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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金,好好犒劳将士,明日再战。”他下达了暂时收兵的命令,齐光也不敢开城追击,双方暂时休战,酝酿着下一次的冲击。
第二日同样是辰时,朱文渊又下令攻击。当朱家战士第四次攀上城台,齐光正浴血而战时,一个受了伤的传令兵跌跌撞撞跑了过。
“北门、北门吃紧,请齐统领……火速增援!”
“开什么玩笑!”齐光愤怒地吼了起来,这一天多的战斗,飞虎团伤亡超过三分之一,而且现在战局正不利,哪有余力去支援北门。“如果守不住,就让他们战死吧!”
被他的怒火与杀气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回去,这一天的苦战,终究还是给雷鸣城支持住了。夜晚,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齐光怒气冲冲来到华府。
有几个佣兵团统领已经先他到达了,众人脸上都有忧色,很显然,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但城内市兵已经筋疲力竭,再也无法支持了。
“是战是和,全凭华总管决断,坦白地说,我们负责的北门,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冷月团统领莫云龙说。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投降,但这些统领中倒有大半赞成这一点。经过这两天血流成河的大战,城中可战之兵不过区区两万余人,而敌人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增援之中。
只有华风仍然笑得出来:“哈哈,诸位辛苦了。这一次是关系雷鸣城,关系到我华家生死的大战,我们只会胜不会败。还请诸位咬牙坚持住,明日我将请魔法太学的师生出战,只要再坚持这一天,我们就必定全胜!”
众统领面面相觑,不知华风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齐光大声道:“华总管,如果你有什么安排的话,就请说出来,也好安定一下军心。”
华风道:“现在还不可说,诸位只要坚持到明天这个时侯,我一定全盘托出。”
会议就这样无果而终,朱家与童家也无力在夜晚攻城,一夜又这样过去。
第三天大早,潮水般的攻击又开始,朱家与童家的增援部队也跟了上来,不但补充了前两天的损失,而且还有所增强。魔法太学的师生们果真分布在四门,在矢如雨下的战斗中,他们的魔法不可能比弓箭的攻击范围更大,因此能做的也仅是为守城士兵进行加持,迅速恢复士兵的伤势,减少士兵的伤亡。即使是这一点帮助,也足以让缺兵少将的雷鸣城又坚持了一个上午,当中午朱家与童家同时将预备队都投入战斗时,众人都知道雷鸣城的末日就要来了。
但就在这时,童家的阵营中忽然传来鸣金声,士兵飞快地退了回去,甚至来不及派部队殿后,站在城上的守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是为何,只有华风明白,俞升已经劝动了戎人,童家现在自顾不暇,只得全速退回。
只剩下朱家的军队了。即使如此,经过大战消耗的雷鸣城守军,主力集中守卫着南门与东门,也只能勉强支撑住不被攻陷。
“拜托了,李均。”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华风亲自来到战况最激烈的南门鼓舞士气,心里去在祈求已经离开了的李均。
“华总管,为什么不早派魔法太学的人来,如果他们早些来,我们的损失会少些!”利用战间空隙,齐光质问华风。
华风苦笑着道:“无论是释道儒三教,还是其他门派的魔法,都要有足够的灵力才能施展,灵力消耗得比体力还快,如果过早用上魔法太学的力量,现在我们就只有干瞪眼了。”
齐光看着魔法太学的师生一个个也筋疲力竭,只得勉强接受华风的这个解释,其实华风一开始没派出魔法太学的师生,确实是有私心,希望通过这一战,让雷鸣城中尾大难掉的佣兵们受一大挫,这样他就可以引进新的力量了。
似乎意识到情形不太对了,朱文渊命令部队集结,准备在下午从受破坏最重的南门攻进雷鸣城。司马辉劝谏道:“二公子,童家的部队临时撤走,这后面必然有变。李均的和平军又这么久没消息,我看我们还是回军吧。”
“就这样无功而返?”朱文渊不满地吼道,“我动用了朱家十万大军中的七万,伤亡将士近三万,最后却无功而返?”
司马辉再次劝道:“二公子,我们已有五日未收到余江城传来的都督令,增援的部队也称接到增援令后便不曾收到任何来自余江城的消息,如果此时我们再不回军,只怕余江城中会有变故。”
朱文渊瞪着他半天,毅然说:“今天下午攻城,如果不能攻下雷鸣城,我就死在城下!”
司马辉张嘴欲语,但朱文渊一挥手,制止了他:“司马先生的意思,我全明白,这一次我损兵折将,如果还没有攻克雷鸣城,回去以后必然会被当作无能之辈,以其背着这样的羞辱偷生,不如让我光荣的战死。”
司马辉默然无语。这一战损失太大,即使活着回去,朱文渊也无望成为余州都督的继承人了,野心破灭对于这个志大才疏的元帅来说,的确是生不如死。只不过,拿关系到朱家命脉的军队来作他的殉品,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自己是不是也要追随这样的主公殒命呢?司马辉突然有些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冷静地分析这种决定生死的问题。身为受儒教思想熏陶的他,虽然不是个法师,但“忠义”这两字仍足以强大到让他不能轻易为了生存而离开。
幸好朱文渊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司马先生,你立刻回去将童家撤军的消息告知父亲大人,请他做好防变的准备……”
“……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司马辉才迟疑着说了这个是字,在数十个骑兵的护送下,他离开了雷鸣城战场。
当他们奔了有数里后,雷鸣城方向又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听了这个声势,司马辉又突然振作起来,以雷鸣城中的疲惫之师,显然是无法支撑过这个下午了。
“快,我们不但要回去通知都督大人备变,也要向他报喜。”司马辉大声催促着众人,虽然损失惨重,但只要没有根本性的变化,朱茂梦想已久的雷鸣城,已经到手了。
“不必了!”一声吼让他们不得不勒住了马,在他们面前,李均与孟远执着兵器缓缓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数百个和平军士兵。
“李均!?”几乎是直觉,司马辉就猜出了来者是谁,当他的视线向下,盯住李均马脖子上挂着的一颗人头时,更是大吃一惊。
“主公……都督大人!”他几乎从马上落了下来,其余骑兵登时乱了。孟远乘机大喝道:“余江城已被和平军攻破,降者免死!”
“如何是好?”护卫的骑兵胆怯地问道。
司马辉看着李均身后跟随来的和平军,他虽然只是个文职幕僚,但很很清楚地明白,自己领着的区区数十骑,甚至不够李均与孟远两个人屠的。
“大事去矣……”他喟然长叹,垂下了头。
于是,司马辉与这数十骑兵,就成了李均的战俘。
雷鸣城下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都毫无保留地投入了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两千多朱家士兵冲上了城头,正在打开城门让更多的士兵冲进。朱文渊亲自冲上城头,挥刀斩下几个雷鸣城守军的头颅,大呼道:“随我冲,雷鸣城是我们的了!”
正这时,远方传来千百人的齐声呐喊,这呐喊如此整齐,以至于压过了雷鸣城头的喊杀声。
“余江城被和平军攻下,朱茂已经斩首!”
朱文渊冷冷一笑,“终于来了,”他暗自想,“李均的和平军想用这一招乱我军心,这不可能的。”
“继续攻击,这是敌人挠乱我军心之计,不必理会!”
于是,朱家士兵又开始猛攻,城门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雷鸣城守军被迫一边撤退一边顽抗。
忽然,朱家士兵的后继部队乱了起来,一匹乌黑的大马领着一小队骑兵从背后突了进来,马上的李均一手执戟,一手提着朱茂的人头,大声喝道:“朱茂人头在此,挡我者死!”
他暗红色的龙首面具下,眼睛里射出冷酷的寒光,骑在那匹高大的黑马上,他整个人就几乎象战神一样杀气四射。
在他们的冲击下,朱家士兵本来就已经有些散乱,当发现那颗人头真是朱茂时,士兵的崩溃就无法遏制了。
城中的守军士气大振,一个反突击,将城门又重新夺了回来,朱文渊在城头呆呆看着城下李均手中高举的父亲的首绩,又看了看脚下的雷鸣城,声嘶力竭地道:“父亲……您看,雷鸣城……在我脚下……”
但他疯狂的呐喊很快被沸腾的喊杀声吞没,一枝箭穿透了钢甲,射入他的胸口,他摇了几摇,将一个想来砍他头的士兵砍翻在地,喃喃道:“李均……”便从城头栽了下来,死在城墙之下。
战火渐渐熄灭,除了失去主人的战马的悲嘶,战场又恢复了平静。朱家先后投入到雷鸣城的七万大军,死伤四万,被俘一万,其余的都纷纷溃逃了。
打扫战场的事就要轻松得多,这一战争三双投入十五、六万士兵,死伤过半,都元气大伤。而决定这一战最终结局的,是戎人对童家银虎城的袭击与李均奔袭余江城,砍下对方主将的首绩。
那么李均是如何突入余江城杀死朱茂的呢?华风与齐光,都带着这个疑问,来参加这一夜的庆功酒宴。
庆功酒宴自然比那一天迎接李均的接风宴席要丰盛得多,这一战的胜利,不仅使众人无后顾之忧,而且夺得朱家和童家遗弃的物资,就足以让华风眉飞色舞。
更何况,这一战使得雷鸣城中盘距已久的几个大佣兵团都损失惨重,部分佣兵团统领甚至战死,他们在雷鸣城中的影响变得有限了。在新的佣兵补充之前,华风可以说暂时不必考虑内忧外患。
唯一令他有些遗憾的是,李均与和平军在这一战中损失甚危,不,可以说借这一战壮大了起来,一些统领战死的佣兵纷纷要求加入和平军,和平军的人数由千八百人,又增长到了两千多人。
“李统领,这一战能保全雷鸣城,全是你的功劳。”酒过三巡之后,华风刻意这样说,“现在可以告诉诸位统领了,李统领离开之时和我约定,他负责去取朱茂的首绩,我们负责守城,只要我们能坚守四日,便能获取全胜。”
李均微微一笑,各个佣兵统领那复杂的目光,证明华风的目的部分达到。除了和平军,大多数的佣兵团死伤近半,但功劳却全归和平军,这是谁都会不满的。
“华总管谬赞了。”他向宴席上扫了一眼,说,“这一战获胜的先决条件,并不在于和平军。如果要论功行赏,首先要赏的是在雷鸣城中苦苦支撑的诸位,是在战斗中伤亡的将士。”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黯然,这黯然并非他刻意做出的,而是他想起了陆翔。
在无敌军时代里,每次大战过后,陆翔第一件要做的是就是抚慰伤者哀悼亡者,陆翔本人虽然有着罕见的军事才能,但对于征战厮杀,他其实早已厌倦,不只一次胜利之后,陆翔指着战场上狼籍的尸体,对李均说:“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人,原本都同你我一样,是活生生的,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而论功行赏时,陆翔总是尽力淡化自己在指挥作战或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时的功绩,将胜利归功于战士们的英勇善战,归功于后勤补给的及时,这些,正是陆翔遗留给李均的宝贵遗产。
收回对已逝者的怀念,李均站起来道:“诸位,在下建议我们同饮一杯,不仅替我们自己,也替阵亡了的兄弟。”
只两句话,便将这些佣兵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