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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雕艾化见他不允解穴,自知报仇无望,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红纸递过,不由恨声说道:「尊驾何人,请报个万儿来,只要姓艾的不死,他年总有答报。」
谢云民怒叱道:「贼徒,凭你还能问我的名号,你准是想死。」说着,单掌─晃,艾化见了不禁吓得亡魂皆冒,抱头鼠窜而去,连那匹蒙古骏马也不要了。
谢云岳见他逃去,不由得微微一笑,此贼端的虎头蛇尾怎麽连马都不要了,便牵过那马,翻身上鞍,扬骑奔回镖局去,一路上暗暗寻思,怎麽此贼恁地稀松,尚敢自称三恶,他怎知自己刚才出手已蕴涵「轩辕十八解」招数,那艾化有多大的道行,敢与这武林绝学相比。
他忽然在马背上「啊」地轻叫一声,不知可想起何事,辔头一勒,那马翻飞四蹄。登时放缓,原来他从艾化手中接过拜帖,即揣入怀中,─直未看,回镖局后见了众人问起得帖经过,怎样得以自圆其说呢,不禁在马上愣住。
他伸手取出大红纸帖,抽开一瞧,仅寥寥数语,大意谓明晨日出时在西山梅岭峰顶候教,下款川南大悲寺主持弘一及澜沧双煞大力鬼王朱百沛催命郎君龚庆拜启,他暗道:「好啊,明晨定有一场龙争虎斗好看,澜沧双煞不知是何厉害人物,这朱百沛号称大力鬼王,怕对掌上功夫擅长,母亲之死,受阴毒重手致死,不知与这人有关系否,回去且听听他们的议论,问起拜帖上说艾文托转,其他随要机应付就是。」
他将那拜帖叠好揣在怀中,一抖欧绳,那马又脚程放快往顺化门疾驰而去,真是人是玉树马如龙,路人不免驻足而观,纷纷赞道:「不知谁家儿郎,的是俊美不凡。」
回得镖局后,翻身下骑,将马交与镖伙牵去用料,那镖伙一双眼睛睁得铜铃样大,心想:「看这西席先生不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骑这追风神骏,真是邪门,如被摔死那真冤咧。」心里这麽咕噜着,嘴皮上可没敢说出来,依然面带春风,牵过马匹料理去了。
谢云岳轻咳一声,一摇三摆,步履安详,踱入大厅,老镖头正与两仪剑客徐东平乾坤手雷啸天,还有一不知名的矮小乾枯老头等四人纵声谈笑,一见他进来,老镖头含笑立起向谢云岳道:「谢先生,老朽与你引见一位奇人。」说时,用手指向老头说道:「这位是泰山一奇,矮伽篮崔戬,虽说是文武不同道,还得亲近亲近。」随又将谢云岳引过,谢云岳抱拳连称幸会不止。
矮伽篮一双精光小眼不住地打量这位少年,在谢云岳未来之前,互相谈起这位西席先生是个身怀绝学,蕴藏不露之人,是以如此张望着,却也没有看出有何异样,崔戬心想:「方才他们三人谈起,自己曾夸下海口,一试就知,我何不试试。」便大笑道:「听夏侯兄说起,说谢君良金美玉,丰采不群,老朽就急欲瞻仰,此刻一见,果是人中龙凤,老朽山野之人,愚鲁平文,信如夏侯兄所说,我们还多得亲近亲近。」说罢,抱拳一拱,手底暗含两成真力推出。
谢云岳见他抱拳,指端透劲,就知他有此存心,忙道:「岂敢,崔老义士谬奖了。」足下垫劲,抢出两步,此一身形移动,同常人一般,并无异样,取出红纸拜帖递在老镖头手中。
崔戬见他轻轻避开自己的真力,似是无意,但做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心内暗赞:「此子如此机灵,真个还是少见。」雷啸天望着崔戬眨了眨眼,意思说不怕你老练,这回也碰上了吧。
夏侯老镖头接过拜帖一看,面色微变道:「雷老弟,果如你所言,弘一贼秃同来还有澜沧双煞,约我等明晨日出时在西山梅岭相见,想这三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此事相当棘手。」
雷啸天一声狂笑道:「老猴儿,怎的如此怕事,双煞纵然武功绝世,雷某也要斗他一斗。」
一向沉默寡言的两仪剑客徐东平,这回发话了,说道:「放眼当今之世,能够颉顽双煞的高手,实在寥寥可数,风闻澜沧双煞昔年除败在峨嵋派掌教太玄真人及追魂判谢文二次外,未尝败绩过。我等明晨之行,虽未必落败,也难有取胜把握,雷兄实不可以轻视。」谢云岳听徐东平说出其父名号,心中一动。
矮伽篮崔戬闻言甚是不服,一翻双眼说道:「哼,我老头子二十年来未履川滇,不然哪会容他猖狂至今,如今天假其便,我老头子就将伸量伸量他。」
雷啸天一看情形,知崔戬倔强好斗,再说就要闹僵,倏然地起身离座,笑道:「无论如何,我们明晨必去,废话连天则甚,喂,谢老弟,我们下盘棋去。」说着,同谢云岳别过他们三人,走出很远,即微闻两仪剑客徐东平笑道:「那谢老弟为何与雷老弟这般熟络呢,难道是真如雷老弟所说。」
谢云岳心中一动,偷瞥雷啸天面色,见他好似未闻,神色依然,忽然雷啸天问道:「谢老弟,这张拜帖凑巧送在你手中真是怪事。」
谢云岳暗骂道:「你这阴损鬼,老是与我过不去。」嘴上却回答:「小弟回来,离镖局不远处,即有一人自称艾化,把拜帖交在小弟手中,托小弟转交,雷兄,可有什麽不对吗?」
雷啸天鼻子一动一掀,笑道:「哦,是这样吗?」似信似不信。
两人来在书房设局凝神落子,不料雷啸天一着疏神,竟被吃去一大片,逐拨乱棋局大笑道:「贤弟落子有如神助,雷某荒疏太久,冉着下去,便不成局了。」
谢云岳为之一笑,雷啸天忽幽幽轻叹了一声道:「贤弟,你休瞒我,观方寸贤弟在大厅内,轻巧避开崔戬内家真力,不落痕迹就将他那真力卸之无形,此种身法近乎内家上乘潜踪迷影心法,贤弟,你寄身镖局,莫非另有难言隐衷麽?」
谢云岳微微一笑,望了雷啸天一眼说道:「雷兄,你倒是观察入微,小弟之事,待过了明日后,─一告知,以后还得雷兄相助咧。」
雷啸天大笑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即疑贤弟身怀绝学,果不出我所料。」
谢云岳笑道:「哪儿来的绝学,小弟知道这麽些日子来雷兄设词侦弟可算得费尽心机,自知所学较之雷兄等相差太远,与其献丑,不如藏拙,只是小弟负有血海深仇,牵涉仇家过多,万一打草惊蛇,心机白费,小弟也得抱憾终天了。」
乾坤手雷啸天正色道:「雷某对江湖正邪各派人物,了若指掌,於贤弟复仇之事不无小助,你若有困惑之处,雷某大小总可替你拿个主意,贤弟,你知道雷某是个直爽心急的人,哪里等得过了明大,贤弟你说出来,雷某永不向人泄露就是。」
谢云岳听他说得如此诚恳又如此猴急,不禁哈哈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如去松鹤园点上两三个菜,作竟夕之谈吧。」
雷啸天猛拍大腿,笑道:「好,这就去,雷某作东。」
两人走出镖局,进得松鹤园去,那店伙见是镖局熟人,赶紧陪笑引至雅厅落座,这时依旧春寒料峭,厚重的棉门帘尚未撤去,室内温暖异常,雷啸天叫了三斤花雕,及馅儿饼拾个,红烧甲鱼,乾丝肉圆汤,油闷鸡几味菜。
雷啸天执壶替谢云岳满满斟了一杯酒,再与自己斟了,擎杯微笑道:「老弟,雷啸天能认识你这朋友,是我平生最快意之事,究竟老弟与我这谊叔追魂判谢文有否渊源,能见告麽?」
谢云岳双目一红,慨然道:「谢云岳就是谢文后人。」
雷啸天跳起,把着谢云岳双肩,惊喜道:「皇天有眼,果不出雷某所料,以我谢文叔一身绝艺,怎会被屑小之辈轻易加害,老弟,谢文叔现在何处?」
谢云岳托首叹息道:「先父两年前亡故了。」
雷啸天长叹一声,神情黯然道:「谢文叔天不假年,一朝千古,真是世事一场春梦,令人慨叹,贤弟此次是否奉遗命寻访仇家?」
谢云岳沉着声音说道:「小弟就是为着此事烦心,本想在镖局中混个一年半截,把武林中各门各派中人物,摸个清楚,再从中查探何人与先父结下仇隙,然后登门逐个问罪,近日寻思,觉此策有点不着边际,费时太久,又孤掌难鸣,傍徨终日,无一是处,雷兄,究竟如何是好,可否示一良策。」
雷啸灭眨了眨眼笑道:「贤弟,你寄身镖局,不是善策,还需闯荡江湖,名声一震,还怕没人找上来,如你有所忌讳,那麽把出身来历均用谎言搪塞,令人无从怀疑你是谢文后人,那就好办了,只是谢文叔独门武功,别人不会,你一显露就知你不是他后人,就是他门下,甚是可虑。」
谢云岳忽笑道:「那倒不必忧虑,先父独门武功虽高,尚难及我那恩师一半,小弟决不露出先父所授就是。」
雷啸天睁着大眼惊奇道:「怎麽,贤弟你还另投高人门下麽,如你所言,我那谢文叔一身盖世绝学尚难及你恩师一半,想必你恩师定为前辈高人,可否为雷某一说麽?」
谢云岳摇了摇头,微笑道:「帅门严诫,不容泄漏,雷兄不会见怪吧。」
雷啸天见他不说,知是实话,也不勉强,笑笑道:「贤弟纵然不说,也难逃雷某法眼,现在这事暂且不论,雷某为你想好一石数鸟之计,我知当年追袭谢叔之人,正邪各派均有,但未悉究系何者叁与其事,据说武当、昆仑、华山、三正派及邛崃派、黄河三环帮、湘江排教,及不属於任何门派内家高手均有叁与可能,贤弟闯出万儿后,与他等虚心结纳,专拣刚愎自用,好高喜斗之人上着手,挑动门户之见,当年之事,不怕他们守口如瓶,到此时也就肆无忌惮,喧嚷出来了,贤弟,你看此计好不好?」
谢云岳连连击掌赞道:「果然好计,怎麽我意见不及此,就这麽办吧。」说着,沉吟一会儿,勿道:「雷兄,先母被人重下所害,后胸显有七指淤印,雷兄江湖各派人物了若指掌,可知有什人物天生七指麽?」
雷啸天思索良久说:「七指之人,尚未听说过,贤弟,你可从用重手法之人身上算起,不难拨出,澜沧双煞大力鬼王朱百沛,亦有可疑,当年受你父惩治后,匿迹不复出,对你父恨若切骨,莫非是他所为,不过我只说可疑,并未确认。」
谢云岳轻笑一声道:「不管是否为我杀母仇家,他们那匪号一听即不是什麽好人,明晨乘机除去,除一大害岂不是好。」
雷啸天暗道:「这位谊弟,真好大的口气,雷某尚不敢轻惹这双煞,就是崔戬,徐东平,夏侯鑫与我,穷三人之力尚难有取胜之道,怎麽轻飘飘就说是除去。」继又想:「我这谊弟果真身怀绝学也难说。」遂笑道:「贤弟,有你援手,何愁不手到成擒,明晨之约,你是单独去,还是随我们一路去?」
谢云岳道:「小弟还是独自前往,雷兄千万不可说出,小弟虽去,小弟最多是暗中伸手,并不露面。」
雷啸天笑道:「你不出手,还有可说,你如伸手,雷某纵不说出,他们三位难道是死人麽,这个不说,贤弟,雷某有个斗胆要求,我们既情如莫逆,推心置腹,何不义结金兰,认我这大哥哥好否?」
谢云岳大笑道:「雷兄纵然不说,小弟也有此想。」於是唤过店伙,置一份香烛,歃血为盟,兄弟相称。当晚两人大醉而归。
次日,天还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