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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外边往前直插,随着右手一掳,左手照着于秀的前胸,“砰”,这一掌就打上了,“噔噔噔”于秀退出四五步,“扑通”就躺在地下,“哇”地一口鲜血吐出来。
李源叫几个伙计搀起于秀,在院里来回地遛圈,好半天这口气才喘上来。于秀直哼卿,面色发白,顺嘴角流血,说话可就没劲儿啦:“好哇,老客上你们这儿住店,平白无故的把我打吐了血,这是老虎店吃人哪?咱们到千总衙门打官司去。”
李源把他扶进了屋,漱了口,把那上好治内伤的药让他吃下去。李源这才大笑着说:“师弟,莫怪我,这可是老爷子叫我打你的哟。”
“别套近乎,谁是你的师弟!”
“师弟,不是套近乎。”
李源就把八年的事全说啦。
“师弟,不然我能胜你吗?兄弟,我扶着你上家里去,叫你嫂子带人侍候你,这支镖我给你保了去。”
于秀来到后院,见过嫂嫂。大奶奶精心照顾,直埋怨李源。次日,李源押镖赶路到了地点,交了镖,取了收条,返回家中,一同看护于秀,直到伤好。夫妻又买了好多礼物,叫李源送他们回山西见老侠。
以后,李源出外闯荡又是八年,也仗着有于老侠的威名罩着,交了很多侠义宾朋,大家给贺了号,叫展翅金雕铁掌李源。回到家中就算成名啦。现在六十多岁,跟前有两个儿子。长子李永,外号金头狮子,次子李宽叫银头狮子。
何伙计把话滔滔不绝,把事情说完了,张龙可又接着问:“何伙计,那你们为什么叫英雄把式店?”
“噢,这可不是自己挂的,老东家挥金似土,仗义疏财,对朋友血心热胆。凡是南来的北往的,只要是武林英雄,白吃白喝,缺路费还要给路费。开始还有的人说闲话,这是沽名钓誉。可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绿林朋友这才佩服。”
张龙直摇头:“何伙计,这话不对呀?”
“老客儿,我什么地方说错啦?”
“我们来的时候,就有个卖艺的,落到长街,卖膏药没人买,我给钱还有人不叫给钱,他为什么不到这儿来呀?”
“嗨,您别提啦,说真的武林也有规矩,这个卖艺的来到油坊镇,就该懂规矩,他首先打听本地有没有子弟老师傅。要有的话他应该进门道辛苦。他愿意开场子,本地老师傅必要帮忙。不愿意,缺个路费十两八两,本地师傅必要帮着凑,不能让朋友困在此地。可这卖艺的来了,黑不提,白不提,要硬胳膊,打开场子硬要钱。有人告诉老东家,这是瞧不起您呢。老东家也说得好,姓李的一生指着朋友,我怎能往人家粥锅里撒沙子。他上咱这来了,咱就帮着凑,他不来,也得叫他挣钱吃饭。没想到我们二少爷李宽背着老太爷去了,不让乡亲们买药,为的是叫卖艺的到店里来,您一给钱,无疑抹了我们把式店的黑口,这不二少爷回来啦,我们老东家很生气,正在书房训他呢。”
“可我们住别的店,怎么住不上了?”
“这不明摆的事,看您二位是练家子,就为的是请您到把式店来。”
嘿,话把何薄片儿嘴真能聊啊。张龙想了一下,道:“你们东家在哪儿住?”
“告诉您吧,就在东院,两所四合房。您别不爱听,比您家可宽敞多了。”
白玉堂接着问道:“能把老东家请来见个面吧?”
话把何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想见我们老东家倒也可以,不过可有个条件。”
白玉堂问道:“什么条件?”
“那就是你们在老东家面前千万不能提武术二字。”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东家一听你会武,就非要跟你比试比试不可,不是吹大话,就凭二位,绝不是我们东家的对手,可别出个什么意外。”
“多谢您提醒。我们不提武术二字就行了。”
那好,你二位稍候吧,我去请我们老东家。“
话把何来到东院书房门口,就听见老员外正训儿子呢。李宽正在述说:“爹爹,孩儿不让乡亲们买药,是设法把他请到店里来款侍,没想到出来二位给钱的,一气之下才进场质问,才惹了这个麻烦。”
只听老员外道:“孩子啊,那卖艺的行走江湖,实为不易,我们武林同道,本应有个照应才对,你不该这么不讲事理……哎。”
这时,话把何进去传话:“掌柜的,有两位客爷要见您,您看?”
“噢……那就请吧。”
白玉堂、张龙二人走进屋来,刚一进来,李源的儿子,就是踩卖艺人赵胜手的那个一下就喊起来:“爹,就是他,就是这位给的卖艺人银子。”
“噢。”
李源上上下下把白玉堂、张龙二人打量一番。
白玉堂上前躬身道:“李老侠不要生气,开封府白玉堂见过老侠,这是张龙贤弟。”
李源一听,问:“你们可是包大人手下的锦毛鼠和那个张龙吗?”
“正是,我们奉包大人之命到登州府去给府台张玉庭送书信,途经此地,不小心跟公子发生了误会,还望老侠不要见怪。”
老侠客李源赶忙站起身来:“二位说得哪里话,定是我的孩子无理,才有这么场是非,我正在训斥他呢。”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李宽:“还不叫见过开封府两位差官。”
李宽想:怪不得呢,原来是开封府的。
当下,一场误会烟消云散,李源早听说过白玉堂的侠义之名,当下摆了酒席,重新款待,白张二人,没想到越谈越投机,越谈越热乎,酒至半酣,李源非要和白玉堂结为金兰兄弟。白玉堂想,我们这可是忘年交呀,李源的侠义他也是知道的,当下也非常乐意,于是摆上牲品香蜡,二人互拜,结为盟好。
张龙从旁边乐了,没想到这次惹事,倒是惹了个好事。
第二日,白、张二人也不敢耽搁,告辞了李源,继续往登州去了。
塞北宣化府正南十五里,有个大村子叫秋林寨,一百多户人家,大部分都姓秋,没有有钱的财主,当然别的姓也有十几户。本寨东口路北有个关帝庙叫红马关帝庙,因为关羽在四十岁以后曹丞相送给他赤兔马,所以叫红马关帝庙。西口路北还有个关帝庙,叫白马关帝庙,因为他在四十岁以前骑白马,所以叫白马关帝庙。秋林寨这村子又叫双马关帝庙。白马关帝庙受香火,有和尚主持,求财求福,都要在庙里烧股香。可这红马关帝庙就不成了,年久失修坍塌倒坏,破烂不堪,断瓦残垣,栋折梁摧,已经是无法居住了,不过还有两间正殿,凑合着遮风挡雨。
有一天,村里的头目村长王焕早晨起来,到村口,遛个弯儿,他发现破殿里走出一个人,是位出家的道长,而且长得很古怪,又矮又瘦,细长的脑袋,挽着发髻,穿着青布道袍,系着丝绦,厚底云鞋,长眉朗目,云绺墨髯。王焕可就过来啦:“道爷,您早啊?”
“无量佛,您早您早。”
“唉,真不知道,仙长爷几时来的?”
“昨天晚上才到。”
“哎呀,这座庙都已经坏了,没法住人,道爷您太受委屈了。这样吧,我叫几个壮年人来,给您收拾一下,修葺修葺。”
王焕这人是个热心肠儿,他到村里叫了七、八个年轻小伙子,两三天的时间,就把大殿上上下下都修好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锅盆碗灶也都准备齐全。王焕一看老仙长随身的东西太简单了,有个大蒲团,一小包裹行李,引人注目的只有一口大宝剑。王焕看着高兴,问:“道爷,您怎么称呼哇?”
“王檀越,贫道姓谷双名道远,还有个道号叫知机子。”
这位老仙长可有名啦。他身怀绝技,云游四海,他来到宣化地面,一看本地老乡,朴实厚道,想在这里找个品德好的年轻人,王焕很喜欢这位道爷:“谷道爷,您来到塞外,指何为生呢?”
“唉,我本是个化小缘的出家人,随遇而安,化一点粗茶淡饭充饥渴就可以啦。”
“道爷还带着宝剑哪?”
“啊,防身之物。”
“您一定会武艺啦?”
“无量佛,我想教几个弟子,村长问问有没有人想学呢?”
那年月上至甲子,人人好武好练。
王焕点点头:“道爷,咱们这儿的年轻人都很能干,可也有个不好的风气,都爱耍钱赌博。说真的,到时候输急了眼,房子土地都押出去,妻子老小全都跟着受罪,俗语说得好,久赌无胜家吗。您要教他们一些武艺,健体防身,到了家闲的时候,也省得赌钱闹事。先问问您,每月束修多少哪?”
老仙长也说得好:“愿多给就多给,少给就少给,穷苦的不给也可以。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出家人视如粪土,没有钱不成,钱多了也无用。”
王焕大喜:“老仙长好痛快,您看看需要什么东西?”
道爷画了个兵器架子的图,又把该买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全写好。王焕派人去买兵器,找木工打好架子,拉了几车上来,砸好了地,又搭起了硬架儿天棚,一切准备就绪。王焕挨家挨户去喊:“有愿学武艺的,束修不限,去到村公所报名,三天后全到村公所,我领你们去拜师学艺。”
到了正日子,红马关帝庙喜气洋洋,天棚下摆着桌子,祖师牌位,三注香两支蜡,红毡子铺地。王焕带着足有三十多个小伙子。名单交给仙长,叫一个名字过来一个拜师磕头。典礼完拜,叫徒弟们围了一大圈儿。道长坐在椅子上,给弟子们上第一课。告诉弟子们练武艺为了健体防身,将来为国家效力,绝不是为了打架斗殴。谁要是学会了武艺去仗艺欺人,为师可不许,从此以后给大家盘腰练腿站架子。万丈高楼从地起,树从根处水从源。
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啦,弟子们都有长进,谷道爷暗中一一考察,这三十多个人里,真能练艺的才有两个,一穷一富,一僧一俗。穷的是本泰南街卖豆腐的秋宝善的儿子秋田号佩雨,为人忠厚,品行端正。只是家里太穷。秋田还有老母康氏,勤劳贤惠。一家三口,指着卖豆腐为生,连练武的束修银子都给不起。另外一个是白马关帝的小和尚法禅,因为庙里香火盛,师父又疼他,有的是钱,每月法禅都要多给师父几倍,可是这个人性情暴烈,非常急躁,秋田家里穷,师兄弟里不多说不多道,显得不合群儿,法禅因为有钱,显得跟谁都合得来。法禅学艺,领悟得快,他自己认为别人都不如他。
晚上,弟子们都要各自回家,秋田也要走,谷老师把秋田叫住:“秋田哪,等师兄弟都回家之后你打扫打扫院子,擦擦兵刃再回家吧。”
“是,弟子遵命。”
其实,他还要回家推水磨哪,众弟子都出庙啦,法禅显得多知多懂:“师兄师弟们,你们知道师父为什么把秋田留下了吗?”
“不知道哇。”
“告诉你们,我这个月正好和他一齐去交钱。我给了师傅十两银子,你们猜秋田多少?”
“他交多少?”
法禅一伸两手:“交了这么多。”
“那是多少呀?”
法禅两只手一拍巴掌。
“他交了两巴掌。就让师傅听了一个响儿,一分没有。”
“师父可能叫着他,催他给钱吧。”
法禅摇头:“不对,秋田家穷得挂了糖锣儿——叮昇乱响,急了眼也就交二斤豆腐呗,师父叫住他替咱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