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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有自己几个同门师兄弟欢聚。
这次掌门人重五寿诞,本来没有什么好铺张的,但却邀请了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据说这是大师兄卓清华的意思。大师兄素为江南同道所敬重,但是他一向谈泊名利,自从镖局收歇之后,就从未和江湖同道有过往来,这次何以要邀集大江南北的同道,替掌门人祝寿呢?五龙庄孟氏三雄和本门很少往来,这次居然也赶来了,据少华所说,孟氏三雄是被兰赤山庄劫持去的,那么他们应该是从兰赤山庄来的了。
今晚筵席上忽然提议推举大江南北武林盟主,这事已嫌突兀,由推举掌门人而转到大师兄的头上,大师兄居然就一口应承下来,以大师兄平日的为人,已经不尽相合,尤其在大家敬酒之时,他竟然面有喜色,这就更不对了,难道今晚与宴之人,早巳心有默契?
少华在他家中书房里,发现大师兄中人暗算,但计算时日,大师兄早巳到了芙蓉山庄,这该如何解说呢?难道大师兄?一时不觉悚然震惊,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之声,立即转过身去:“二师弟,还没睡?”那是大师兄卓清华,他脸含微笑,缓步走来。
九眺先生慌忙垂手叫了声「大师兄」,一面答道:“小弟酒后不能入睡,所以想吹吹风”。
卓清华道:“你今晚酒喝得不多。”这话可见大师兄一直在注意着他了。
九眺先生道:“也喝得不少,大师兄也睡不着么?”
“那倒不是。”卓清华摇着头,微笑道:“愚兄早已息隐林泉,和江湖上久无往返,这回被他们硬推上台当盟主,碍于情面,难以推卸,此事实非愚兄本意,但既承掌门人嘱咐,不得不权且答应下来,因此想找二师弟谈谈。”
九眺先生在他说话之时,仔细谛视,眼前这位大师兄和他同门数十年,实在看不出有何异处?闻言笑道:“武林中已经有六十年没有推举盟主了,各大门派各自为政,形成群龙无首,缺乏排难解纷的组识,才会时常引起纠纷,去年八卦门和快刀门约期比斗,双方伤亡惨重,小弟还听大师兄慨乎言之,颇有责怪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不该充耳不闻,曾说:此事如果发生在江南,咱们**门就义不容辞,可见大师兄已息隐林泉,但侠义心肠,依然如故,仍有出岫之心了。”
去年师兄弟聚会,是在新春里,八卦门和快刀门的争执,是在八月间,师兄弟并未见过面,这话自然是有意试探的了,但因他说得很技巧,是以听来颇为自然,不着丝毫痕迹。
“这话愚兄倒是说过,但没想到这付担子会落到愚兄头上来。”卓清华一手拈着黑须,目注九眺先生含笑问道:“这么说,二师弟也赞成愚兄干了?”
九眺先生一颗心猛然一沉,他力持镇定,勉强笑了笑道:“这是大家的意思,何况还是掌门人要你干的,小弟自然赞成,大师兄就算想过清闲日子,只怕也得干一阵子再说呢。”
卓清华呵呵一笑道:“这个自然,不过愚兄不得清闲,二师弟也总得替愚兄分担点吧?”
九眺先生连忙摇手道:“大师兄,小弟闲散惯了,对江湖上的事儿,实在生疏得很,这个差使,小弟可分担不了,大师兄已经把少华托付给小弟了,小弟宁愿替师兄照管孩子,闭门课徒为乐。”
“好吧。”卓清华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一向如闲云野鹤,愚兄也不好勉强,但真要有事找到你,也不怕你不来帮愚兄的忙。”随着笑声,缓步朝廊上走去。
九眺先生和他说话之时,手掌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来,此时目送大师兄远去,不觉仰首轻轻舒了口长气,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该不该把事情去告诉掌门人?但继而一想,目前事无佐证,岂可贸然去惊动掌门人?四师弟董仲萱,为人一向足智多谋,不如先和四师弟磋商,再作定夺,想到这里,立即举步朝董仲萱房间走去。
花格子窗户上,还映出荧荧烛光,显然四师弟尚未入睡,九眺先生缓缓走到门口,举手轻轻叩了两下。只听董仲萱在房间问道:“是那一位?”
房门呀然开启,一眼看到九眺先生,不觉喜道:“是二师兄,请到里面坐。”
九眺先生举步走入,一面含笑道:“师弟还没睡么?”
董仲萱道:“没有,小弟刚才多喝了几杯,一时还睡不着,正在看书。”
九眺先生莞尔道:“你真用功,二十年来我看你一直手不释卷。”
董仲萱道:“二师兄夸奖了,小弟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看看罢了,哦,二师兄有事?”
九眺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就在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了师弟一眼,抬头道:“愚兄正有一件事,要和师弟磋商……”
董仲萱看得出来,二师兄平日沉默寡言,只要看到眉心微攒,夤夜来找自己,必有重要之事,这就跟着坐下,隔着一张茶几,凑近头,凝目问道:“很重要么?”两人坐下之后,窗外暗处,正有一双炯炯目光,朝他们望来。
“唔。”九眺先生轻唔了一声,才道:“方才大家公举大师兄担任江南盟主,师弟的看法如何?”
董仲萱道:“小弟觉得这二十年来,江湖上确实群龙无首,像一盘散沙,咱们江南武林同道,能举出一位盟主也是好事,大师兄一向为同道所推祟,由大师兄出任江南盟主,正是最恰当的人选了。”
九眺先生点头道:“师弟话是不错……”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来。
董仲萱惊异的看了二师兄一眼,说道:“二师兄不同意小弟的看法?”
九眺先生道:“愚兄觉得大师兄平日为人,谈泊宁志,自从镖局收歇之后,这些年来未和同道有过交往……但这次替掌门人祝嘏,大江南北的同道,那是大师兄所邀集的,对公举江南盟主一事,似乎早有成议……”
董仲萱一怔,方道:“这不可能吧?”
九眺先生道:“四师弟可知少华今天赶来,是为什么吗?”
董仲萱道:“他自然是跟大师兄拜寿来的了。”
“不是。”九眺先生微微摇头道:“他是找愚兄来的,因为他遇上了几件无法解释的怪事……”
董仲萱惊奇的「哦」了一声,问道:“他遇上什么怪事?”九眺先生压低声音,把卓少华回家所遭遇的事,以及方才大师兄交谈的话,都详细说了一遍。
董仲萱听得身躯微微一震,神色依然道:“这么说……”
九眺先生一摆手道:“师弟知道就好,愚兄就是为此事来的。”
董仲萱道:“掌门人还不知道么?”
九眺先生道:“事无佐证,怎好惊动掌门人?愚兄之意……”他底下的话,声音说得更轻,几乎只有董仲萱一个人听得到。
董仲萱连连点头道:“二师兄此话甚是,那就这么办。”
九眺先生道:“师弟,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五师妹是个急性子,干万不可和她提起。”董仲萱点点头答应,九眺先生起身道:“时间不早,师弟安息吧。”他这一站起身来,窗外那双炯炯目光,也随即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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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高美云就到宾舍来找卓少华,他们本来就熟,现在更熟了,她拉着他一同来到四师叔董仲萱的房里,缠着四师叔,教他们「**二十四手」。董仲萱没收过弟子,他们一个是大师兄的儿子,二师兄的门人,一个是掌门人的女儿,五师妹的门人,他自然倾囊传授,就在小天井里,和他们讲解二十四招散手的精义,然后教两人如何练习,如何拆解。
这一教几乎整整教了一个多时辰,只见一名庄丁匆匆走入,朝董仲萱施礼道:“董四爷,前面来了许多客人,庄主请四爷出去帮着接待宾客。”
董仲萱点点头道:“我马上就来。”一面朝两人道:“你们自己练吧,我出去招呼一下。”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原来今天是**门掌门人五十晋五寿诞的正日,本来邀约的客人,都已到齐了,但因昨晚公推**门大师兄卓清华为江南盟主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是江南武林同道的一件大事,也是**门双喜临门。上午还只有附近的同道,听到消息,前来登门道贺,等到快近午牌时光,客人陆续赶来,下午连金陵、镇江等地镖局中人,也都纷纷赶来了,**门师兄弟五人,只是忙着招呼宾客。
一连三天,贺客盈门,芙蓉山庄当真门庭若市,不必细表,直到第四天,宾客才逐渐散去。卓清华既被江南武林同道推为盟主,如今宾客虽已散去,但有许多事情,还得和掌门人磋商,是以留了下来。九眺先生却首先向掌门人、大师兄辞行。
高天祥含笑道:“二师兄一向清静惯了,这几天和许多同道酬酢,大概已经心生烦倦了?小弟那就不敢强留了。”
卓清华笑道:“愚兄被武林同道拖上了台,有许多事本想请二师弟加以协助,但经掌门人这一说,那就只好放你回去了。”他回过头去,朝董仲萱道:“四师弟,你是咱们师兄弟中,最足智多谋,出色当行的一个,你留着帮愚兄一个忙吧?”
董仲萱心头一怔,立即躬身道:“大师兄之命,小弟焉敢不遵,只是……”
卓清华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怎么?你也有事?”
董仲萱面有为难之色,嗫嚅说道:“小弟和一个朋友约在杭州见面,如是不去……”
卓清华一手捻须,点头道:“四师弟既然有约,不能对朋友失信,愚兄这里也没有什么急事,待你杭州回来,再说好了。”
董仲萱欣然道:“多谢大师兄。”
高美云道:“师傅,你可以多住几天再走吧?”
许瑞仙盈盈一笑道:“你想在这里多玩几天是不是?”
高天祥道:“师妹难得到芙蓉山庄来,自然该多住几天再走了,在四师弟到杭州回来之前,大师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帮着料理。”
许瑞仙欠身道:“小妹敬遵掌门人吩咐。”
高美云秋波一溜,朝卓少华道:“卓师哥也不走吧?”卓少华俊脸一红,还未开口。
九眺先生接口道:“少华武功尚未练成,不可荒废太久,自然要随二师伯回九眺峰去了。”
卓清华连连颔首道:“二师弟说得是,少华留此无事,自然随二师弟回去勤练武功,有二师弟这样一位严师,愚兄可以放心了。”
高美云当着二位师伯、父亲的面,那敢多说,但她脸上已有黯然惜别之容,一双明亮的眼睛朝卓少华投来,更是脉脉含情,不胜依依。卓少华自然可以感觉得出来,心中也有些别情离绪。午饭之后,九眺先生和董仲萱带着卓少华向大师兄、掌门人告辞。
大家送出大门,许瑞仙拉着高美云的手,又多送了一程,高美云眼眶红红的,只是朝卓少华挥着手。许瑞仙心头雪亮,暗自忖道:“这一对儿女,自己一定要促成他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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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浓,山林和四野都是黑蒙蒙的,没有一点星星;但天空虽黑,仍可分辨得出,那高耸入云的兰赤山的峰峦,起伏巍峨,像巨兽般蹲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