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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寒心暗暗朝夏云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已经差不多了一面皮笑向不笑说道:“总教头大概酒喝得太猛了。”
“不………不……对……”屈一怪口齿渐渐不清,身子晃动,柱地左脚,摇摆不停,随着一个踉跄,冲出去两三步之多,还是给他站住了。口中忽然发出怪笑一声,举手一掌,朝他身前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劈落,但听「咯」的一声,一把檀木交椅,竟被他这一掌成粉碎。
试想檀木交椅,何等结实,一个人掌力再强,顶多把椅子劈得四分五裂,已是了得,他这一掌,居然把檀木交椅劈成粉碎,这分功力,岂不骇人?这下连堡主夏云峰都不禁看得耸然动容。任寿、锗一飞、孙国彪、马全义四人,一齐看得脸色大变,不约而同身形疾退一步,正待各掣腰间兵刃。
索寒心急忙摇手道:“总教头喝醉了,不碍事。”
屈一怪似是神志渐失,一掌劈碎椅子,口中又发一阵得意的怪笑,笑得声震屋瓦。他究竟是右足已残,一只左脚站立不稳,就在笑声中,脚下又是一个踉跄,朝前跌扑下去。不,他这下翻出去七八尺远,忽然双手抱头,像竖蜻蜓一般,头下脚上,倒立起来。敢情他此刻头痛如裂,身子倒竖,在地上乱转。
夏云峰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他果然没有说谎,练的是关外长白派的「倒卓功」。”这一想,对屈一怪的来历,也就深信不疑。这「倒卓功」,乃是长白派与天下武林所有内功,完全大异其趣,据说长白派的「倒卓功」,传自西域,逆气倒行,不惧点穴。倒卓,是谓丁倒卓立,候册醉中诗「烂醉归来驴失脚,破靴指天冠倒卓」是也。
夏云峰、索寒心和任寿等四位教头,还有吓得花容失色的两名青衣使女,大家都站得远远的,看着在地上倒竖乱转的屈一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在看他变戏法一般。花厅上这一阵工夫,竟然静得坠针可闻,没有一丝声音。
有的,那就是逐地乱转的屈一怪,衣带鼓风,发出来的呼呼轻啸,人就像陀螺一般,愈转愈快,那是药性发作了。屈一怪虽已失去了神志,但他体内精纯的内功,并未丝毫消失,此刻正在自动的和药性搏斗。才会使他有如此奇特的行动,这样足足转了一刻工夫之久,陀螺终于缓缓慢下来了。不,屈一怪一个人砰然一声,摔倒下去,扑卧地上,就一动不动了。
夏云峰关切的望望索寒心,问道:“索总管………”
索寒心深沉一笑,挥挥右手,朝两名青衣使女吩咐道:“总教头酒后疲乏,你们扶他去宾舍休息去吧。”两名使女唯唯应是,双双走了过去,搀扶起屈一怪,出了花厅,往宾舍而去,任寿等四名教头也随着一齐辞出。
夏云峰急急问道:“索总管,屈一怪何时可以醒来?”
索寒心道:“他功力深厚,方才服了「迷迭散」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内力耗损甚多,大概要睡到明天,才会清醒过来。”原来方才那壶酒内,他暗中放下了「迷迭散」。
「迷迭散」是岭南温家的独门秘方,岭南温家在江湖上以迷香闻名海内。「迷迭散」的主要药物叫做迷迭香,据说还是魏文帝从西域移植来的,香气芬芳,毒性甚烈,温家配制的「迷迭散」可以使人迷失本性,受人奴役,而武功不失,是迷药中唯一中了迷,依然会和常人一般,看不出丝毫异处的一种害人奇药,岭南温家把「迷迭散」视作异宝,据说每钱要卖到千两纹银以上。
夏云峰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就好。”
索寒心深沉的道:“堡主真的相信他说的话么?”
夏云峰道:“怎么?你还怀疑他的来意?”
索寒心嘿然道:“正是。”
夏云峰笑了笑道:“就算他是有企图来的,但服下了「迷迭散」,还有什么作用?”
索寒心发出一声森冷的笑声,说道:“他虽已服下「迷迭散」,但他所为何来?有什么羽党?咱们总该弄清楚才是。”
夏云峰惊然道:“索总管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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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范子云今天很清静的过了一天。师傅叫他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引起夏伯伯的疑心,他整整一天都没有出过东院一步。没有事,就取出夏伯伯给他的「九宫剑谱」来看。他练的是「指剑十三式」,虽是以指代剑,但剑法的诀窍他懂。
何况「九宫剑谱」注解的十分详细,上面还有夏伯伯的朱批,对一招一式,都说得很详尽。因此有很多招式,他都能融会于心,尤其九宫步法,游走穿行,变化复杂,使他看得津津有味,一整天,都消磨在这本剑谱上。
晚餐之后,他很早就熄灯睡了,此时他已经酣然进入了睡乡。忽地他在睡梦中依稀听到窗外有人弹指的声音,一个练武的人,虽在睡梦中,依然会保持着相当的警觉。范子云自幼练武,又经名师学艺,内功已有相当火候,声音入耳,自然很快就警觉了,他心头暗暗一惊,立即翻身坐起,轻悄的一跃下床,飘近窗口,低声问道:“什么人?”
窗外那人低低的道:“是我,你快出来。”
范子云本来还当是师傅,此时听那人声音不像师傅,心下不禁起疑,问道:“你是什么人?”窗外那人没有再作声。
范子云心中疑窦更甚,一手抓起青霓剑,打开窗子,身形一耸,穿窗而出,举目四顾,但觉微风拂面,星斗在天,看不到半个人影,心中更觉纳罕,瞥见远处花影间正有一条人影,朝他招了扬手,就倏然飞起,疾如飞隼,朝墙外飞去。
范子云不知这人是谁,不知他找自己何事?但他有了前面两晚的经验,心知必然又是潜入夏家堡来的夜行人无异。他心中正惦记着那个冒充紫玉的姑娘,不知是谁,心知此人夜入夏家堡,必然和那负伤的假紫玉是一路的人,自己正好问问他假紫玉的下落,心念这一动,立即猛一吸气,双足点动,飞身追了过去,等他越过围墙,那人已在十二三丈之外,看到范子云追出,一声不作,就转身飞掠而去。
范子云既然追出来了,自然不肯轻易放弃,立即长身追去,虽已出了东院围墙,但还是夏家堡之中,前面那人,似是对夏家堡的地形极熟,又抢先了一步,因此虽是一前一后,追逐奔行,依然没有追得上他。前面那人身法极快,时隐时现,所经之处,都是僻静之处,一路上竟然没遇到巡夜的堡丁,一会工夫,就出了夏家堡,那人奔行更快,范子云也不住的提吸真气,施展轻功,往前急起直追。
两人越奔越快,也越迫越远,眼看快要追上,前面那人忽然身形一闪,朝一片树林中投入。范子云追到林前,忽然脚下一停,心中暗道:“师傅说过,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遇林莫入」,是因为树林隐秘,容易中人暗算,这人把自己引到此地,又忽然闪入林去,莫非有什么埋伏不成,自己可不能上他的当。”
心中这一想,就在林前站停下来,大声说道:“朋友您把在下引来,究竟有何见教?就请出来明说好了。”说完,等了半晌,林内黑沉沉的没人回答。
范子云又道:“在下和朋友素不相识,深更半夜,把在下引来此地,不是和在下开玩笑吧?”
“嗤。”有人在林内发出极轻的笑声,接着树林子左首,轻悄悄闪出一个人影,说道:“范公子,我在这里。”这下声音说得较响,听来很娇,很脆,显然是个女子。
范子云急忙转过身去,看的不禁一怔?原来月光之下,俏生上站着一个紫衣女郎,这女郎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清新、娇美,在她眉梢眼角间,还掩不住稚气,但使人有明亮的感觉。她,他从未见过,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范子云,正在掩口轻笑。
范子云望着她,问道:“刚才是姑娘引在下来的了?”
紫衣女郎浅浅的道:“不是我,你说是谁?”
范子云道:“姑娘是什么人?”
紫衣女郎抿一笑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
范子云道:“在下听不出来。”
紫衣女郎眨眨眼睛,又道:“那你就猜猜看?”
范子云道:“姑娘不说,在下如何猜得出来?”
紫衣女郎俏生生的走前一步,昂首道:“你仔细瞧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范子云目能夜视,早就看得很清楚了,这时她逼近跟前,看着她嫩脸匀红,一付娇憨模样,心头怦然跳动,一面微微摇头道:“在下觉得姑娘眼生的很,好像没见过。”
“啊哟,真是木头人。”紫衣女郎轻轻跺了下小剑靴,展齿一笑,说道:“好吧,我叫商小雯,商是商量的商,大小的小,要是雨字下面一个文字,你听清楚了吧?”她口齿清脆,说得很快,但听来十分悦耳。
范子云抱抱拳道:“原来是商姑娘。”
商小委噗呼一笑,欠欠身道:“原来是范公子。”
范子云觉得她很顽皮,不觉笑了,笑得很开心,问道:“姑娘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商小斐道:“老实告诉你,我是大白星君的化身,特地下凡来救你的。”
范子云道:“姑娘别开玩笑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商小雯道:“你认为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范子云看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心中觉得奇怪,问道:“难道姑娘不是在和在下开玩笑么?”
商小雯道:“我才不是呢?人家巴巴的赶了二三十里路远,谁是来和你开玩笑的?这玩笑有什么好开的?”
范子云道:“那么姑娘究竟是为什么把我引来此地的呢?”
商小雯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是为了救你呀。”
“救我?”范子云道:“姑娘是说在下有什么危险,姑娘才来救我的了?”
商小雯点头道:“就是咯,你若是没有危险,太白星君会来救你么?”
范子云笑了笑道:“那么姑娘倒说说看,在下究竟有什么危险?”
商小雯道:“老管家临终时,叫你离开夏家堡,到金陵去,你为什么不走呢?”
范子云听得一怔,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商小雯道:“我还知道他要你到金陵盛记镖局去找盛锦堂盛老镖头,对不?”
范子云目光盯着她,问道:“你究竟是谁?”
商小雯展齿笑道:“我是太白星君的化身咯。”她这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很妩媚,也很调皮。
范子云道:“我们说正经话好不?”
“我说的本来就是正经话咯。”商小雯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范子云道:“你说吧。”
商小雯走上一步,低低的道:“你师傅不是投到夏家堡去当总教头了么?”
范子云心中暗暗奇怪,这位商姑娘不知是什么人,她好像又自己事情,知道得很多,一面故意问道:“我师傅?我没有师傅。
“你骗谁?”商小雯披披嘴道:“那屈一怪不是你师傅?我明明听你叫他师傅,这还会错?”
范子云道:“姑娘……”
商小雯不待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