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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少俊轻哦一声,说道:「兄台这是误会,在下赶到码头,因夜色已深,别无渡江船只,正好遇上恽小姐船将启碇……」
「不用说。」蓝袍少年截着道:「你明知我表妹来历,这还不是别有用意么?」
岳少俊脸色微变,说道:「兄台怎好如此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蓝袍少年右手一抬,锵的一声,掣出佩剑,厉声道:「你既然不肯实说,兄弟只好把你留下来了。」
岳少俊剑眉剔动,说道:「兄台要和我动兵刃?」
蓝袍少年目中闪着傲人的异采,点头道:「不错,阁下敬酒不吃,那就只好请你吃罚酒了。」
岳少俊心中大是有气,哼道:「兄台看来一表非俗,怎的如此不讲理?」
蓝袍少年盛气的道:「对付奸诈小人,本来就不用讲理?何况我先礼后兵,江湖礼数已尽,听说你身手不凡,你的兵刃呢?」
岳小俊道:「在下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兄台不嫌逼人太甚么?」
蓝袍少年凝目喝道:「你再不亮兵刃,莫怪本公子出手无情。」长剑一指,森寒剑锋,直逼岳少俊面门。
岳少俊斜退半步,怒声道,「兄台这等盛气凌人,在下百口难辩,说不得只好奉陪了。」说完,探手取出竺秋兰送给自己的软剑,「呛」的一声,射出一道寒光,一柄软剑挣得笔直。
蓝袍少年自信必可胜得岳少俊,看他软剑出匣,不觉俊目之中异采闪动,嘿然道:「好剑。」
岳少俊抬目道:「兄台一定要和在下动手,那就请先发招吧。」
蓝袍少年冷然道:「阁下小心了。」振腕一剑,迎面刺来。
岳少俊软剑起处,使了一招「浮云出岫」,正待封解对方剑势。蓝袍少年剑到中途,突然变招,一下逼开岳少俊的长剑,一点剑光,快同飞矢,直点心窝。他这一剑,变招之速,出人意外,剑势奇幻,辛辣无比。岳少俊终究缺乏对敌经验,心头一慌,仰身往后疾退。
那知蓝袍少年似是早已算准他要往后退的,口中冷嘿一声,剑随人进,依然笔直刺来。岳少俊身子还未站稳,对方剑挟尖风,已然追袭而至,一时闪避不及,只得挥剑硬接。这一下双剑双击,他吃亏在脚下未稳,使用软剑,又须运功贯注剑身,仓淬发剑硬封,力道自然不足。但听一声金铁大震,岳少俊手中软剑几乎被震脱手,一个人跟着被震得斜退了两步。
蓝袍少年狂笑一声道:「阁下再接三剑。」口中说着,手腕连挥,一连三招,快如电闪雷奔,相继出手。岳少俊几乎连对方剑招都没看得清楚,但觉四面八方,尽是剑影,心头大为凛骇,一时不敢硬封蓝袍少年剑势,脚下不退反进,斜跨一步,身形飘动,竟从对方左侧闪了出去。
这一式身法,使的极为怪异,蓝袍少年心头不由一怔,冷笑道:「很好。」挥手一剑,跟着斜劈而出。
你别看他这一剑,发剑之时,岳少俊人已闪出,不可能伤得到人,实则他这一剑之中,另藏变化。剑如游龙掉尾,紧跟着岳少俊身后而来,不论你纵身前跃,或是向左右闪出,都绝难逃出他扫来的剑锋。但那里知道岳少俊忽然一个转身,软剑随着出手,但见一片银虹,飞洒而出,正好截住了蓝袍少年的剑光。一连响起几声金铁交呜,双剑连续相震,两人同时往后跃开。
蓝袍少年一张俊脸之上,飞过一丝诧异之色,冷然道:「阁下果然身手不凡。」他和岳少俊相距数尺,并未逼进,话声一落,长剑当胸划出一圈银虹。等到一圈银虹划起之时,双足突然一点,身形扑起,剑光直劈,宛如神龙抖甲,朝岳少俊当头罩落。这一剑威势奇猛,剑光如轮,十分凌厉。
岳少俊方才硬接了蓝袍少年几招剑术,心中不禁惊疑不止。因为对方剑法十分玄奥,功力似乎高过自己很多,尤其对方使出来的招成自己虽然无法破解。但直觉的感到自己如果和他硬拚,心可化解,这一想法,好像是胸中早有成竹一般,一见对方剑招,就会令人想起除了硬拚,别无打法之心。
此时对方这一剑,剑光如轮,来势奇快,他自然又有和对方硬接之意,但他自知不宜和对方硬拚,只好双肩一晃,急急向左闪了出去。蓝袍少年剑势虽快,但还是被岳少俊闪了开去。不,就在这当儿,但听「叮」的上声,蓝袍少年连人带剑,似乎受到剧震,去势为之一滞。
蓝袍少年长剑疾收,目注岳少俊,眉宇之间,忽然涌现出一片杀机,冷哼一声,蓦然欺身而进,身形疾转如飞,冷芒缀绕,剑势如虹,突忽之间,刺出五剑,但见漫天剑气,纵横剑影,围着岳少俊而起。岳少俊自然不敢大意,软剑舞成一片护身剑幕,只守不攻,脚下展开步法,忽左忽右,避让对方的剑势。
说也奇怪,他在施展步法之际,又发现自己所学的步法,恰似针对对方剑招而设计的一般。对方每一剑刺到之时,自己也正好闪出,任他剑势如何急骤,也不用担心会被他刺中。但也就在蓝袍少年每次剑势刺到,岳少俊身形闪出之际,就有「叮」的一声轻响,蓝袍少年的剑势,都被震得为之一滞。
他一连刺出五剑,每一剑都被震歪出去。蓝袍少年并不知道岳少俊是在自己剑势刺到之前,就已闪了出去,只当自己剑势被人震歪,故而伤不了他。心头不禁大怒,目射厉芒,抬头喝道:「什么人?」六角凉亭右首,正好有一棵枝叶茂密,树身高大的丹枫。
他喝声甫出,人已随声跃起,右腕挥处,剑化长虹,一道剑风劲急的匹练,猛向浓密的树影中破空射去。适时但见大树另一面疾发如飞鸟冲出一道人影,落到六角凉亭顶上,略一点足,就飞出去四五丈远,身若浮矢掠空,起落如飞,急掠而去。
蓝袍少年这一剑只扫落一大片枝叶,眼看那人逃走,一时如何肯舍,口中大喝一声,跟踪追扑过去。两道人影,一先一后,转眼工夫,已去得老远。岳少俊不知这暗中出手相助的人是谁?看到的只是那人的后影,好像身上穿的是一件青布大褂,他似是有意替自己把蓝袍少年引开一般,其实自己并不需人相助,也足可应付得了,但人家总是一番好意。
岳少俊怔立当场,眼看两人均已去远,要待追上去都已来不及了,当下就收起软剑,朝站在旁边的小厮拱拱手道:「你家公子回来,就劳管家转言,在下有事先走了。」
那小厮急道:「岳相公请稍留片刻,我家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岳少俊走了几步,回头道:「不用了,在下和你家公子,本来无怨无仇,只是小有误会,当面反而越说越僵,在下实在不想和他作此无谓之争了。」说完,就自顾自往大路上行去。
※※※※※※※※※※※※※※※※※※※※※※※※※※※※※※※※※※※※※※快到吕城,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鸾铃马蹄之声。岳少俊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又是那蓝袍少年追下来了?」他不愿与对方再起争执,心念转动之际,身形一晃,闪到路边一处草案,隐住身躯,举目看去。果见蓝袍少年骑着那匹浑身似雪的骏马,展开四蹄,从大路上疾驰而过。
岳少俊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那一家的豪门子弟,人品极俊,武功也大有可观,只是大骄横了,我只是搭了他表妹的便船渡江,他就要来找我算帐,真是岂有此理?」正待举步,突听一声轻微的呻吟,传入耳际。
岳少俊耳目何等敏锐,听到声音,就已辨认出呻吟之声,起自草寮后面,而且从声音判断,这人似是病势极重,这就举步朝草寮后面寻去。这所草寮,只是附近农民放置杂物的地方。草寮后面,甚是狭厌,杂草丛生,岳少俊目光一瞥,就发现有一个人躺卧在草堆里。
尚未看清他的面貌,但最先映入眼簾的,此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青布大褂。这人正是中午在丹阳城外饭摊上和自己同桌的青衣中年汉子,莫非方才暗中相助自己的就是他不成?岳少俊走上几步,看他似是身负重伤,气息重浊,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之声,这就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低下身去问道:「这位兄台可是负了伤么?」
那青衣汉子目光抬动,有气无力的道:「在下……中了那……贼子……一掌……」
岳少俊听了心头一动,问道:「兄台可是被那蓝袍少年所伤,这么说,方才暗助在下的,,就是兄台了?」
青衣汉子道:「那是在下路过……看不惯他……仗势欺人……才……才把他引开的……在下并非……伤在他手下……在下……是被人……偷袭,中了……对方一掌……」
岳少俊问道:「兄台伤在何处,要不要紧?」
青衣汉子目中流露出感激之色,说道:「谢谢你,在下……被他击中后心,方才……已经服下伤药,还……撑得住……只是……唉……」
岳少俊看他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忍不住道:「兄台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青衣汉子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公是一位正人君子,在下……确实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奉托……只是……」他说到「只是」二字,面上不禁略现犹豫神色。
岳少俊道:「兄台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定当不负所托。」
青衣汉子感激的点点头道:「相公信人,在下……自然相信得过,只是此事……关系十分重大……」
岳少俊道:「兄台说的究是何事?」
「是……是一封机密信……」青衣汉子支撑着坐起,身上靠着土垣,目光朝左右瞥过,压低声音道:「信是送给……从前当过武林盟主的宋老爷子的,其中……关系着整个武林……安危……」
他话说多了,又有些喘,歇了歇,接着道:「此信必须……今日日落前……送达,但在下受人暗算……只怕无法……准时送达……在下死……不足惜……只是耽误了武林……大事……因此想奉托……相公……」
岳少俊看他说得这般郑重,别说方才他曾暗助自己,就是素不相识之人,也应该见义勇为,慨然承诺下来,这就点点头,问道:「兄台说的宋老爷子,可是宋镇山宋老爷子?」
青衣汉子道:「昔年当过武林盟主……的宋老爷子,自然就是……他老人家了。」
岳少俊喜道:「这样就好,在下赶去武进,就是晋谒宋老爷子去的,兄台有信要在下带去,正是顺便之事。」
青衣汉子听说他也是晋谒宋老爷子去的,脸上并无喜容,反而双目炯炯,注视着岳少俊,问道:「不知相公谒见宋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岳少俊不疑有他,说道:「在下只是一点私事,去恳求宋老爷子一件事的。」有「武林大老」之称的宋镇山,少年中过武举人,中年又被各大门派推为武林盟主,自然有不少人有事请托,不远千里而来了。
青衣汉子脸色稍弄,说道:「那就好……只是……此事十分……紧急……也十分机密……相公……必须……当面交给宋……宋老爷子才……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岳少俊正容道:「兄台交付如此重大之事,在下自会小心,当面交给宋老爷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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