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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彭夫人在他面前端端正正跪了下来,道:“大人,妾身自与大人结发,十余年来未曾过问大人一件外事,此次与以往不同,还请大人听妾身一言。”
彭远程眼见她仰起头,脸上满是乞求之色,心中微觉不忍,道:“你说吧,我在听。”
“大人,李均与朱家不同,大人先前背朱家而择李均,可谓弃暗投明,如今大人却弃李均而欲谋叛,此所谓明珠投暗……”
“且慢,谁说我要弃李均而谋叛?我此次举兵,正是为了救李均之性命,清除他身侧小人。”
“大人此言,骗骗外人尚可蒙蔽一时,可怎能骗倒你的结发妻子?大人此次举兵,若是为了救李均,目标应是切断了李统领与余州联系的江润群等人,而为何是雷鸣城?”
彭远程心中微微颤了下,自己一切布置,确实都被夫人的这句话揭穿了,全余州稍有些头脑者,大概都能想到这一点吧,所不同的是只有夫人才敢在自己面前将这个怀疑说出来。
“是又如何,我彭远程才智怎可居于一介卑贱士卒之下?”彭远程瞪着妻子的脸,“你也希望我顶天立地,为我们的孩子打出一片天下,是也不是?”
“妾身希望自己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孩子们也希望他们的父亲是举世无双的奇男子。”彭夫人也盯着自己丈夫的眼,这在一向柔顺的她来说,是从没有过的。“可是大人,你若是背叛李均,可曾想过自己真的是李均的对手么?如若举事失利,妾身与孩子当如何?大人,还望三思而后行……”
“不用操些如此的闲心,我既敢如此,便有我的主张。”
见以利害关系无法说服彭远程,彭夫人不得不孤注一掷:“大人,即便是大人举事成功,可天下之人,悠悠众口,大人不怕旁人说大人是个背主弑上的无君无父之人么?”
“住口!”彭远程伸手给了妻子一个耳光,怒道:“贱人,竟敢如此无礼!”也不管妻子嘴角流出的血丝,径直离开了后屋。
“大人……大人……”彭夫人带着哭腔的喊声没有将他唤回头,当他走出了后院,彭夫人的凄凉的呼声仍旧在耳:“大人,妾身不忍见大人自寻绝境,不忍心见大人身败名裂……”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彭远程懊恼地摇了摇头,将妻子的哀泣甩得远远的,眼中闪闪发光,见到的又尽是自己称霸余州自立为主的景致。
当极度的野心燃烧起来之时,即便是智者也会被假像蒙蔽双眼。
天气逐渐转暖,一冬的冰雪也开始融化,各处的溪流都被山上的融雪塞得满满的,汇入江河之中,直至奔腾到海。
但寒意却还没有消褪。李均站在怀恩城头,极目四顾,天地一片苍茫,冷风让他身侧的和平军战旗烈烈作响,清晨的号角在四处响起,使得这即将的战场,份外显得空旷。
似乎是为了与和平军的号角声相应和,远方莲法军营寨处也传来了悲壮的号角声。大队的莲法军,头裹着红绸的莲法军将士自营寨中鱼贯而出,在怀恩城前列开了阵势。
“又是如昨日一般,只是出来操练吗?”魏展披着厚厚的狐裘,在城头来回踱了几步,迟疑着道。
“先生且再看看。”李均轻轻扬起眉,虽然心中象有块大石压着一般,令他有些沉重,但从外表上,他看起来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和平军战士敬慕地望着他,面对敌人十万雄兵,仍然如此镇定,也只有李均方能做到吧。
莲法宗士兵列成了两个方阵,每阵都足有万人之众,从怀恩城头望去,下面全是一片红色的海,又象是黄土地上绽开了无数朵红花。两个方阵以极快的速度向怀恩城逼了过来,这让城头的和平军战士将心悬起,但距城甚远之时,莲法便突然止住,和平军战士的心于是又放了下去。
紧接着莲法军两个方阵开始变化,双方一进一退,阵势也由方阵变为锥阵与雁阵,一方似乎欲突破对手,另一方则自两翼快速向对方侧后迂回。突破的一方似乎要陷入包围之中,但他们突然加快了速度,又将从后侧迂回而来的对手甩开,成功从对方薄弱的腹地突了进去。
“攻防有序,果然与薛谦大不相同。”魏展点点头,莲法军大多为平民百姓,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将部队训练成这个样子,这支莲法军的统帅定是熟悉兵法。
“若是先生,当如何破之?”李均轻轻笑了一下。对于他来说,敌人的这些伎俩不过是雕虫小技,而且对方的用心,他也大致清楚。
魏展盯着莲法宗的阵势不断变化,数万人雷鸣般的呼喝声震动四野,他略一思忖,面有喜色,道:“我知道了,这去莲法军虽然训练有素,但尽皆为步卒,破之极易,有五千骑兵,便可斩尽这两万莲法军。”
“正是,陈国不产马,其马皆来自岚国或穹庐草原,如今陈岚交恶,穹庐草原之戎人又将马价抬高,即便是官军尚且缺马,何况莲法军?如此规模之军,若无骑兵与步兵、弓弩手相配合,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要想破之,其实不难。”李均缓缓地道,但却没有出城与莲法军一战的意思。
“统领在担心什么?”魏展忍不住问道,普通战士看不出李均的那丝隐忧,但他却能看出,以李均的性格,如何会见有可胜之机而不出战?况且李均所长者本身便是在野战中以奇计攻敌,守城之战,他打的并不多。
“没有什么。”李均将目光投向另一侧,不让魏展从自己目光中再窥查心事。那一侧,是自宁望城来的一支莲法军,也约有两万余人,如此规模的部队,然怪宁望城会失守。
“彭远程究竟在做什么?”李均心中暗想。被困在怀恩城已有三日,若是以当初的计算,此刻彭远城已经准备好要攻击宁望,从而给自己减轻压力。现在他之所以不敢令骑兵出城突击,就是担心莲法军一面后撤,一面从两翼切断骑兵回城之路,如果彭远程能将宁望的莲法军击破,至少是吸引走,那自己就可以腾出手来解除怀恩之围了。
最让他奇怪的是,莲法军放弃步卒与数量上的优势,只是围住怀恩城,却不进行攻击。围而不攻,难道是想等城中粮尽?可城中余粮尚可支持一年,反倒是莲法军十余万之众,粮食完全依靠从石塔城运来,短时间内尚可支撑,长久来看,首先粮尽的,必定还是莲法军本身。
以这支莲法军统帅程恬到目前为止给李均的印象来看,他不是会出此下策之人。那么就是说,他另有诡计,围而不攻的时间拖得越长,城中无法与外界联系,士气便会越低,以此来看,他莫非是想让和平军自己崩溃?
如果是这样,那程恬未免太小看和平军了。和平军士气高昂,绝非一两个月的围困所能消褪的,程恬必需另想他法,只是不知,他会想什么方法呢?
李均思忖良久,终究觉得难以推测,他正欲下城回营,莲法军营寨中忽然鼓声大作起来。他讶然回首,只见原本在训练的莲法军又左右分开,开始向怀恩城逼近。
在弓驽射程之外,莲法军停了下来。当中闪出一队骑兵,在多为步卒的莲法军中分外显眼。李均凝神一瞧,当先骑着匹白马者,正是程恬。
“请李统领下来说话!”莲法军中有人高呼道。李均快步自城楼下来,领着自己那千骑护卫,快马出了城。
“程掌教有何吩咐?”李均面带微笑,他心知程恬此来必然要斗一番嘴,自己必需要不动声色,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斗嘴不过是形式,斗智斗心方是程恬此来的目的。
但程恬面色却极为严肃,盯了半晌,然后道:“此人不知李统领是否认识。”
李均顺他手指望去,只见他身侧一将,手中捧着个盒子,见他望来,便将手中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人头!
“啊!”李均忍不住呼了声,那颗人头怒目而视,虽然已经死了几日,却仍如死者生前最后时刻那般。李均心中一阵波动,这颗人头,分明是前往余州运粮的尚怀义!
“是谁杀了他?”李均淡淡问道。
“我杀的,三个回合。”那捧着头的将面带冷笑,嘲弄地看了手中人头一眼,又瞥了李均一眼,似乎在判断斩下李均的头颅需要多少个回合。
“这是我帐下押粮官尚怀义。”李均慢慢地道,心中开始有些明白,尚怀义定是押粮过程中遇上了夺取宁望的莲法军,不敌战死。眼前这个白面长须的男子,神态间虽然傲气凌人,但李均分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流转不息的灵力。此人武勇,只怕自己这边仅有三四人或可与之一战吧,难怪尚怀义会死在他手中。
“原来是你杀死的。”李均接着道,忽然大吼一声,道:“蓝桥!”
蓝桥精神一振,挺胸道:“在!”
“去取下那个狗贼的首绩,以祭尚怀义在天之灵!”
蓝桥翻身下马,右手执着他那长柄巨剑,大踏步走到两军之前,伸出左手向那将一招手,道:“狗贼,前来授首!”
那将摇枪便要冲出,程恬却拦住了他,道:“定国,少安毋躁。李统领,我此次来,并非是与你交战的,而是要替这尚怀义传一个口讯。”
李均召回了蓝桥,他令蓝桥出战,原本就是怕部下见到尚怀义首绩之后士气低落,因此令蓝桥这等勇将出战。既然敌人不接战,那么双方就基本扯了个平手。
“程掌教请讲。”尚怀义临死之时仍托人转告的,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重要到即便是让敌人知道也在所不惜,而程恬之所以真的转告,这个消息显然对于李均来说并非好消息。
“余州江润群等城主,已经起兵叛乱了,李统领后院起火,身处绝境尚不自知吧?”程恬的消息,既是在李均意料之外,又是在李均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江润群他们选择了这样一个大好时机,自己无法回军平叛的时刻起兵。意料之内是他原本就有逼江润群叛乱,从而使得余州隐伏起来的反对者全部暴露一网打尽。李均此时却没有料到,尚怀义死时根本没有让敌人转达过什么口讯,程恬不过是借尚怀义之口,让这个原本真实的消息更为真实罢了。
李均没有回头,便从身后的轻微骚动中明白程恬的消息带来的震动。回去之后,无论自己如何要求保密,一夜之间这个消息还是会传遍全营。他轻轻簇了下眉,但旋即展开,微笑道:“多谢程掌教转告,这份人情算我欠下了。下次,我若斩杀他。”说到这,李均顿了一顿,用戟尖斜斜指了郑定国一下,虽然隔着老远,郑定国仍觉得有股几可穿金洞石的杀意,直刺向自己。这强烈的杀意,却让郑定国身上那种勇猛过人的武将特有的鲜血沸腾起来。但李均没有理会他,只是接着向下说道:“我若斩杀他,也会先给他留下口讯的时间。”
程恬心中暗赞了一声。他之所以停了三天不攻,直到今日才将余州内乱的消息传来,目的便是要让怀恩城中的和平军疑神疑鬼,从而增加这个消息的杀伤力。他假借已经死去的尚怀义之口,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李均却抓住在战场上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给尚怀义交等后事这一漏洞,虽然没有指明,但言语间却点出他在说谎。即然尚怀义不可能要他传口讯,那么这个口讯的内容也定然是假的了。李均于轻描淡写之中,便将他费尽心机安排的攻心之术消弥无形,相反,若是李均拼命反驳,则反而会更加深士兵的疑心。
果然,李均身后微微的骚动平静下来。李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