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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
巧娘一边点头一把拉着王再生的胳膊:“您去劝劝兰大人吧,大男人怎么还哭了?”
王再生想了想,道:“巧娘啊,男人能在一个人面前哭,那是信任,你无法想象的信任,你看,小孩子都愿意对着自己的母亲哭,就是因为信任母亲能安抚他,你不要去打扰了,大人和公主的感情,咱们谁都插不进去。”
巧娘似懂非懂。
王再生道:“就像省三除了你,谁都不让近身照顾一样。”
陶省三手不好用,很多生理上的事都要巧娘帮忙。
巧娘听了小脸一红。
王再生含笑这点头。
下一刻巧娘道:“二哥你也越来越烦人了,告诉陵南姐去。”说完跑开了。
王再生抬眼看着天边的太阳,光线熹微,但足可照醒世人,还有一个时辰,衙门就开门了。
他走到林孝珏厢房敲了敲门:“公主,大人,时辰不早了。”
屋里的两人同时抬起头。
兰君垣用袖子擦脸,然后捧着林孝珏的小脸,仔细帮她把眼泪擦干,道:“不哭了,咱们要上战场了,打一场硬仗。”
林孝珏还有些哽咽,脱下被子站起来:“我要陪你一起。”
兰君垣道:“你先洗脸,外面那么冷,我给你找衣服。”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在她屋里忙来忙去,都是为了帮她做这个,做那个,以前他也做过,给她穿衣梳头,还洗过脸,但是不像今日这样,那时候像是爸爸在对待心爱的女儿,现在像是补偿什么,要一次性都做个遍。
林孝珏拉住兰君垣的袖子:“君垣,你别这样,咱们一定能赢。”
兰君垣眼睛还有些湿润,但肯定的点着头:“一定能赢的。”
外面王再生又在催促:“先吃早饭吧。”
二人都没什么胃口。
林孝珏提议:“我们走着去大理寺吧,走到了,刚好衙门的人也到齐了。”
人生的路上,他当然也很想能跟她一起漫步,不是一天两天,是一辈子,但如果一辈子太长太奢侈,那就只能珍惜眼前了。
兰君垣点着头:“你陪着我走一走。”
太阳出来了,风也停了,不过乍暖还寒时节,出门还是要穿得多才行。
兰君垣把林孝珏打扮成了粽子。
走在街道上,时时引来路人回头。
勤快的人们都已起来,开始忙碌这一天的生计。
有人盯着林孝珏看,看着看着便笑了:“您是永安公主。”
作为一个有医术还开医馆的公主,林孝珏名气很大,认识她的人也很多。
林孝珏看过去,笑道“您是那位赵大婶,手脚向冒火一样的病好了吗?”
那路人很惊喜:“公主您还认得我啊?好了好了,吃了您开的六味地黄丸,已经好了。”
她是林孝珏的病人,林孝珏平时不记人,但如果是病人,都记得清楚。
陆续还有人认出林孝珏,只要是林孝珏接受过的病人,她都能说出姓氏和那人当时的症状。
给路人说的喜笑颜开,这世上谁人不希望被记住呢?
他们纷纷称赞公主不光医术高,人品也好。
兰君垣领了林孝珏慢慢走,感受着人们对林孝珏的敬意和爱戴,那与有荣焉的笑容发自肺腑的表露在脸上。
随后也有人认出了兰君垣,不是因为他是公主的未婚夫,因为他在江西剿灭了土匪,还跟皇上征战鞑靼,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人物。
有人问:“您二位这么早是去哪啊?”
兰君垣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遛弯。”
“遛弯啊?”这么冷的天出来遛弯。
“因为我们要成亲了。”
遛弯跟成亲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话题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人跟了上来。
“二位真的要成亲了?”
“要成亲了。”
林孝珏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兰君垣还在孝期的,人们便问,真的如传言所说,方夫人病了,所以要冲喜。
林孝珏摇摇头:“不是,方氏根本不是人母,她买凶杀人,夺人子女,罪大恶极,君垣也不是兰家的孩子,他的生父生母都被方氏害死了,仇人,谁还会给他们守孝。”
这消息一出,四周炸开了锅一样。
人们越聚越多,听得传的,都是方氏杀人的事。
有人自然难以置信,一个后宅夫人,怎么可能呢?
林孝珏和兰君垣相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随即一同看向大理寺的方向。
林孝珏道:“大家若是不信,就跟我们来。”
“好,跟公主去,看看究竟。”
林孝珏和兰君垣在前面走,身后跟了一群人,人群且越聚越多,慢慢就占了半条街。
用余光扫着紧随其后的人群,兰君垣攥着林孝珏的手,陡然间用了大力。
林孝珏回以他力量,她明白,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如开工没有回头箭。
他们只能告,还必须告赢,不然等着兰君垣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收监。
跟随而来的人仿佛也参透了事情的严重些。
因为有人怀疑真假,就有人说,如果是假的,兰大人就是大不孝,是要削官为犯,受到惩处的。
所以,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没有。
而且就算赢了,状告养母,礼法上也是有罪,官是肯定当不成了。
“那么不管输赢兰大人不都是输了?”
在功利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可是林孝珏和兰君垣都把身子挺的直直的,输了官司,但也要赢得人格,杀父之仇,不仅要报,还要让仇人的罪行昭告天下。
“可是这样对兰大人不公平。”
“是方氏杀人父母,她把人养大也是有目的的,大人至今未娶亲,这不是说明了一切?功不抵过,大人替养父母伸冤,没有罪过。”
第1005章 反应
砰的一声巨响,鸣冤鼓的鼓皮爆了,四周的人吓的大叫,高耸眼睛瞪大血红,直直的看着那鼓,随即是咯吱一声刺耳的响。
“何人击鼓鸣冤?”
衙门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戴整齐的衙役,听见鼓声第一个出来的衙役,就是接状纸的。
高耸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白纸,因为没有打开,不知道有多长,他双手擎着,双膝一跪,上身却直直的听挺着,看衙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耸慢慢伏地叩头:“青天在上,下官汉王府随行官员高耸,要状告凉国公夫人方式,杀我父母,夺我弟兄,罪大恶极,清青天大老爷替下官伸冤。”
真的是告方氏的。
还是汉王府的人。
这注定是一起不平常的案子。
衙役接了状纸,跑着回了府衙。
这是人命官司,关系到凉国公的声誉,还有一众知名人物的利益。
不能草草就开堂,要调查很多事情。
衙役去了不久,又回来,要带高耸到后堂去调查情况。
证据都在兰君垣手,兰君垣拉着高耸的胳膊不放:“哥,我跟你一起去。”他说完,林孝珏也上前一步。
高耸看看二人,堆满恨意的眼睛慢慢被安慰的笑容取代,只要能状纸不是兰君垣呈上去的,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点着头:“我们一起。”
说完告诉衙役:“这位是我弟弟。”
这位明明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兰君垣。
衙役又看看高耸,他自称是汉王的人,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兄弟?
但是人家说是。
原告是允许家属陪伴的。
衙役将三人请到衙门里。
衙门前堂是公开审案的地方,后院是大理寺众人办公的地方了,林孝珏和兰君垣来过很多次,所以轻车熟路。
等进了后院空地,不用衙役领路,他二人带着高耸,比衙役走的还快呢。
路宏早已听到消息,自然在屋里等着呢。
他本站在屋子正中间摆的平安后,见三人进来,忙走出来。
先是给林孝珏行礼:“公主。”
林孝珏道:“我们今日是原告,大人不必多礼。”
对,早就看过状纸了。
十分棘手的案子。
路宏表情严肃,看向高耸;“高大人,是您递的状纸?”
高耸点头;“正是下官,请大人做主。”
路宏沉吟一下,看向兰君垣:“兰大人,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您?”
没等兰君垣说话,高耸吧兰君垣护在身后,道:“大人,我弟姓李,方氏害死的李秀才是下官养父,正是弟弟固信的亲生父亲,所以他姓李,再不姓兰了。”
原来二人是这样的关系。
早上的时候光顾着难过,兰君垣也忘了跟林孝珏说他和高耸的关系,林孝珏也忘了问他一晚上都干了什么。
此时才明白。
听到这个消息的路宏也十分惊讶。
他顿了一下道:“高大人,您状纸虽然递上来了,但是案子还没接,兰大人的姓氏问题,暂时还动不了。”
高耸先是沉默不语,但脸色极其难看。
谁能服气?
明明是仇人,却还要姓她家的姓氏,这不就是认贼作父。
但是律法就是这样的,不因为觉得谁的怨气大,谁叫的有理,就要偏向谁,还要讲究证据。
所以要想兰君垣尽快认祖归宗,首要问题是把案子结了。
路宏道:“那咱们就闲言少叙,高大人状告方氏杀人夺子,首先尸体在那?没有尸体,这罪是没法判的。”
高耸看向兰君垣。
林孝珏还以为兰君垣不知道,微微张开嘴。
这时兰君垣已把尸首的埋藏地方说出来了。
林孝珏有些诧异。
兰君垣侧头看向她:“我瞒着你,是怕你替我担心,你应该相信我的。”
林孝珏听了笑了,是的,她太小瞧了他的理智,在大事上,这个男人从来不含糊。
说了地址,路宏就得派人过去查探。
林孝珏知道兰君垣会担心衙役们不小心,弄坏了尸骨。
于是跟路宏求个人情,让他们的人过去帮着挖骨。
这种小事路宏不会拒绝,而告状这件事,林孝珏和兰君垣也商量了多久,人早都准备好了。
衙役们动身前往大兴的庄子,案情就要有进一步发展了。
路宏对高耸交代道;“如果发现了尸体,就可以传唤方氏过堂,所以该准备的证据都准备着吧,官司就要开打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而作为一个审案官员来说,是不应该在案子还没审前表露出这种同情的心情来的。
林孝珏感觉到了,其实路宏,也相信告诉和兰君垣的话。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这么傻,就为了陷害一个人,来堵上一辈子的前程,而且明明自己的前程,比那个人的锦绣很多。
兰君垣的地位就不必提了。
告诉看似在汉王府为官,不起眼,可正是因为在汉王府为官,他之前已经得罪了许多太子那边的人了。
即便以后有兰君垣和林孝珏保他,太子能接受他,可是别的官员也要排挤他。
问题的关键是太子还不见得能接受他。
总是,好好的钱途,凶多吉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兰君垣知道他要代替自己的时候,那么极力阻止,他自己的前途是前途,难道哥哥的酒不是吗?
林孝珏心中的感动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高耸和李秀才是养父子关系,一个因为是同窗之子,所以收下抚养,这是重义,一个因为感恩养育之恩,不惜耗尽半辈子的生命,就只为养父伸冤,这是重情。
重情重义的故事,就发生在他身边,怎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