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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郡守全家都被拘禁郡守府内。”
“好了,把他带下去吧。”孟远插嘴道,该问的都已问明白,再问下去,无病的计策便毫无秘密可言。
“将军……”无病用有些迟疑的目光望向孟远,孟远鼓励地一笑:“你之意我已明白,就按你想的去做。”
华灯初上,郡守府里虽然没有往日入夜那般灯火通明,却也被灯笼火把“郡守大人,当如何是好?”
被幽禁在自己郡守府内的代喜,虽然饮食起居上并未受到刁难,但终究是被软禁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下,他与忠于他的幕僚不由得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因为莫子都刚扣住代喜不久,紧接着孟远的骑兵便赶到,因此莫子都只来得及派百余自己亲兵困住郡守府,便匆匆赶去迎敌。而董成听他说已经控制住了代喜,便也就不再将这小人放在心上。曾在这溪州城中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郡守代喜,如今便只是个缩在屋子里团团打转不受关注之人。
“我怎知道当如何是好?”烦躁不安的代喜狠狠瞪了那幕僚一眼,平时溜须把马歌功颂德,关键时刻为何都无计可施了。
幕僚呐呐无语,倒是屋子外面一个软禁他们的守军听得对话声,大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道:“少说废话,没事就去睡觉去!”
代喜见他不过是个低级军官,心中大怒,起身吼道:“本官乃钦命沧海郡郡守,你这区区什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那低级军官冷冷一哼,用手一按腰刀刀柄,代喜立即跌坐回椅中,脸色变得苍白虚弱。
“郡守大人,你好威风!”那军官嘿嘿冷笑两声,终于转身出了房子,顺手还带上了房门。代喜的脸色一变再变,若是换了以前,他手握这一郡大权,这样的低级军官可以任意生杀,但如今却是斗败了的公鸡,再无往日威风了。方才习惯性地逞威风的冲动,此时已经成了无限的懊悔。
“那小官儿为了免去后患,只怕会对己不利……”想到此处,他心中升起一团惧意。“董成为防自己日后在陛下面前参赅,只怕,只怕也不会让自己顺利出去……不行,得想办法脱困,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但想归想,他那被油水塞满了的脑子里,却只想得出如何收贿如何劫色,脱身之技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金钱收买早已试过,威胁劝诱也已失败,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坐等奇迹了。
“大人莫要灰心,我听那外边的士兵谈起,城里似乎在打仗,定是忠于大人的部下要驱逐董成,救出大人。”一个侍姬低声道,眼睛却偷偷瞄向房门。
代喜精神一振,眼中重燃起希望之火,若是城里尚有忠于自己的部队,那么董成便不敢轻易奈何自己。但旋即那希望之火便熄灭,这点自知之明他尚且有,平日里自己大权在握,众人畏之如虎,如今成了阶下之囚,还会有几人向着他护着他,实在是一个问题。
正此时,忽然听得远方似乎传来了喝斥声,代喜心中正值颓然,听了这喝斥声一惊,莫非董成派人来收拾他了么?
紧接着,他又听见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时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分布在郡守府内的董成军都被惊动,此时开始迅速集结。那打斗声与惨叫声却迅速向内院传了过来,显然集结中的董成军无法阻住对方。
代喜听得心怦怦直跳,希望之火又再次点燃。来者显然不是董成派来的人,那么定是解救自己的来了。他正屏息倾听之时,“砰”一声巨响,那被带上的门又被人一脚踢开,先前的军官手中提着寒光四射的刀,杀气腾腾地踏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
“跟我们走!”那军官喝道,狠狠盯着代喜。
代喜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拦,道:“我……我……我是朝……朝庭命官,你不能这样待我……”
那军官瞄了瞄他,大步过来伸手便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向外一拖,将他从椅子里拖了出来。代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双手胡乱挣扎,却无法从军官强有力的胳膊中挣脱。
“再吼就杀了你!”那军官声音冷酷而傲慢,撕下庄严的面具之后,这原本高高在上的郡守竟然如此懦弱,这让习惯了董成威仪的他异常反感。因此,对于眼前这肥胖的沧海郡守,他连表面上的尊重都懒得维持。
涕泪横流的代喜无助地向室内的幕僚、侍姬与佣仆望去,他们个个都噤若寒蝉,根本无一人敢作声。甚至有的佣仆用冰冷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回视着他,这让他彻底绝望了。在士兵们半拖半拽之下,他终于被扯到了门口。
正这时,杀声也来到这院子之前。军官又扯着代喜退回屋子,正要把门关上,那木板勾边画角而成的美仑美焕的墙,却被人用身体撞出了个洞。一个穿着苏国铠甲的身体从破裂的洞中飞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几下,挣扎着坐起,正好与代喜眼视互对。
代喜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看到那濒死者目光涣散时的绝望与无助,看到那刚才还有生命的脸在恐怖中扭曲凝固,代喜禁不住大叫着,一股骚臭味弥漫于屋里。
“杀!”扯着代喜的军官扔下失禁的代喜,挥刀便向那洞冲过去,但他的动作很快僵住,一段刀尖从他背后突了出来,红得妖艳的血自那刀尖上滴下。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露出被他身体遮住的一个人影,那人看起来极为年轻,踢开军官尸体后毫不迟疑便是一刀,将军官的首绩斩下提在手中。然后抬脸向着屋子里的人微微一笑,那原本稚气的脸上布满的杀意似乎都没有了。
“降者不杀,谁是代喜?”他缓缓问道。
屋外的打斗声已经安静下来,十余个和平军战士冲进屋子,显然外面已被他们控制住。室内的董成军鼓足勇气想要作战,但那年轻的和平军战士手中晃着的首绩,却又让他们失去了勇气。
虽然都未说话,但室内诸人的目光已经告诉了和平军将士哪个是代喜。嗅到昏过去了的代喜身上的臭味,即便是刚从血腥中出来的和平军将士也不禁掩鼻。那年轻的和平军将领指着代喜道:“把他带走,快!”
两个和平军战士架起代喜迅速出了屋子。当连和平军的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屋里的人才喘过气来,哭喊声乱作一团。
“你就是代喜?”
被凉水冲醒的代喜醒来,听得的第一句话便让他恨不得又昏过去。
“小……小人正是……”眼见问他的人身上的盔甲并非苏国将领的制式,他强打精神问道:“将军……将军是?”
“和平军孟远。”孟远简短地回答,这个代喜不仅象俘虏所言贪财好利,而且胆小如鼠,让孟远从心底深处升出一种厌恶。
“孟将军……多谢孟将军将小人从董成手中救出来,我早就准备开城迎接孟将军,不料被董成这奸贼囚禁起来,若是不孟将军进军神速,我此刻定然已经死了,孟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请孟将军受我一拜!”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代喜倒地向孟远狂拜。
孟远也不闪避,淡淡地道:“你既有心为和平军效力,眼下就有个用你之处,你先下去洗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去招纳你的部下,要他们不得助董成便可。”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如今代喜,只要能活着便是万幸,更何况董成以派使者见他为名,猝然发动将他囚禁,他本身就怀恨在心。
当董成得知被软禁的代喜为和平军派精锐突袭带走之时,禁不住仰天长叹。李均厉害倒也罢了,没料到李均的部将中,也有如此当机立断的人物,和平军,实在是可怕的对手。面对这样的对手,似乎仅用人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有那么几分幸运才是。
……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董成有些憔悴的脸在说这话时,显得更为深沉。他居高临下,在那战马上向沧海郡守军道:“如今我大苏,正值危难之时,贼寇李均,羊狠狼贪,志在侵凌,沧海郡守代喜,与贼勾通,不思报国,因此我令人擒之。如今代喜与李均同流,必来祸乱我军军心,诸位乃我大苏爱国将士,自能分辨忠奸贤愚。国之安危,在乎诸位,我董成愿与诸位一起,誓死捍卫我大苏!”
他言辞切切,正在听他训诫的将士无不动容。代喜本身刻薄寡恩,不为将士所拥,而董成则是陆翔之后的苏国名将,因此倒有大半将士有意助董成了。
眼见将士们的反应,董成微微心安。但他深知,自己这番话既是以言辞打动了将士,那敌军也可以言辞反击。和平军打着为陆翔复仇,清除朝内奸臣的旗号,原本在苏国军中便有着极大的号召力。
“事不宜迟,当乘此时众人都为所动之机,全力将贼军赶出溪州。”董成拔刀高呼:“如今贼军进城,溪州危急,沧海危急,大苏危急,好男儿宁愿身死也不愿国辱,我欲身先士卒,将进入溪州之贼兵驱杀出城,诸位愿助我者,请随我来!”
数千人同时高呼:“愿助将军,驱杀贼兵!愿助将军,驱杀贼兵!”
董成向身侧的莫子都低声道:“你速去统我军本部,自西街攻向贼军,我领这溪州兵自北攻打,无论如何要在今日将贼军赶出溪州!”
溪州主街倒也算宽敞,但原本平直的街道,如今已被对峙双方临时搭建的街垒所阻隔,虽说没有伤害百姓,但董成军仍旧毫不犹豫拆毁百姓的住房为街垒。与之相比,只是用夺来的物资作街垒的和平军,至少在表面上是未曾骚扰百姓。
向前推进的沧海守军,以铁甲步兵为先导,逐街逐街前行。沉重的脚步声,与兵器盔甲的交击声,让心惊胆战缩在屋里的百姓们更为惶恐。这一日来的厮杀,已经足以让他们破胆了。
“果然来了,只可惜,仍是来迟一步!”
孟远用手挡着阳光,气定神闲地望着攻来的队伍。当先的应是沧海郡之兵,看他们气势虽然雄壮,但训练上似乎欠缺,想必代喜贪图安逸,故此使得沧海守军也军纪废弛,军士实战能力有限,如此外强中干,若不是还有董成精锐为其后盾,只需一个冲击被足以使之丧胆。
“无病!”孟远见敌军逐渐接近,大声令道。
“这是你的部队吗?”无病问那已经换了一身盔甲的代喜。虽然盔甲在身,但代喜却毫无半点威风凛凛的气概,两军阵前那肃杀的气息,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是……是……小人郡中守军。”他心慌意乱地分辨了会,确信是自己的部下后总算缓了口气。
“那好,我陪你去阵前,你令你的部下不得妄动!”
在一小队战士保护下,无病与战战兢兢的代喜驱马向前。相隔老远,代喜便扯着嗓子叫道:“别放箭,别放箭,是我,我是郡守大人!”
董成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列,听得代喜的呼声,他脸上肌肉轻轻扯动了一下,如今的关键,便在于沧海郡守军究竟是听从自己的还是听从代喜的了。
“代喜业已同贼军同流合污。”他沉沉地道,“如今诸位亲眼所见,当知忠奸孰是,是追随叛逆留下千古骂名,还是追随我扬名青史,全凭诸位一念。”
他声音虽然不高,但两军阵前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为代喜的出现而气势一滞的苏国守军,此时军威又盛了起来。
“不要听董成的,他才是奸贼,他妄顾圣命,擅拘大臣,弃职逃窜,偷袭友军,他难道还会带你们扬名青史?”虽说军韬武略并不如何,但习惯了在官场中逢迎倾轧的代喜,口头辩起来倒不逊于董成。这几句句句直指要害,而且句句是实,他故意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