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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并没有寻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却被沈钧阴差阳错地在地上找到了这支染血的发簪。
而且高珩认得分明,这支发簪,就是程金枝失踪前戴在发髻上的。
“三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宫堂堂太子,你竟然要本宫在这脱衣验伤?这成何体统?”
太子当然明白高珩的意图,也当然知道这伤口绝不能验,于是便沉下脸色语气凌厉地喝斥了一声,随后便收敛神色,满面苦色地向着周帝哭诉道。
“父皇,儿臣从小到大又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之前儿臣明明好心去救人,却被三弟冤枉抓了程金枝,之后又无端被他所伤,但是儿臣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他护妻心切,已经不再予以计较。可三弟如今却还在这里故意为难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皇兄还真是养尊处优,不识人间疾苦,这么一点小伤对于在前线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来说,是每天都要经历的家常便饭。”
高珩神情冷漠地平视前方,早就对太子这番假惺惺的装腔作势见怪不怪。
他字句冰冷地说着,停顿片刻,嘴角掠过一抹轻蔑而寒气逼人的笑意。
“也是,皇兄贵为储君之尊,身躯是何等矜贵,自然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又怎可轻易上阵杀敌,实在是臣弟失言了,还请皇兄恕罪。”
“什么凡夫俗子,既是储君之尊,就更要忧国忧民,体恤百姓,不是让你享清福的!”
听闻高珩这番字句犀利的的讽刺之言,周帝脸色一沉,看着一脸委屈的太子赫然加重了语气。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古帝王从来就不是个高高在上的摆设。若是国家有难,哪怕你和朕一样已经贵为天子,也要为了黎民百姓御驾亲征,冲锋陷阵。这天下,这大周江山,从来就不需要一个只会坐享其成,安逸享乐的君主!”
周帝越说到后来声色越是凛然,听得太子浑身一震,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浓重的畏惧之感,急忙毕恭毕敬地俯下了身子。
“父皇说的是,儿臣为了这大周江山的百年基业,一定殚精竭虑,竭尽所能,绝不会辜负父皇和天下百姓所托,请父皇放心!”
“但愿如此吧。”
默然少顷之后,只见周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角流下了一丝沉重且倦怠的疲惫之色。
虽然眼底的失望隐而不发,甚至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神思敏锐的高珩看在了眼里。
“珩儿,这支簪子到底是何来历?和太子的伤势又有什么关系?”
周帝眸色微转,将视线重新落在了高珩手中的那支发簪上。
“回父皇,这支发簪就是金枝失踪前所戴之物,是儿臣的人在昨夜那处宅邸中所得。儿臣来之前刻意让太医看过,证实附着在上头的赤色污渍正是人血。所以很明显,金枝曾经用她来伤过人,想必目的,应该是为了防身。”
高珩说到“防身”二字,刻意侧目瞟了太子一眼,眸色冷冽地拧起了眉角。
“所以你的意思是,怀疑太子肩上的伤口,就是这支簪子所致?”
“回父皇,儿臣不是怀疑,而是肯定。”高珩眸色深重地绷紧了脸色,“毕竟空口无凭,说再多也只是徒然,但是只要皇兄愿意让太医来验伤,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父皇,儿臣实在是冤枉啊,难道父皇不相信儿臣,而去选择相信三弟吗?”
太子恶狠狠地瞪了高珩一眼,却突然觉得,再多的恳求之词在此刻在即将暴露的真相面前,都是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如今皇后尚在禁足之中,参与这件事的人又少之又少,加之绝不能让周帝知道自己和楚人有所勾结。
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走出来掌握大局,替他应付这场危机。
此时此刻在太子心中,除了满腹的仇恨之外,更多的,还是替自己思虑不周,疏于谨慎而感到了一阵深切的后悔和自责。
“太子,珩儿说的没错,空口无凭,既然你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只是脱衣验个伤而已,孰是孰非一看便知,你就不要多加推辞了,就这么办吧。”
周帝本来就希望能尽快了解此事,如今既然有迹可循,他当然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没有再去理会太子是何态度,当即便朝着书房外毫不迟疑地喊了一声。
“来人,传太医。”
第三百八十六章 掷地有声
在周帝的传召之下,太医院很快就指派太医前往了御书房。
而来的这名太医,恰好就是之前才替程金枝看完诊,离开燕王府的贺荃。
事到如今,无论威胁也好,利诱也罢,原本太子心里已经打算好,绝不能让前来给自己验伤的太医在周帝面前说出真话。
可此刻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曾经帮着高珩揭穿皇后阴谋的贺荃,他只觉胸口猛然一滞,就连面部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那脸色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
当然,高珩又岂会不知太子心中那些惯用的伎俩?
不过,无论此次来的是贺荃还是其他太医,他都不会让太子再有可乘之机。
只见贺荃恭敬向周帝躬身行礼,起身之时刻意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高珩一眼。
之后该如何做,又该如何说,心中已然已经心领神会。
自从上次因为协助高珩而得罪太子与赵皇后之后,贺荃就等同于成为了这母子的二人的敌人。因此心里一直借机想要向燕王府靠拢,好为自己寻得一棵得以乘凉的大树。
此次既然可以连番得到能为高珩出力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有丝毫怠慢。
而这一点,高珩清楚,太子也同样清楚。
“贺太医,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你知道吗?看到你出现,三弟心里一定很高兴。”
太子用充满敌意的眸子瞪着面前的贺荃,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说笑了,只要燕王殿下心中问心无愧,无论哪个太医来,都是一样的。”
贺荃淡淡一笑,假意没有听懂太子话中的深意,也没有再去看高珩,而是径直跟在太子身后,缓步走向了内殿之中。
听到这句话,旁边原本还有所担忧的岑风心中也跟着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直起脊背,脸上有些严峻的神情顿时松弛不少,显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从容之态。然而,站在高珩身旁元熹公主却仍旧面容紧绷,眉宇间依旧映着一抹深深的顾虑之色。
不过她并非是在为太子的伤势不能得到证实感到担心。
她真正所忧虑的,是自己接下来为了高珩,而要对周帝所坦诚的一切。
毕竟之前元鹏曾经以整个南楚的安危作为威胁,认真地警告过她。
如今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男人,她将生养自己的母国置于身后而不顾。
这对于依恋故乡的元熹公主而言,确实是一个莫大的罪过与矛盾。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所深爱的男人,她心中的天平,还是不置可否地悄然倾斜。
“珩儿,既然太子已经让贺荃前往验伤,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刚才说,带元熹公主前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正当元熹公主沉寂在背叛家国的负罪感中深切自责时,耳边却传来了周帝威严的声音。
她心间一颤,像是要即刻要接受审判一般,神情复杂且慌张地咬紧了下唇。
“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高珩见元熹公主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于是便语带关切地出言问候了一句。
而正是因为这一声问候,却突然像一束明媚温暖的阳光,直直地透进了元熹公主沉重晦涩的心底,照亮了那一潭不起涟漪的死水。
她神情激动地注视着高珩那幽邃的双眸,虽然只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忧心之色,却足以让她心间震颤,受宠若惊。
“没事。”
她挤出笑脸朝着高珩连连摇头,视线却不想再从他身上移开半步。
而望着元熹公主这副隐忍却又竭力故作轻松的样子,高珩眉睫轻动,隐隐意识到她心里其实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又似乎觉得,她好像正在为自己默默承受着一种不为人知煎熬。
在这一刻,高珩能够感觉到,自己心中某块坚如顽石的地方突然稍稍变得柔软了一些。
他收起眼角的冰冷,尽量柔和目光,朝着元熹公主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只是在元熹公主眼中那深深的眷恋之情即将溢出眼眶时,他便适时地戛然而止,随即一脸严峻地面向周帝俯下了身子。
“父皇,儿臣要说的,正是当年毕州官银遭劫一事。”
而周帝并没有料到高珩会如此直白地在自己面前提及此案,不由眸光深邃地眯起了双眼。
诧异而又难以置信的眼神在高珩身上来回打量,默然半晌,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珩儿,你确定,你要跟朕说起这件案子吗?
从这件陈年旧案再次浮出水面时,高珩和太子就一直被牵扯其中,
加上之前太子为了陷害高珩,刻意派人在屠灵司刻意留下燕王府令牌一事,即便周帝从未在人前提起,可心里或多或少都对高珩存有疑心。
本想趁着高珩大婚和西北战事告捷之后再重新审理此案,却不曾想到高珩却主动将此案搬到了台面之上。
“回父皇,这件案子悬案至今,实在牵扯了太多无辜的人和事,包括儿臣自己也深受其害,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奸佞之徒却至今逍遥法外,实在罪不容诛。”
高珩声色俱厉地说着,眼底深处的寒光凝然不动,周身都笼罩着一股决心已定的坚韧之意。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旧案,金枝恐怕也不会遭人毒手,因此今时今日,即便是儿臣为了替金枝,也该做出一个了结了。”
“你说为了程金枝?”周帝闻言脸上诧异之色更甚,“这件案子怎么会和程金枝扯上关系?”
“因为抓走金枝的人,正是看准了她是儿臣的软肋,所以想以她为要挟,让儿臣做这件案子的替罪羔羊。但是好巧不巧,就在那个人以为儿臣一定会亲自来向父皇认罪奸,以为他就要奸计得逞之时,儿臣却在昨夜得到一位好心之人的密报,最终赶到火场把人救下。既然计划失败,那个人恼羞成怒,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光所有人灭口好一了百了。”
高珩不紧不慢地说着,满意地看着周帝脸上的表情一点点从阴沉,愤怒,再到震惊。
良久之后,这才面色沉寂却掷地有声地道出一句。
“儿臣想,父皇此刻心里想必已经知道,儿臣口子所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失所望
高珩的话字句沉重,在周帝听来更是无比地惊心刺耳。
不仅是因为他所说的这些事实与太子方才所述有天地之差,更是因为这其中描述的关于太子的种种恶行,每一件是难以轻饶的重罪。
此时此刻,周帝只能在心里万般希望,太子并没有参与这一切。
就算这些年来他犯下过许多细小的过错,但是在这个仍旧还对他寄予期望的父亲心里。
还是愿意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大奸大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