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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文星满面怒容道:「老夫等着就是。」伸手一把挟起焦胜转身如风掠出店外。
伍梦龙冷冷一笑,伸手入怀,取出十两纹银掷在桌上,高声道:「十两纹银抵偿店中损失。」说着扶起杨春迈步向店外走去,混海金鳌娄铁寒遥遥尾蹑其后。
只见街尾转角处果然停有一辆双骏马车,髹油朱红,华丽夺目。伍梦龙将杨春放入车内,纵身跃上车辕,亲自执鞭,催动双骑辘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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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斜阳,征尘嘶风。临城内邱官道上黄尘弥漫,伍梦龙驱车如飞,马不停蹄,风驰电掣狂奔着。伍梦龙忽地脸色一变,耳闻来路隐隐传来雨点般蹄声,转面望去,只见远处尘灰漫空中现出五个豆大黑点。显然追骑都是千里追风神驹,快如流星,转眼追及,伍梦龙不禁冷笑一声,长鞭朝天叭的一抽,哎哟一声,马车奔势转缓。
「泼刺刺」一阵震耳蹄声,五人五骑竟擦着马车两则掠过,未有丝毫不利於伍梦龙的举动。伍梦龙不禁大愕,察觉骑上五人都是黑巾蒙面,神情异常诡密,如说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诚难令人置信。果然五人五骑掠出一箭之远,蓦地带转马头奔来。
伍梦龙不禁大惊,忙蓄势戒备,右手把着胁下丧门剑。那知五人五骑才至半途,突然连声发出凄厉惨叫,纷纷坠马离鞍,摔在尘埃不起。伍梦龙更是面色一变,扫视四外,只见无任何异状,不禁动了疑念,暗道:「这五人为何坠马毙命?」
略一思索,双肩一振,离车飞起,落在五尸面前,只见五尸胸口上均嵌着两色玫瑰花瓣,显出「诛魂夺命」四个醒目大字。是飞花摘叶手法固然可惊,瞬息之间能织成四字更令人骇震,武林之内尚未听闻过有人具有如此神奇功力,伍梦龙不禁呆住,额角上冷汗涔涔冒出。
就在伍梦龙离车飞出之际,车内负伤沉重的杨春神智尚未昏迷,颠得全身骨头欲裂,痛苦不堪,不住的想着:「这伍梦龙江湖卓着凶名,手黑心辣,人称少年煞星,救下自己未必心存好意,自己还是趁机逃走的好。」他努力挣扎欲待爬起,忽觉胸口一麻,人却昏迷过去。
一条瘦小身形疾翻入车内,在杨春身上上下摸索,从目光中隐约可见他露出失望之色。须臾,只见他目光一转,似另有他图,放弃了继续搜索定风珠之愿,一扬篷帘,轻烟般晃出车外而去。伍梦龙定了定神,用袖口擦去额上汗水,暗道:「其中大有蹊跷,这骑上五人不知是何来历,似与暗器手法绝高之人结有强仇宿怨,但未必与自己就是好相识。」一念生起,疾将死者蒙面乌巾揭开。
只见伍梦龙打一寒噤,面色惨白,原来死者脸上一层外皮已被剐去,紫红腥斑,狰狞恐怖。饶是他武功卓绝,此情此景之下,也不由胆寒心惊。残阳沉山,暮蔼四垂,劲吹晚风,刮起漫空尘沙,昏鸦绕林噪呜不绝。伍梦龙四面一望,官道上他孑然一身,晚风拂动衣袂,忍不住心头泛上一股寒意,转身跃上车辕,伸手一探,揭起一角车帘,见杨春仍然昏睡在内,心中略宽,挽起欧绳,挥动长鞭,驱车前奔。
双骑奔近五尸之前,蓦地一具尸体挺腰坐起,马匹骤为所惊,希聿聿发出长嘶,竟向官道之旁冲去。伍梦龙竟勒不住欧绳,喝叱不止,只得任由随之。穿林翻坡,一阵狂奔,驰出十馀里之遥,马行渐缓,前途隐现一点灯火,伍梦龙驱车投往有灯火之处。
古松丛中,隐约现出一座古刹,伍梦龙挥鞭疾奔,到达古刹之前跃下车辕,抱出了杨春进入。这院不甚宏伟,似甚荒老败朽,星光闪烁下,到处可见残砖断瓦,乱草丛生。正殿上供奉一盏长明油灯,其馀一无星火,唯闻春虫唧啾,田蛙织鸣,岑寂异常。
伍梦龙抱着杨春在寺内走一圈,发现此寺竟无一个僧侣,分明是一荒寺。他进入一间空房间,放下杨春,在百囊中取出一支短烛,打亮火摺燃着将杨春拍开穴道。杨春悠悠醒转,睁开无神双目,缓缓望了室中一瞥,苦笑道:「伍少庄主,你何苦为了在下带来一场杀身危难。」
伍梦龙冷笑道:「江湖上都说在下心狠手辣,殊不知在下也是铁血肝胆的汉子,在下与杨朋友索未谋面,萍水相逢,本犯不着多管闲事,怎奈定风珠万不能落入凶邪手中,免得引起武林大变。」
杨春道:「想不到武林中是是非非,多是以讹传讹。在下何曾身怀定风珠。」
伍梦龙目光深深望了杨春一眼,叹息道:「杨朋友倘真未有定风珠,令师纯阳道长性命危矣。」
杨春不禁脸色大变,道:「可是少庄主风闻家师在白云观中遭了毒手麽?」
伍梦龙摇首道:「在下风闻令师已在途中赶来,群邪纷纷尾随伺机追击,倘定风珠仍在令师身旁,则令师不免於危。」
杨春面色木然久之,摇首答道:「家师亦未带在身旁。」
伍梦龙淡淡一笑道:「如此令师可脱杀身之祸,仍不免作阶下楚囚。」
忽闻阴侧侧冷笑随风送入室内道:「口蜜腹剑,妄念成空。」
伍梦龙面色一变,身形疾跃至窗侧,望外偷觑出去,只见一株矮树旁屹立着一双魅影,僵立不动。他眼力可昏夜见物,仍无法辩认这一双魅影面目,暗道:「既是定风珠不在杨春身上,自己何必沾上这次是非。」猛萌退身之念,唯尚未套出杨春实供,却又不舍。煞费躇踌之下,只有闷声不响扬手拂熄烛火,身形退在门角。
只听阴寒澈骨语声又起:「伍梦龙,你枉称少年英雄,怎的不敢现身?」
玉面丧门不禁激起怒火,话欲从喉中夺口而出,但倏又强行忍住,因他瞥见又有三条黑影疾如鹰隼掠落,与一双魅影迎面立着,俨然对敌之势。他预计双方必然打斗起来,是以他沉稳不动。
果然为他料中,后来三人中一个年逾花甲老者沉声大喝道:「你们是否来自阎罗鬼峰。」
「不错,既知阎罗鬼峰威名,何不弃刃投降。」
「你知老夫是何人?」
阴恻恻一声长笑腾起道:「铁手瑟琵吕九州虽是知名人物,尚吓唬不倒我兄弟。」
吕九州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横踏一步,右掌当胸微圈,疾推而出。一股排空如潮掌力呼啸如雷攻去,威势骇猛。伍梦龙暗道:「这吕九州在四海帮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掌之威委实不同凡响,端的不容轻视。
只见一双魅影似迎风絮般疾飘了开去,但待掌力衰竭,缓缓涌身而上,快如流星闪电落在原处,居然丝毫不差。伍梦龙悄悄骇异,这一双魅影身法奇快,突感室内微风飒然而起,不禁大惊,忙四面一望,只见杨春身形已失去踪迹,知杨春巳为人劫,但对面窗户依然闭合如前,那杨春从何处劫走呢?
这─点令伍梦龙大感困惑,由不得面色大变,汗珠涔涔冒出。但他认定来人是由对面窗户潜入,乘着他全神贯注室外之际劫走杨春,寻思之下,身形向对面窗户扑去。他身子甫一沾地,蓦地,两扇窗户为一股狂风蓬然掀开,风势强劲无比,撞得伍梦龙身躯倒飞了开去。
伍梦龙不禁大惊,只觉那猛劲的风力渗有巧劲,使他无法施展千斤坠沉住身形,不由自主地送出室外。「砰」地一声,摔落在地,显然摔得不轻,伍梦龙脏腑震动,几乎闭过气去。此刻,一以鬼魅人物与铁手琵琶吕九州三人正拚搏得难分难解。
忽地,五人同时发出惨叫,仆尸在地,后胸口赫然为玫瑰花瓣嵌成「诛魂夺命」四字。就在五人横尸就地之际,夜空中纷纷坠下数十条人影,均是江湖卓着盛名人物,内有太极双环刘文杰、丰都鬼王滕文星、五行掌彭天麟、混海金鳌娄铁寒等人。
内有一人极为惹眼,却是个年逾古稀老僧,长眉覆眼,银须飘拂,胸前挂着一串龙眼大小菩提佛珠,双目开合之间,精芒如电。这老僧乃当今少林掌门师叔九如上人,目睹五具尸体,不禁高喧了一声佛号。声如洪钟,群雄心神不禁一震。
九如上人注视尸体久之,摇首叹道:「老衲不知,只知此人武功极高,暗器手法尤称独步武林,惜真力仍欠弱,难臻化境,如此人获有白阳图解,三两年内恐无人能制矣。」
忽闻娄铁寒惊呼道:「那是什麽?」群雄不禁一惊,循着娄铁寒手指望去,只见五丈开外的草中蠕动一物,缓缓欠身坐起。混海金鳌娄铁寒伸手挽出一柄龟壳连星宝刀,在夜色中闪出一抹寒芒,大步走了过去。陡闻娄铁寒一声惊叫,群雄闻声纷纷赶去。
只声娄铁寒冷笑道:「伍少庄主,你是武林之中后起之秀,短短数年内,已是名满江湖,为何鬼鬼祟祟藏在草中见不得人。」
玉面丧门伍梦龙闻言大怒,右掌疾如电光石火拂出。「叭」的一声,娄铁寒左颊挨了一下重的,火辣辣的灼痛,齿颚松摇。娄铁寒也是江南绿林巨寇,几曾吃过这个明眼亏,不禁恼羞成怒,连珠宝刀泼风三托攻出,快如闪电。伍梦龙斜身一闪,伸掌挥向刀背,手法奥奇绝伦,只听「当」地一声,连珠宝刀被震了开去。娄铁寒只觉虎口一麻,跃出三尺,旋身振刀快攻,飞洒出漫空寒星。
蓦听太极双环沉喝道:「住手。」两人霍地身形分开。
刘文杰两道眼神向伍梦龙望了一眼,发现伍梦龙额角上碰破一块油皮,鲜血仍是涔涔溢出,知伍梦龙遭人暗袭,并非有意窥声,微笑道:「伍贤侄,为何这般狼狈?」
伍梦龙不禁面上一红,道:「晚辈车ロ梁三被妖邪误认是杨春,将他劫走,晚辈情急相救,为这妖邪掌力震伤昏厥过去。」正说之间,庞镇寰及岷山逸叟先后掠落。
两人目睹五尸,不禁面色微变,闻得伍梦龙之言,庞镇寰道:「那劫走杨春之凶邪是否就是施展玫瑰镖同为一人」
「同时发生此事,谅必是同一人所为?」
「这样看来,伍少庄主大概亦未看真此人相貌。」
语含讥讽,伍梦龙不禁剑眉一剔,目中怒焰逼吐,冷笑道:「阁下如撞着此人,遭遇之惨必远甚於在下。」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
刘文杰向九如上人叹息道:「百年来武林中从未有此诡谲幻变,先是铁蝙蝠,继而鬼头箭,如今又是玫瑰镖,无一不是令人煞费推敲,迄未找出一丝端倪,为此老朽不胜焦虑。」
九如上人道:「邪不胜正,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老朽察言辩色,只觉伍少檀樾说话有不尽不实之处?」
「晚辈说话句句实在。」
九如上人深深地望了伍梦龙一眼,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各有因缘,不可强求。」伍梦龙只觉心神一震,张口欲言,但因兹事体大,一个措词不当,徒贻杀身之祸,是以又隐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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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云散,月涌清光。夜空中突传来一声长啸,啸声激越,播回天外。丰都鬼王失声惊道:「这是老龙神上官相。」
只见山门外电疾风飘鱼贯掠入十数条迅疾人影,为首者正是老龙神上宫相,身后一双凶神恶煞挟持着一名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