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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道人道:「你说连黑虎神赵光斗,见了那个姓仲的女娃儿,都十分恭敬?」
黑小子又应了声:「是。」
黑袍道人滇:「这就奇了,此女又是什么来历?」
黑小子道:「师傅也不知道么?」
黑袍道人嘿然沉笑道:「为师没有看到她,如何会知道她是谁?哈,不过恽钦尧在她手下,没走出三招,就为她所擒,此女来头,走然不小……」
石少俊听得暗暗一怔,付道:「浑钦尧,不是恽姑娘的父亲么?他被江湖上称为淮扬大侠,一身武功,在大江以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他居然会在仲姑娘手下,没走出三招,就被擒去了,这奉说,那姓涂的要自己捎给宋老爷子信上说的,倒非恐吓之词了。」
黑小子道:「师傅。咱们要不要进去。」
黑袍道人道:「咱们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说到这里,抬目望望矗立在夜色之中的黑漆围墙,略为踌蹭了下「终于沉喝一声道:「徒儿,咱们进去。」话声出口,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就像凭虚御风,凌空而起,越过三丈高的围墙,往里落去。黑小子也不待慢,双脚一顿,头先身后,一个人像钻天鹞子一般,一下子窜上墙头,跟着纵身往下跃去。
※※※※※※※※※※※※※※※※※※※※※※※※※※※※※※※※※※※※※※竺秋兰蹲着的人,轻轻舒了口气,低声道:「岳大哥,你知道这黑袍人是谁?」
岳少俊道:「在下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怎会知道他是谁?听你口气,这黑袍遣人,好像是名气很大的人了?」
竺秋兰道:「他叫黑衣纯阳公孙权,对了,那黑小子,我们不是在瓜州见过么,当时还不知他的来历,原来会是黑衣纯阳的徒弟,那就是黑孩儿了。」
岳少俊道:「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
竺秋兰浅浅一笑道:「我看你急着想要进去,是不是?其实有黑衣纯阳这样一位高手,替我们进去觑探虚实了,我们守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岳少俊道:「咱们隐身在这里,有高墙挡住视线,看不到墙内情形,左首那座六角亭子,高出围墙甚多,四周还有几棵老松,不就是假山么?我们不如到假山上去,就可俯视全园了。」
竺秋兰掠掠鬓发,说道:「你既要进去,那就进去也好。」
岳少俊道:「在下开路。」长身掠起,穿林而出,再一点足,便已飞身上墙,正待回头看去。
竺秋兰已紧随他身后上来,急道:「墙上不可停留,快过去。」岳少俊也及时发现站在墙上,目标较为显著,急忙双臂一划,一条人影矫若神龙,横空掠过,一下飞落假山之上。
竺秋兰没有他的轻功造诣,接连三个起落,扑上假山,脚下才一落地,立即隐入一排矮树之中,低声叫道:「岳大哥,快过来。」岳少俊跟着过去,竺秋兰悄声道:「这座假山高过围墙,可觑全园景物,也是最为人所注意的地方,我们得找一处隐蔽之处先藏起来才好。」
岳少俊点点头,两人终于找到了一方剔透玲球的巨石后面,正好容得两人蹲下,左右又有矮树掩护,可以从石孔中看到外面的景物。别说在黑夜里,就是大白天,也极不易被人发觉,只是稍嫌逼仄了些。两人蹲下不久,突听「刷」的一声,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落到头顶不远,停身在假山顶上。
竺秋兰闻声警觉,立时轻轻扯了岳少俊一下,急忙埋下头去。石少俊也跟着低下头,心中暗晴佩服,付道:「看来这座假山果然目标很大,自己两人如不及时躲藏起来,就会被此人发现了。」
这石后地方本来极为狭仄,两人这一低头来,两颗头就已凑在一起,岳少俊但觉竺秋兰秀发的幽香,一缕缕的钻进鼻孔,使人有浑淘淘的感觉,几乎忘了假山顶上还有一个不明敌友的夜行人。
那夜行人敢情因夜色幽黑;也未曾发觉两人的行藏,只在山顶上略一注足,又是「刷」的一声,往山下纵去。竺秋兰侧脸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颀长,背负长剑,一下掠过荷塘,忽然举手向空,打了一个手势,就藉着树影掩护,轻快无比的一闪而没、消失不见。
就在那人一闪不见之际,右首又有两条人影,疾如鹰隼,从围墙上飞落,隐入一片树林之中。因相距较远,看不清两人身形,但从他们身法看去,分明身怀绝佳轻功,自然也是夜探巨宅来的了。竺秋兰悄声道:「这三人身手极高,看来今晚来查这座大院的人,真还不少。」说话之时,回过脸去,才发觉她和岳少俊几乎耳环厮磨,脸儿相偎,他更是如癡如醉。一时心头小鹿,不禁怦然跳动,口中轻啐一声,急忙又别过脸去。
岳少俊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但给她这一啐,立时警觉过来,说道:「兰妹,你说什么?」
竺秋兰嗔道:「人家在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心事?」
岳少俊道:「在下……是是在想……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竺秋兰披披嘴道:「你看园中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动静?如果我料得不错,恐怕暗中早已有人监视着呢。」说话之间,瞥见远处忽然透出两点灯光。
要知练武之人,都练过夜行眼,目光自然十分敏锐,方才园中一片漆黑,较远之处,不易瞧得清楚。但如今有了灯光,相距虽远,已可看到那是两盏纱灯,从一道圆洞门中,转了出来。既是纱灯,自然有人提着而行,纱灯既有两盏,提灯的自然是两个人了。
岳少俊凝目望去,只觉那提着纱灯的两人,款步行来,极似两个女子,不觉低声道:「兰妹,提灯的是两个女子。」
竺秋兰内功较逊,只能看到两盏纱灯,还看不清人影,一面说道:「看情形好像是朝这里来的,嗯,她们可能是那仲姑娘的使女了,我们今晚总算没有白来。」
两盏纱灯循着树林间一条小径,油折而行,有时被楼阁遮住,有时穿着豆棚花架,故而时隐时现,但也渐渐的愈走愈近。不多一会,两人已走到荷塘对岸,这回连竺秋兰也看清楚了,提灯的果然是两个女子。一身青色衣裙,并肩款步而行,她们左手提灯,右手各自提着一只盒篮,不知篮中放着何物?这时已经举步跨上九曲石桥。
竺秋兰轻咦道:「她们不会是到假山里来的。」
岳少俊道:「奇怪,方才最先进来的是黑衣纯阳师徒二人呢,不知到那里去了?」
竺秋兰道:「他们至今没有露面,大概也藏起来了。」
两个青衣使女走入水榭,放下手中盒篮,挂好纱灯,取出抹布,在水榭中间一张方桌上,仔细抹试乾净,然后杯开篮盖,一个取出四只高脚瓷盘,装好四盘精美茶食,一把细瓷茶壶,和一个细瓷茗碗,在上首放好。另一个从篮中取出一个紫铜小香炉,放好沉擅未,点燃起香来。
竺秋兰冷笑道:「这位仲姑娘,气派倒是不小。」
这时那圆洞门中,又出现了两盏纱灯冉冉而来,只是这回走的较快,不过转眼工夫,已经到了桥边。提灯的依然是两个青色衣裙的使女,并肩徐行而来,一个手捧剑囊,一个手捧琴囊。两个使女后面,则是一个一身玄衣的女子,款步走来。
岳少俊低声道:「她就是仲姑娘。」仲姑娘身后,还紧随着一名黑衣老婆子,正是胡大娘。
两名使女当先进入水榭,也把两盏纱灯,挂到了抱柱之上。水榭经四盏纱灯照射,登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再经四周水光一映,就像点起十几盏灯一般。玄衣女子仲姑娘已然款步走进水榭,在中间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捧琴囊的使女立即褪去琴衣,把一张七弦琴放到仲姑娘前面。
竺秋兰细看仲姑娘,不过二十出头,蛾眉淡扫,凤目如星,体态妖饶,只是别有一股冷峻之气,就像个冰雪美人一般。心中暗暗冷笑道:「明明是江湖儿女,偏要故作名门闺秀姿态,煞有介事的要月下弹琴,哼,今晚偏偏给你来个月黑星稀。」
仲姑娘坐下之后,伸手取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螓首微抬,望望槛外天色,天公硬是不作美,无星无月,昏暗如晦。但尽管月黑星稀,仲姑娘可依然雅兴极佳,放下茶盏、就正襟坐定,皓腕轻舒,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两下。
「铮,铮,叮,咚。」每一个弹琴的人,在未弹之前,必须先拨弄几下琴弦,谓之「调弦」,也就是先试试声音对不对的意思。这原是极为普通之事,但这弦发出来的声音,骤然钻入竺秋兰的耳中,就如闻焦雷。不,简直如遭雷击。心头狂跳,身躯好似遭受到巨大的震动,几乎一头撞到巨石之上。
岳少俊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把她扶住,低声问道:「兰妹,你怎么了?」
竺秋兰一手掩胸,目现惊色,说道:「岳大哥,这琴声大有古怪。」
岳少俊奇道:「琴声如何古怪?」
竺秋兰偏脸问道:「你有没有感觉」
岳少俊道:「没有呀,你到底如何了?」
竺秋兰道:「我听她拨弄琴弦,就像给巨石撞在心上一样……」话声未落,水榭中又传出「叮叮咚咚」的琴声。竺秋兰身躯突然一震,脸色倏变,急忙双手掩耳,说道:「不……不好……这……琴声……邪门得很……」这几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个人几乎瘫痪下去。
岳少俊一时惊得手足无措,急忙伸手抱住她娇躯,低声道:「你快静一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琴声叮叮咯咯的,连续响起,悠扬顿挫,听来十分美妙悦耳;但竺秋兰呼吸急促,娇躯不住颤抖,四肢牵动,几乎像服下穿肠毒药。岳少俊抱着她更是惊惶失措,无计可使,突然灵机一动,急忙抄过手去,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催动真气,缓缓输入竺秋兰体内。
这一着,真还奏效,竺秋兰宛如大病初痊,绵软的身子,挺动了一下,缓缓吁了口气,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输入真气,我真会被她琴声震动心脉。」
岳少俊道:「会有这么严重?那么在下怎会一无所觉呢?」
竺秋兰道:「也许你内力比我深……」
正说之际,突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划空泻落水榭前面,暴喝道:「贱婢还不住手?」这飞落的人影,正是方才见过的那个矮小道人黑衣纯阳公孙权,只见他右手执着雪白的拂尘,左手腋下,挟着一个人。那是他徒弟黑孩儿,此刻双目紧闭,人已昏了过去。
琴声总算戛然而止,仲姑娘慢条斯理的目光一抬,问道:「胡嬷嬷,你出去看看,外面什么人在呛喝着?」
胡大娘答应一声,趋步走出,她明明看到黑衣纯阳,但却故作不见,大声叱道:「仲姑娘在这里弹琴,什么人在大声呛喝?」
黑衣纯阳公孙权放下徒弟,在他后心轻轻击了一掌,等黑孩儿站住,才沉笑一声道:「是老夫。」他身穿道袍,口称「老夫」,显得有些不类。
胡大娘看了他一眼,沉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黑衣纯阳目光如电,沉喝道:「你就是玄狐胡大娘,嘿嘿,连老夫都会认不出来?」
胡大娘似笑非笑的道:「江湖上三脚毛的人,老婆子看的多了,那里会记得这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