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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天水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的时候,上海的徐景贤、王秀珍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上海余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关于上海“四人帮”的余党们是怎样度过那些惊弓之鸟的日子,有过各种各样的传说和报道。
本书注重翔实。笔者在小山般的“文革”档案中,查看到徐景贤亲笔所写的长篇文代。这是笔者所见到过的所有关于这一问题的文献中,最为详细、准确的一篇。其中的原因有二:第一,徐景贤是重要的当事人,写的是他亲身的经历;第二,徐景贤毕竟是“秀才”他的交代思路清楚,表达也具体、形象。
以下引述徐景贤的从未公开发表过的长篇交代。在某些地方,本书作者加以必要的补充,用括号注出:我在上海担任原中共上海市委书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一日,我借着从上海到北京参加卫生部召开的一个会议的机会,向张春桥当面汇报了几个问题,其中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九七六年八月份当时南京军区司令员丁盛到上海以后,和马天水、我、王秀珍的密谈情况。我对张春桥讲,丁盛说六十军靠不住,这个军他指挥不动,现在这个军的位置正好在南京、无锡、苏州一线,对上海威胁很大,丁盛叫我们要有所准备。我向张春桥汇报说,马天水已经向上海民兵增发了枪支。在我汇报的时候,张春桥听得很仔细,还问了六十军领导人的情况。谈话结束时,张春桥叮嘱说,要谨慎小心,要注意阶级斗争的动向。
回到上海以后的第二天,我把向张春桥汇报的情况以及张春桥的指示向马天水和王秀珍作了传达。后来又告诉了朱永嘉等人。
过了几天,就是九月二十八号的中午,张春桥派肖水到上海向市委常委直接传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张春桥说,阶级斗争形势要经常分析,一方面要提高警惕,一方面要提高信心。当然要看到还有曲折,看到资产阶级还有力量,问题是谁挂帅。我不是忧天派,但是有点忧,多难兴邦。……张春桥向我们发出了要打仗的动员令。在场听传达的有马天水、我、王秀珍、王少庸、冯国柱、张敬标六个市委常委。
到了一九七六年十月七日,当中央通知马天水和上海警备区的司令员周纯麟同志到北京开会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很突然。
十月七日的早上,马天水把我和王秀珍找到康平路市委学习室,我们按照张春桥的指示分析了形势。马天水走了以后,我和王秀珍就开始到处打听有些什么动向。
十月七日晚上,我给当时的文化部部长于会泳打了电话。接着我给卫生部部长刘湘屏打了电话。(引者注:当时,于会泳告诉徐景贤,“中国文化代表团不出国了,是华国锋决定的。”刘湘屏则告诉徐景贤,“没听说中央开什么会,王、张、姚的情况不知道。”)十月七日晚上,王秀珍和到了北京以后住在京西宾馆的马天水的秘书房佐庭通了电话。房住庭说中央还没有开会,马天水正在待命,还不知道会议的内容。
(引者注:当时马天水没有直接与王秀珍通话。房佐庭推说:“马老在洗澡。”虽然马天水已经参加了“打招呼”会议,遵照中央规定,房佐庭说“中央还没有开会”。)所以十月七日那一天我们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的情况,就在不安当中度过了。
十月八日的大清早,李文静说,张春桥的儿子原定十月八日上北京的,结果李文静给张春桥打了一夜电话没有打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李文静对王秀珍说了以后,王秀珍就亲自给王洪文那里打电话,想要问问情况,结果就是打不通。
我们商量以后,决定把张春桥在上海的秘书何秀文以及当时正在上海的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和肖木都找来,让他们一起向北京打电话。这几个人到来以后,就通过各种渠道,用各种号码给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那里打电话,结果一个都打不通。(引者注:当时廖祖康判断说,“情况反常”!)这个时候,我给《人民日报》的负责人鲁瑛打了电话,想要问问情况,结果鲁瑛的神态十分反常,没有讲了两三句话就急忙把电话挂上。(引者注:当时肖木说:“坏了,鲁瑛肯定给监视起来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又收到了中央军委关于加强战备的电话通知。上海警备区又向我们汇报说,原来总政决定在上海召开的全军图书工作现场会议现在通知停止召开。(引者注:这时,徐景贤又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负责人那里获知,“中央台通知停播《按既定方针办》等两首歌。”)这种种迹象就使得我们很忧虑。我就和王秀珍、王少庸、冯国柱、张敬标,以及张春桥的秘书何秀文、王洪文的秘书肖木、廖祖康一起在常委学习室分析形势。我说,毛主席逝世以后,一号战备刚刚通知撤销,怎么现在中央军委又通知加强战备了呢?而且这个通知里特别提到要防止内潜外逃,看来有什么人出了事情……这个时候,市委常委张敬标通过上海警备区的军用电话接通了京西宾馆,找到了马天水的秘书房佐庭。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也赶去听电话了。房佐庭告诉他们说,会议不准往外打电话,又说这次他们到北京的时候是穿军装的人去接他们的。房佐庭在电话当中传回来一句暗语,说是“我的老胃病重患了”这样我就在常委学习室跟他们几个人议论:房佐庭没有胃病,他说“我的老胃病重患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王洪文的秘书廖祖康这个时候说:几个老帅,象叶帅、徐帅他们还是有号召力的。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了,但是我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几个老帅可能已经发动军队对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他们下手了。我心里是同意廖祖康这种分析的。(引者注:廖祖康的这一估计,显然因为他是长期在王洪文身边工作,从王洪文那里得知中国政界最高层的内部斗争形势,所以他的话不多,但很准确。徐景贤当即说:“极可能发生军事政变!”王秀珍接着说:“老帅动手了,右派上台了。”)我想起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过去说过的关于军队的一些话:张春桥说军队靠不住,姚文元说军队都是支持保守派的,王洪文说军队里没有我们的人……我想现在军队也许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张春桥他们了。
我们几个人觉得形势非常严重,王秀珍首先提出下午她要找市民兵指挥部的几个负责人打招呼。
王少庸接着提出,他下午要找市公安局的负责人打招呼。
我就说下午我要找广播电台和报社的新闻负责人吹吹风。
这样,十月八日那天下午我们分成两个地方进行打招呼和吹风。
(引者注:就在这个时候,在江苏、浙江和吴淞口的海面上,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部队的指战员已接到命令,处于戒备状态。)八日的那天下午,我还给浙江省委的副书记罗毅,福建省委的常委陈佳忠分别打了电话摸情况,王秀珍给辽宁省委副书记魏秉奎打了电话,还要魏秉奎给当时正在北京的毛远新那里打电话摸情况。后来都没有摸到进一步的情况。
八日下午的五点钟左右,我在康平路常委学习室主持召开了常委和列席常委的会议。
我说,这种种迹象说明中央出了事情了,我们大家都要有精神准备。
(引者注:据其他有关人员交代,会上有人说,“中央如果出了反革命政变,修正主义上台,我们要决一死战!”)十月八日的晚上,我到友谊电影院一个公开审查文艺节目的场合,故意去露了一次面,然后我又在八点多钟,马上赶到了康平路常委学习室,看见满满一屋子都是人。
王秀珍告诉我说:她和金祖敏的秘书缪文金约好了,下午要级文金乘飞机赶到北京去摸情况(引者注:当时缪文金冒充国务院某人的家属进京),如果摸到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真的出了事情的话,就打电话传一句暗号来,说“我娘心肌梗死”。王秀珍说,刚才缪文金已经打来了电话,传来了“我娘心肌梗死”的暗号。我听了心里一惊,我想,果真出事了,张春桥九月二十八日的预言应验了,他所说的大考验的时刻真的来到了。
这个时候,我自己给文化部副部长刘庆棠打电话,几个电话的来回以后,证实了文化部的于会泳、钱浩亮、刘庆棠他们几个人和江青之间的电话联系也中断了。我把这个情况给大家说了以后,大家议论纷纷。
正在这个时侯,公安部的祝家耀打来了电话。祝家耀是王洪文从上海调到公安部去准备当公安部副部长的。祝家耀在电话当中传来了三句话:“人都集中了,门锁起来了,不能动了。”这样就进一步从公安部那里证实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这几个人统统都被抓起来了……过了一会,刘庆支又打电话来了,是我的秘书张家龙接的电话。刘庆棠在电话里面说:“我们文比部的几个人也病了。”
这个时候,王洪文的秘书肖水突然惊叫起来,说:“不好了,对文化部动手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肖木这么一说,大家就一片混乱,生怕有人来抓。我就宣布我们不能再往外打电话了。
十月八日:上海疯狂之夜
以下仍为徐景贤交代:
接下去,就由我主持,在常委学习室,召开了一个具体策划反革命武装叛乱的会议。
参与策划的有王少庸、冯国柱、张敬标几个常委,王秀珍这个书记,还有朱永嘉,张春桥的秘书何秀文,王洪文的秘书肖木、廖祖康,市委警卫处处长康宁一等人。
我在会上征求大家的意见,我说下一步看怎么办?
朱永嘉首先发言,他先是指名攻击了华国锋同志,然后说我们应当把民兵拉出来打,打它一个礼拜不行,打它三天五天也好,就象巴黎公社一样。
(引者注;据朱永嘉交代——“当时我跳出来说:我们得准备斗,搞成‘巴黎公社’,维持几天是可以的,我们可以发告全市全国人民书,或者先发一点语录,和赫鲁晓夫怎样上台的材料。”另外,他还说:“春桥、文元培养了我们十年,我们所以有今天,全靠了张、姚。他们倒了,我们也完了。”)我听了朱永嘉的发言,知道他的话是有依据的,他主张把民兵拉出来打,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们主张把民兵拉出来打,在上海策划武装叛乱有两个依据:第一个依据是张春桥的指令和我们打仗的资本。张春桥九月二十八日的指令当中就说,有人要搞上海的话,有大考验,要打仗。打仗要有实力,我们的实力就是上海民兵。
第二个依据是姚文元的指示和理论。一九七六年天安门事件以后,姚文元进行总结说,天安门事件的一条基本经验就是必须以革命的暴力来对付与镇压反革命的暴力。这种斗争有流血的,也有不流血的,我们今后也要坚持这样一条基本经验。
当时我认为姚文元讲的很精辟,把这个问题提到了理论高度。因此,我跟朱永嘉等人在策划反革命武装叛乱的时候,就遵循了姚文元这个颠倒黑白的暴力论。
就在八日晚上这个策划武装叛乱的会上,王秀珍说,我白天已经给民兵指挥部的几个人谈过了,带枪的武装民兵有两千五百人在各工厂集中,可以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