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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飞琼当先俯身而入。岳少俊跟着她身后,跨入洞窟,但见里面竟是足有丈许方圆,一条由坚冰凝成的隧道,不但甚是宽敞,而且四壁晶莹,再经外面积雪反照,更是透明光亮,如入水晶之宫。不觉赞道:「这条隧道,真是天造地设,造化之奇,不知令祖当年是如何发现的?」
仲飞琼口中嗤的轻笑一声,等他入洞之后,才把那方圆冰,又缓缓移到洞口,把洞口堵好,才道:「这里本是山谷入口,爷爷昔年无意之中发现这座山谷,向阳避风,地气温暖,才取了长春谷之名。后来就搬到这里来往,又怕被人发现,才花了好几年的工夫,从山上采了许多大冰块移到谷口,把谷道填满,再用人工在凝结住的坚冰之中,开闢出一条甬道,我们进出,都要用剑在洞口开一个窟窿,才能通行,堵上之后,不消多时,它就会自己凝结住了,外人不知内情,永远也无法进来。」
岳少俊道:「原来如此,小弟还当是天生的呢。」这条隧道,晶莹明亮,宽阔平整,走在中间,不怕凛冽寒风,奇寒刺骨,也不怕冰粒打在脸上,隐隐生痛。
走了约有二里光景,跨出一座高大的洞窟,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片葱绿的山岭,同时但听雷声盈耳,就在当头,寒气袭人,十分冷冽。岳少俊呼了口气,说道:「好冷。」
仲飞琼没有说话,拉着他走了数十步,才回身指点着来路,说道:「你回头看看就明白了。」岳少俊回头看去,但见从百丈高峰上婉蜒挂着一条玉龙,水势下注,有如天来,发出轰轰雷鸣之声。瀑布一直泻到方才出口处的崖洞之上,再倾注入涧,自己是从瀑下走过来的,那就无怪寒气凛冽了。
再奇怪的是这道瀑布,就像分隔了寒温,外面的冰天雪地,北风奇寒,但出了这座崖洞不过十数步,气温就升高了许多,使人渐有暖意。尤其沿着山径两旁,松林细啸,绿草如茵,真有江甫二月情景。仲飞琼领着他盘过山脚,这是群山环绕中的一片平地,约有里许方圆,正因谷地向南,又有群山挡风。天造地设,形成了冰天雪地中的奇迹,大雪山中四季如春的山谷长春谷。
岳少俊目光一瞥,不由得惊叹出声:「长春谷真是洞天福城,四季长春,也由此可见令祖不但是武林奇人,也是高蹈隐逸之流,好生令人钦佩。」
原来他目光所及,但见这一里方圆的谷地,居然引瀑成溪,架板为桥,白石为径,盖竹为亭,一亭一池,一台一榭,莫不取景自然,布置得宜,古朴而有真趣。最难得的,还是漫山遍野,到处嫣红奼紫,花团锦簇,开满了不知名的山花。仲飞琼只是低头笑了笑,没有作声。
原来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前面一方巨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黄衣驼背老人,双目炯炯,打量着岳少俊。仲飞琼急忙躬下身去,说道:「侄女见过司徒伯伯。」
黄衣驼背老人口中唔了一声,问道:「这娃儿是谁?」
仲飞琼道:「他是侄女义弟,天山门下的岳少俊。」一面朝岳少俊道:「俊弟,快见过司徒伯伯,他就是昔年大名鼎鼎,人称一掌开天的司徒翼,跟随爷爷已经有好几十年了。」
岳少俊连忙作了个长揖,说道:「在下岳少俊,见过司徒前辈。」
司徒翼含笑道:「小兄弟原来就是天山门下,这就无怪英华内敛,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了。」接着回头问道:「二姑娘不是和大姑娘一起下山的么,怎么独个儿回来了?」
仲飞琼道:「我是来看爷爷的,爷爷好吗?」
司徒翼道:「你来得不巧,只怕见不到老神仙呢。」
仲飞琼入谷之后,看到替爷爷守山的司徒翼,本来心情可放宽了,但此时听了此言,不觉一楞,问道:「爷爷可是出去了?」
司徒翼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已有一个甲子没出去了,怎么会出去?他老人家自从你们走后,大概大寂寞了,所以又坐关了。」
「坐关?」仲飞琼感到有些奇怪,爷爷功参造化,一身所学,已臻上乘,他老人家时常说,一个人练武练到某一境界,就是已经到了极限,无须再求精进,若要勉强修练,那也是徒劳无功,而且极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因此他老人家恬淡乐天,生活十分平静,怎会又去坐关练功呢?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司徒伯伯,爷爷没有坐关以前,可曾告诉你他老人家练什么功夫?」
「没有。」司徒翼道:「自从你们走后,过了不久,姬山主来过一次,足足和老神仙谈了三天三晚。老神仙这次坐关,可能和姬山主谈道有关,大概是为了探究由武功进而静参天人之道,寻救长生不老之术。」
仲飞琼心头猛然一动,问道:「爷爷是姬山主走后,就坐关的?他老人家没和你说起什么?」
司徒翼道:「老神仙坐关之事,老朽还是听黎嫂说的。」
「黎嫂?」仲飞琼又是一怔,问道:「黎嫂是谁?」
司徒翼道:「黎嫂是大姑娘派来伺候老神仙的,大姑娘怕二姑娘和三姑娘走后,老神仙没人伺候,据说黎嫂从前是伺候火灵圣母……」
仲飞琼顿时感觉事情不对,惊异的道:「我怎会没听大姐说起呢?」
司徒翼道:「那是姬山主带来的,说是大姑娘的意思,这也是大姑娘一番孝心……」
「这事情大有蹊跷。」仲飞琼急道:「我这就去看爷爷去。」一面回头道:「俊弟弟,咱们快走。」急步飞掠而去,岳少俊也只好跟在她身后掠去。
司徒翼看着仲飞琼飞奔而去的后影,摇摇头道:「她还是小时候的那股脾气,一点也没改。」
※※※※※※※※※※※※※※※※※※※※※※※※※※※※※※※※※※※※※※长春谷当真温暖如春,有四季不谢之花。如今已是腊月初头,这里还是繁花如锦,群芳吐艳,把长春谷点缀得花团锦簇,香风熏人。仲飞琼因金铁口说过雪山有变,而且事情可能就发生在爷爷身上,如今听了司徒伯伯的活,就可证明果然有事,心头这一急,脚下加快,奔行如箭。现在她身后的岳少俊,也只好紧随不舍,连四周景物,都无暇细看,一路急驰下去。
不大工夫,已经赶到谷底,一座苍翠峻峰的山岳间,石崖百尺,中间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窟,上面铸着:「长春洞府」四字。洞府前面,有着十几级石阶,仲飞琼走在前面,匆匆登上石阶,正待朝洞府中走去。突见绿影闪动,从洞中闪出两个身穿绿衣的少女,手执长剑,挡住了去路。
左边一个娇叱道:「站住,你是什么人,胆敢到长春洞府来乱闯。」
仲飞琼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冷声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右边一个打量着仲飞琼、岳少俊二人,问道:「那司徒老儿不是看守着谷口么?你们怎么进来的?」
仲飞琼柳眉一挑,冷然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既知这里是长春洞府,就该知道我是谁了。」两个绿衣少女给她说得一呆。
仲飞琼不待二人开口,接着道:「我问你们,你们可是黎嫂的手下,那就去叫黎嫂出来。」
左边一个似是被仲飞琼声势所慑;望了她一眼,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仲飞琼道:「我是仲飞琼,你们听见了么,还不快去?」
左首绿衣少女朝右首绿衣少女低低的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进去通报。」右首绿衣少女点点头。左首绿衣少女迅快转身往里飞奔而去。
不过一回工夫,只听洞内莲步细碎,随着左首绿衣少女身后走出一个一身葱绿衣裙的中年美妇。仲飞琼迅速的打量了她二眼,只见她高譬如云,眉眼盈盈,看去虽有三十出头,却有一股成熟的美,美而且冶。仲飞琼冷冷的道:「你就是黎嫂?」
绿衣少妇忽然嫣然一笑,迎了上来,说道:「你就是二小姐了?贱妾正是黎嫂,是奉大小姐之命,来伺候老神仙的。」
仲飞琼道:「我就是从大姐那里来的,怎么没听大姐和我说过?」
黎嫂娇笑道:「啊呀,我的二小姐,幸亏贱妾是随同姬山主来的,不然人家还当贱妾是冒名顶替,有什么企图呢。」说到这里,口中轻哦了一声,忙道:「香珠、香玉,你们还不快去见二小姐?」
二名绿衣少女一齐欠身道:「小婢见过二小姐。」
仲飞琼问道:「我爷爷呢?」
黎嫂道:「回二小姐,老神仙正在坐关,已经快三个月了。」
仲飞琼道:「爷爷坐的什么关?」
黎嫂笑了笑道:「老神仙坐的什么关,贱妾只是个下人,老神仙没说,贱妾就不知道了,老神仙在坐关之前,只说过这次坐关,大概需要三年时光,在他坐关之时,不准有人惊动。」
仲飞琼道:「那我问爷爷去。」
黎嫂吃了一惊,挡着仲飞琼道:「二小姐,那不成啊。」
仲飞琼柳眉一挑,冷然道:「你要拦阻我么?」
「贱妾不敢。」黎嫂敛去了笑容,央告道:「但二小姐总得听贱妾一言。」
仲飞琼道:「你说。」
黎嫂道:「贱妾听说二小姐一身武功,极为高强,不知确否?」
仲飞琼道:「你是想见识见识我的武功了?」
黎嫂一笑道:「二小姐误会了,贱妾只是在想,二小姐精通武功,当知练功的人,正在行功之际,一旦受到外界的惊动,后果该如何呢?」
仲飞琼听得一怔,接着微笑道:「你很会说话。」
黎嫂甜甜一笑道:「二小姐夸奖了,贱妾只是提醒二小姐,此时不可去惊动者神仙。」
仲飞琼道:「爷爷什么时候醒来?」
黎嫂计算了一下,说道:「十天,老神仙每隔十天,醒来一次,约有半天时间,进些水果,和服用特别配制药丸,这半天时间,可以和人说话。」
仲飞琼道:「那要等到几时去?」
黎嫂道:「老神仙是每逢庚申日午时醒来,酉时又要入关行功,上次庚申日是前天,还要再等七天。」
她不待仲飞琼开口,笑盈盈的道:「二小姐既然千里迢迢的回到山上来了,自然要盘桓些日子再走,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不。」仲飞琼道:「我不能在山上耽搁得太久,我是特地赶回来探望爷爷的,我一定要看看他老人家才放心。」
黎嫂陪笑道:「二小姐只管放心,贱妾一向伺候圣母。这回大小姐跟圣母说了,才要贱妾前来伺候老神仙的,绝不会有什么差错,二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伺候圣母」这四个字钻进仲飞琼的耳朵,不禁触动心事,坚决的道:「不成,我赶回雪山,就是要看爷爷来的,你不用多说。」
黎嫂惊诧的道:「二小姐怎么会不肯听贱妾的劝告呢?」
仲飞琼道:「我要看我爷爷,你管得着么?」
黎嫂微微摇头道:「二小姐,恕贱妾放肆,二小姐是老神仙的孙女,贱妾只是一个下人,也是外人,本来二小姐要见老神仙,贱妾自是无权可以阻止……」
仲飞琼道:「你知道就好。」
黎嫂春花般的脸上,微微一笑,但笑容旋即敛去,脸色一正,说道:「但贱妾是大小姐派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