不是,”方天仇说:“但下次可能会是。”
“这话怎么说?”白茜茫然地问。
“今天能认识你白小姐,以后为此争风吃醋而打架,那自然是难免的了。”
“你倒真会说笑话!”
两个人都笑了。
正在这时候,房门上有人急促地连敲了几下。
白茜收敛了笑声,起身向方天仇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牛先生,待会儿万一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请你不必介意。”
方天仇还没有体会出她这番话的意思,房门又急促地响了几下,白茜快步走过去,贴着房门问:“谁?”
“我!”房外是个洪亮的男人声音。
“小朱吗?”白茜故意问了一句,心念一动说:“我现在有客人……”
外面的人根本不理她这一套,厉声说:“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这好像是一道命令,白茜对它没有抗拒的勇气。她回头又看了方天仇一眼,终于作出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拨开了房里装的闩锁开了房门。
进来的是个嬉痞型的年轻人,穿的是深蓝色破旧牛仔裤,上身套一件黑色皮茄克,手弯里还夹了个很时髦的黑色铝盔,显然他是骑着摩托车来的。
他一眼发现了逸然坐在沙发上的方天仇,脸上不由掀起那种不屑的神气,带着讥讽的口吻向白茜说:“我来得太不巧了,哈哈——”说时向她身上看了一眼。
白茜惟恐他闹事,连忙问:“小朱,你有什么事?”
“怎么,你想撵我走?”小朱脸一沉:“白茜,你心里放明白些,我可以不挡你财路,但你可得叫我心里痛快些!”
“小朱,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茜只好陪着笑脸:“我是怕你有什么急事呀。”
“嗯!”小朱冷冷地哼了一声,才把手朝她面前一伸。
“又要钱?”白茜对他的贪得无厌,感到实在不胜负荷:“昨天不是刚给你两千……”
小朱把眼睛一翻,志在必得地说:“今天我有急用,必须凑足五千块钱!”
“我哪来那么多钱?……”白茜对这数字吃了一惊。
“你没有?”小朱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实在拿不出……”白茜凄凄地说:“如果能缓几天,我一定替你想办法。”
小朱冷笑一声,眼光朝方天仇一瞥,忽然说:“那么你不反对我向这位……”
“小朱!”
白茜激动地喝制止小朱,但她终于气馁地叹了口气,忿忿地说:“好!我给你!”
方天仇冷眼旁观,已猜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是在声色圈中混生活,兼带“副业”的欢场女子,一个则是仗势欺人,专门吃女人软饭的无聊角色。
像眼前的情形,在香港地方随处可见,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方天仇站了起来,拦住正要往衣橱去取钱的白茜,笑着说:“白小姐,这位朋友既己有意向我开口,而我也乐意能为白小姐效点力,感到荣幸。好在这位朋友需要的数字并不大,我还能拿得出,不如就赏我一个脸吧。”
“牛先生,你……”白茜无所适从地望着他。
“钱财是身外之物,白小姐不必介意。”方天仇笑笑,走向小朱面前,问:“这位朋友需要的是五千吗?”
“嗯!”小朱冷冷地应了一声。
方天仇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大钞,似乎有意在对方面前炫耀他的财富,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数了五张千元大钞,递了过去。
小朱是见钱眼开,他接过了五千元,心里直后悔,刚才如果狮子大开口,现在不也同样到手了?
他大概把方天仇看作了“凯子”,所以把钞票往茄克口袋里一塞,就笑着说:“这才够朋友,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希望你们玩得愉快,再见!”说完,他很潇洒地把手一伸。
方天仇握住了对方的手,忽然说:“兄弟并非是小气,不过,这五千块钱希望能向朋友提出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他们的手仍然握着。
方天仇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这五千块钱,算是白小姐最后一次付给你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白小姐麻烦,兄弟只有这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话!……”
小朱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但忽然觉得自已被对方握着的手一紧,如同被一付钢钳夹住了,愈夹愈紧。
立刻,小朱的脸色涨得通红,转白,变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