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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珩斩钉截铁地加以回绝,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程金枝愤愤地瞪了高珩一眼,但如今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想将此事搬上台面,以免落人口实,于是只好暂不追究。
“如果照刚才所说,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从驿站出发的陈长青了。”高珩神情严肃地看向沈钧,“找到他人了吗?”
沈钧皱眉道:“说来太过巧合,这个陈长青半年前就已经回乡探亲,至今未归,我们根本寻不到他的踪迹。”
“什么巧合,那肯定就是他。”程金枝坚定地一合掌,“都半年了还不回来,他不是做贼心虚要躲着我们,就是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高珩瞟了程金枝一眼,却并没有接她的话,脸上笼罩着一层沉凝的氤氲。
“看来这个躲在背后之人行事非常小心谨慎。寒清刚回来,他就将陈长青从京城调离,一定是怕我们只要一见面,事情就会被拆穿。”
这时,沈钧压低声音试探道:“殿下,您说…这个人会不会是…”
程金枝见沈钧不敢直说,便毫不犹豫地接口道:“你想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太子,对吧?”
沈钧一愣,略显吃惊:“没想到,王妃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答案确实呼之欲出。可我在意的不是太子,而是一直在他背后替他出谋划策的那个人。”高珩抿紧了唇部线条,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我了解大哥,他向来狂妄自大,不是个谨言慎行,心思缜密之人。可这些年来,纵然被父皇批判过德行有失,小错虽有,但每逢大事,最后都能化险为夷,置身事外,这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除去深居后宫的赵皇后,朝中与太子交好的大臣不在少数,若说与太子亲近的…”沈钧细细斟酌着,突然抬眼道,“会不会是莅安侯赵侯爷?他表面上虽已经不理朝政,野鹤闲云,但其实一直在暗中相助。再怎么说,太子也是他的亲侄子,他真的能做到两袖清风,不闻不问吗?”
“赵侯爷这个人我虽接触不多,但可以看出他心境沉稳,性情悠然,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外游山涉水,或是在家中闲庭信步,对朝政之事鲜少挂心,看起来并非装模做样。”高珩面色严肃道,“况且若真如你所说,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要刻意制造这种假象,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出面辅佐,毕竟舅舅帮侄子,合情合理。除非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高珩话到嘴边突然哽住,眸色深重:“又或者,我们根本就猜错了人。”
“哎呀,你们就先别猜了。那个人既然在暗处躲了这么久,岂会轻易暴露身份?”
程金枝虽然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少,但如今听闻高珩和沈钧的对话,也略略了解到一二,于是语带急切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寒清救出来,既然你们都怀疑这件事与太子有关,那陷害寒清的多半就是他。”
“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太子与此案有关。”高珩神情凝重,“只有从他的身边之人入手,压制住太子的左膀右臂,对症下药,让他自乱阵脚,才能找到突破口救人。”
“那就试试看这个办法。”
程金枝灵机一动,眼眸微闪,先行走到了书案前。
“你们现在能确定,这个人就在文武百官或者皇宫之中吗?”
她拿走镇尺,将纸张摊平,认真地看着高珩。
高珩见程金枝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因此如实回道:“嗯。朝堂风云莫测,如果这个人没有一定的权力和手段,是掌握不住大局的,所以应当不会是平民百姓或江湖谋士。”
“那好,你们现在把心目中最有可能的人和最不可能的人都分别列出来。”程金枝将笔递到跟前,见高珩和沈钧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便催促道,“别想了,快列呀。”
高珩看了程金枝一眼,接过笔思虑片刻,行文流水之间,很快就拟出了两份名单。
程金枝和沈钧围上来定神一看,只见在最有可能的名单中,从莅安侯赵信之开始,依次是赵皇后,右卫大将军林康,户部尚书魏延,礼部尚书谢韫,共列出五人。
而在最不可能的名单中,自屠灵司长司岑风起始,依次为刑部尚书崔令飞,兵部尚书韩骄,左卫大将军陈复,到靖国公程衍,也一共列出了五人。
“莅安侯刚才你们已经分析过了,那就先排除。”
程金枝说着,拿笔划去了赵信之的名字。
“赵皇后呢?”
“她虽为太子生母,在后宫一手遮天,但毕竟是个妇人,自古后宫女眷不得插手和干预朝政,她纵使有这样的心力,也难以施展。
“林将军?”
“太子手中的兵权,一大半在于他有林将军撑腰。但林康身为武将,常年在外征战,远水解不了近火。。。。。。”
“那也排除。”
程金枝还未等高珩说完,便利索地划去了林康的名字,并没有注意到高珩脸上嫌弃的表情。
“户部尚书魏延?”
“这个人胆小怕事,又喜欢趋炎附势,小聪明或许有,但难以支撑大局。”高珩微微沉吟,面沉似水,“但值得一提的是,三年前毕州平阜县的赈灾官银劫案,父皇罢免了当时的户部尚书李冉,在太子的建议下,才扶这个魏延做了户部尚书。我从屠灵司了解到,此次的刑部劫案似乎与当年这件案子有关,所以李冉很可能是遭到太子陷害,白白成了替罪羔羊。”
“那就更能证明今日之事是太子所为,你说的那个什么赈灾官银的案子,估计也是他做的。”
程金枝划去魏延的名字,敲了敲发疼的脑袋,指着名单中末尾的礼部尚书谢韫道:“这些最有可能的人里,四个都被你排除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谢韫的官职虽为从一品,但毕竟只是一部之长,势力范围有限,应该也不是他。”
“不会吧,都不是啊。”
程金枝划完最后一个名字,放下笔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另一份名单上,神色严峻。
“这么看来,还真应了那句俗话,最不可能的,反而才是最有可能的。”
第七十章 讳莫如深
在排除了所有最有嫌疑的人之后,三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另一份名单上。这份名单上的五个人在高珩看来与太子关系疏远,甚至存在敌对关系,从表面上看,是最不可能归入太子麾下,在背后尽心辅佐他的人。
“金枝说的没错。”高珩拿起纸张神情肃穆道,“那些看似最不可能的人和事,往往最容易被忽略,却又真实存在。而对方,或许正是看重了我们这个弱点。”
“能得到燕王殿下的赞同,小女子还真是三生有幸。”
程金枝故作夸张地朝双手合十,惹得沈钧在一旁忍笑,见高珩投来僵硬的笑容,她便撇了撇嘴调转脸色,将目光落在了名单之中的第一个名字上。
“岑风?”程金枝一念到这个名字,立即向高珩质疑道,“他为什么是最不可能的人啊?当初不就是他把寒清抓进屠灵司的吗?”
高珩不紧不慢道:“应该说,岑风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程金枝闻言嘟囔了一句,“谁还会有你特别?”
话音刚落,只见高珩突然伸手捏过了她白嫩的脸蛋,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眼中分明映着几丝宠溺的笑意。
“疼疼疼,快放开!”
程金枝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揉了揉略微有些发疼的脸颊,愤愤地瞪着高珩。本想借手中的笔去画他个大花脸,岂料手才刚伸出去,高珩忽然趁势将身旁沈钧往前一推,结果程金枝一个猝不及防,这一笔就这样无情地画在了沈钧的脸上。
只觉脸上传来一抹凉意,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尚未娶妻的沈钧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外加一万点的伤害。
“殿下,王妃,你们还真是不拿属下当外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快擦擦。”
程金枝和高珩互瞪了一眼,忙强忍笑意将手帕递给沈钧,语带同情道:“唉,摊上这样的主子还真辛苦,不仅冰冻三尺,性情古怪,关键时刻竟然还拿你当挡箭牌。”
沈钧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高珩,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强作认真道:“王妃误会了,殿下待属下恩重如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哎呀,你可真会说话。”
程金枝拍了拍沈钧的肩膀,二人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坏笑。
“好了,说正事。”
高珩故作嗔怪地看着嘻皮笑脸的两人,转而将视线落在名单上,脸上并无愠色。而程金枝和沈钧见状也不再开玩笑,重新围到了书案面前。
“说到岑风,他个性强硬,不畏强权,在官场上从不主动与人结交,素来都只奉行父皇之命,他所执掌的屠灵司除了父皇之外,也从不听令于任何人。寒清进屠灵司这些天,虽然外面风声四起,却一直没有确切传来他被定罪的消息,如果岑风是太子的人,不会拖延至今按兵不动。对于太子来说,这件事拖得越久,风险就越大。”
高珩说着不由皱起了眉头:“我想大哥此刻想必也在烦恼,该如何将寒清带出屠灵司吧。”
“听你这样讲,倒也有些道理。”
程金枝若有所思地说着,抬手划去了岑风的名字,但是下笔的力道比起之前却轻了许多。毕竟当时是岑风将顾寒清抓入屠灵司,这才有了如今一系列事端,即使高珩已经诉请缘由,但在程金枝心中,还是对岑风存有偏见。
“那下一个,刑部尚书崔令飞。”
“崔尚书与我有些交情,他的人品我还算清楚。”高珩抬起头目光微凝,“但撇开私人主观的看法,就以此次天牢劫案子为例,如果谈到直接责任人,崔令飞首当其冲。而事实上,父皇也确实因为此事加以问责,让他险些官位不保。如果他真与太子有关系,明知此案会累及刑部,是不会冒险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
“嗯…那兵部尚书韩骄呢?”
“同样撇开私人因素,兵部尚书手中握有兵权,一直是太子虎视眈眈的对象,如果韩骄真的为太子所用,我想太子如今也不会如此费尽周折想要打压我了。”
“那你可千万不能让兵部落在太子手里!”程金枝突然拉住高珩袖子紧张道,“太子和皇后阴险狡诈,还心狠手辣,即便你是他的兄弟,我想…他们也不会念及亲情的。”
高珩望着程金枝忧心忡忡的眼眸,怔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的欣慰的笑意,柔声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程金枝点点头松开手,不禁被高珩眼中安定的气氛所感染,心底的忧虑这才逐渐消散。
“那…陈将军?”
“他和林康的理由一样,远水解不了近火,而且自古以右为尊,林康不甘居于左卫,一直与陈将军不和。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高珩停顿片刻,眉间拧出几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伤感,幽远的目光似是穿透茫茫时光,不疾不徐道:“陈将军当年曾在危难之时救过我的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金枝默默地凝视他,想起当初慧妃与她所说的那段关于高珩的身世,心头隐隐作痛,半晌,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