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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熏火燎的灼热感更是让人喉咙干燥,难以喘息,多呼吸一口都是煎熬。
外头隐约能听见闹哄哄的一片,催促着程金枝想要尽快离开的步伐。
可明知道有一个生命就近在咫尺之间,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在哪儿,别怕,我来救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重重地把气一沉,一脚踢开横在眼前的桌椅,掩住口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火源之后,只见在靠着墙角的一张桌子底下,果然有一个约莫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正万般惊恐地蹲在那里。
他本来还在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一看到程金枝便立时止住哭声,一双晶莹透亮的的眼眸中满是盈盈泪光,委实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别怕别怕,虽然我不知道你娘在哪儿,不过姐姐这就救你出去。”
程金枝语气安抚地说着,快速上前将桌子推翻在地,一把将男孩抱起,看着缩在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痕的小小身体。
恍惚间,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尚未出世,便枉死腹中的孩子。
那一刻,心也跟着深深地绞痛了一下。
然而就这么一个愣神,却让她不慎踩到了横在地上的杂物,险些将她整个人都绊倒在地。
虽然正好借助一只手掌撑住了地面,却因为地面上那股滚烫的灼热感,烫得忍不住咬牙切齿,连连发出了“咝咝”的惨痛声。
而面对程金枝这看似不太可靠的队友,她怀中的孩子却没有被吓哭,而是小声抽泣着问道。
“姐姐,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当…当然能啦,。”
程金枝一面咬着牙强颜欢笑,一面很是吃力地收回已经快被烧焦的手掌,望着烟雾迷蒙的前路,一脸黑线地抽搐了两下嘴角。
可是,她一定要走出去。
“姑娘,你还活着吗?姑娘——?”
正在这时,只闻外头清晰地传来了众人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程金枝孤军奋战的倦怠感。
只见她眸光一亮,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痛,急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我还活着!救命啊!这儿还有个孩子呢——!”
而那孩子见状也很是机灵,立刻抹了一把眼泪,跟着程金枝一同喊叫起来。
过不多时,只见几个身材健硕的身影冲进屋内,在一阵扑火和泼水之后又再次辟出一条出路,合力把程金枝和那个孩子给带离了火场。
随着扑面而来新鲜的空气灌入口鼻,在看见外头蓝天白云,和周围各个面露担忧之色的群众之后。
不由万般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深深感叹——活着真好!
接着,她便将小男孩轻轻放下,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被火给熏黑的脸蛋和眼角的泪痕,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之举。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男孩用稚嫩的童声满是真诚地说着,一笑便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得程金枝也不禁面
露欣慰之色,很是宠溺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而还未等她问起男孩的名字,却见那男孩前一秒还在展露笑颜,当目光接触到地上那两具已经冰凉的尸体后,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相顾无言
“娘,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娘。。。。。。”
望着这个小男孩一脸无助和激动的悲伤之态,程金枝这才发现,原来地上那其中一尸体,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看着他扑在母亲身旁哭得那样声嘶力竭,悲戚的哭声散落在风中,惹得原本还在为程金枝此番英勇之举而赞叹不已的路人们,也神情悲怆地感到了一阵唏嘘。
有几个心肠柔软的女子,更是躲在人群中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而面对此情此景,程金枝心里也倍感难过压抑,鼻子一酸,急忙抬手遮面,加以掩饰。
蓦然间,让她想起了生母秦氏过世的时候。
在整个人情凉薄的程家,只有作为母亲的秦氏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可以遮风挡雨的温暖港湾。
秦氏这样一去,往后的日子在程金枝看来,无异于每一天都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般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却只能无助地流着眼泪。
一个人跪在随意搭建的灵堂里,一次次天真地希望,母亲能重新睁开双眼走到她的面前,像往日那样,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想到此处,程金枝只觉心中深受触动,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正想用袖子擦拭干净,却忽闻斜后方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说起来,你知道站在咱们前面这位,刚才抱着孩子从火场中出来的姑娘是谁吗?”
“谁啊?看她的衣着打扮很是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如果我没看错,她就是那个在京城中时有话题,前些日子被人掳走,结果闹得满城风雨的燕王妃呀。”
“啊?竟然是她?我可记得她当初突然遭人劫持,下落不明,后来幸亏燕王殿下及时赶到,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据说再晚一步,两个人都得搭在里头。”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太子殿下也在场,燕王殿下一心认为是自己这位皇兄所为,兄弟俩为此还大打出手,若非有屠灵司的人从中介入,这二人本就势同水火,可不得要闹出人命来吗?唉,不过说起掳走王妃的人,到现在也不知是何人所为,还真奇了怪了。”
听着二人口中所说的话,程金枝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整颗心却纠缠在一起,登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太子的个性她很清楚,为了将来的皇位不受威胁,即便是弑杀受手足兄弟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再想起太子当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觉得心中愤恨难当,忍不住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由于程金枝从火海脱险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对于那晚所发生的事,她的记忆也只模糊地停留在高珩将其救出火海的,那犹如碎片般的一幕幕画面里。
对于之后发生的事,她其实一无所知。
即使后来有幸得以苏醒,可对于尚未恢复记忆的她而言,也没有对太子的事情过多在意。
加之高珩也避而不谈,程金枝便只以为,与自己并无交集的太子殿下,真就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弘扬孝道,为民表率,这才前往骊山守陵。
正想着,只闻身后之人又继续交头接耳,不过比起刚才,显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程金枝见状也只能挪动半步,小心翼翼地朝后倾了倾身子。
“唉,你还真别说,我看这件事,多半就是太子殿下做的,否则那晚他怎么好巧不巧也出现在了那个地方?要知道这自古皇家最好面子,当朝太子绑架自己的亲弟妹还要意图谋害,这传出去,必然得落人话柄。”
“嗯。。。听你这么说倒也在理,可是我还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几日关于太子殿下身世的那些谣言传得街知巷闻,也不知道……”
然而还未等此人说完,突然间,身后交谈的却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只见身旁伸来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手中还拿着一方靛蓝色的手帕。
同时,肩膀上也传来了一阵温暖而有力的触感,带着令人满满的安心。
看着这方边角处绣着木兰花图案的手帕,再感受着肩上的温度,程金枝心中一紧,匆忙将头回了过去。
如她所料,高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在身后,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担忧的意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虽然看似责备,却带着宠溺的无奈。
而那两个之前还在各抒己见的男人,一看到高珩,顿时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慌慌张张地没入了人群之中,只一会儿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总算找到你了。”
高珩轻抿唇角,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面对程金枝这般触景生情的伤感,最后还是收敛神色,不再多言。
然后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和脸上因为烟熏而留下的污渍。
“如果你觉得这样太过突兀,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从我叫什么开始。”
耳边蓦然响起高珩当初所说的话,程金枝就这样怔怔地凝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刚被拭去的泪水,又在顷刻间溢满了眼眶。
一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很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想告诉他,在自己心里,再也装不下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可为何此时此刻在面对高珩的时候,却突然产生了一种犹豫的情绪?
是因为刚才所听到的,那些无比刺耳的话语吗?
正如他们刚才所疑惑的那样,太子为何要费这番心思,派人将自己掳走?
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高珩的软肋,亦是最容易下手的空隙。
而高珩显然也察觉到了程金枝的异样,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渐渐收紧了瞳孔。
即使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能感觉到,程金枝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出门时相比,俨然大不相同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见如故
“怎么了?”
虽然明知程金枝心中有事,可碍于身边人多眼杂,高珩也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简单地道出几个字,也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
“没事,我…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程金枝闻言不自觉地闪烁了两下目光,逼迫自己将视线从高珩身上移开,却能感觉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那双如深潭般幽邃的双眸,总是能够悄无声息地洞察一切,让人不敢注目直视。
在勉强朝高珩扬起一个安慰的笑颜之后,程金枝便快步走到那个男孩身边蹲下了身子。
此时的男孩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潸然泪下,痛哭流涕。
而是无声地留着眼泪,紧咬下唇,手上紧紧地拽着母亲有些发黑的手,一脸不愿接受事实的倔强之态。
“我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守在她身边怎么都不肯离去,总以为她还能活过来。毕竟她可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程金枝竭力压抑住心中翻滚而起的酸楚,目光落在虚无的一点上,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逐渐凝滞了眼中流动的神采。
“直到我哭累了,眼泪都快流干了,我才渐渐明白,老天爷要带走的人,我们是怎么都拦不住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替自己,也替那些逝去的亲人。”
而听着程金枝这番感慨之言,那男孩似有触动地止住抽泣声,回过头来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一眼,晶亮而澄净的眸子中泪光闪烁。
默然少顷,这才用着稚嫩的声音,有些情绪激动地问出一句。
“除了我娘,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而面对男孩如此认真的质问,程金枝眼神松动,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让他得到安慰。正思索之时,身边却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