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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哭了起来。
金哥一怔,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与她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呼我“乖乖”,还说什么“疼煞”我哪?金哥想不通,看看啼哭的老太太,不懂;又看看旁边的年轻人,也没看出点门道来。正在金哥纳闷儿之时,旁边的年轻人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头向金哥:“你不是京都人,对不对?”“对啊!”“你是湖广武昌府江夏县人,住在南安善村,对不对”“对呀!……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地址?”这一下金哥更找不到北了。
年轻人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我的傻孩子呀!我告诉你吧,我叫白雄,刚才说的玉莲,也就是你的母亲,那是我的同胞姐姐。这婆婆便是我母亲。”金哥闻听此言,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么说,你就是我的舅舅,她就是我的外祖母了?”“正是啊!我的好乖乖!”老太太在旁边哭说道。小金哥闻听此言,用小手儿把老太太一搂,也痛哭起来。
金哥与外祖母搂着痛哭,白雄含泪劝慰多时,方才住声。白老夫人强忍住悲声,将小金哥拉起来,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痕,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小金哥的面容。的确很像玉莲,怪不得刚才她见这小孩儿面熟哪。想到这儿,老太太不觉又悲从心来。白雄见状,赶忙又劝母亲,好不容易才把老太太劝得不哭了。白老夫人拉着金哥的手,问道:“既然你父母已经来到京城,为何不到我这里来?”
金哥见问,两眼一眨,小鼻子一酸,又是泪水涟涟。白雄忙上前说道:“金哥不哭!好孩子,快说,你外祖母问你话哪!”金哥止住泪水,便将父亲来京赴考,母亲顺便探母的事说了一遍:“是我父母商定在考试后来寻找外祖母,所以今天才来到万金山。可是不想问谁谁都不知道在哪儿。于是,我与母亲在青石上等候,爹爹出东山口寻找去了。就在这时,忽然出来一个老虎把我叨着走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不想被舅舅救到这里。只是我父母不知此时哭到什么地步,岂不感伤坏了呢!”说罢,又哭起来了。白雄见金哥哭得可怜,也未再劝。过了片刻,白雄才对金哥说:“这个地方离万金山有好几里地,叫做八宝村。你们在东山口寻找,除非遇到我们村子的人,要不怎么会找到?金哥,好孩子,不要再哭了,你外祖母也很伤心,不要再引起她的悲痛了,今天也不早了,等明天我去东山口寻找你父母便是了。”说完,忙收拾饭菜,又拿出刀伤药来。白老太太给金哥用掸子掸去尘上,用净水将伤口周围洗干净,将药敷到伤痕处,又担心他小孩子想念父母,便百般地哄他。
第二天天刚亮,白雄掖上板斧、提着扁担便出发了,一直向万金山走去。按照金哥所说的,白雄左找右找,总算找到了那块大青石,可那儿连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姐姐与姐夫了,白雄不甘心就此罢休,围着这块青石,他到四周寻找。可找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走的腿也有些累了,肚中又觉饥饿,白雄便坐在大青石上歇息歇息。他抬头看看日头,已近中午的样子。白雄无奈,只得决定稍稍休息一下就返回家中,问问金哥,下午再找也不迟,反正是两个大活人总不会丢了吧?
这时,从大路上走过来一个青衣少年,蹦蹦跳跳的,手里还拿着一支树枝,边走边哼着什么曲子。白雄跳下青石,来到少年眼前。那少年一惊,也许是以为遇到了强盗,转身就想走,白雄赶忙喊了声:“小哥留步!”那少年听声音感觉不像强贼,但转回身,怯怯地问:“你,你有什么事?”白雄上前两步,问道:“敢问小哥,你见到一对中年夫妻了吗?他们正在找孩子,男的是湖广口音,女的是汴京口音。”青衣少年又看了看他,低头想了想:“没有,我走出这么好远路也没见过你说的这样一男一女。”“噢,那打扰小哥了。”白雄这下死心了,回家吃了饭再说吧。可是,他刚走出几步,就听那少年在背后说:“那位大哥,请留步。”白雄转回身,“还有什么事吗?”“我刚刚想起来,在我刚走过来的路上曾遇到过一个男子,他说话我听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湖广口音。不过,他是个疯子,手里还拿着一只破鞋子乱舞呢?”“噢,是这么回事。那多谢小哥了。”白雄本想直接回家算了,他姐夫怎么会是疯子呢?但转念一想,还是过去看看吧,反正也绕不了多少路。
白雄顺着青衣少年指点的方向走了下去,一边走还一边琢磨:“这少年不会骗我吧?他开始以为我是强盗,受了惊吓,见我有求于他,便要设法报复一下。真有可能呢!”但他想到,一个少年不会那样心眼儿坏的,还是走走看吧!白雄想着,同时也加快了脚步,万一受骗也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家中吃午饭。
正往前走,忽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儿。于是,白雄又加快了脚步,到了近前,才看清那人,很像是刚才青衣少年所说的那个男子。只见那个人头发蓬松,血迹满脸,左手提着衣襟,右手拿着一只红色靴子,慌慌张张,直奔白雄而来。白雄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想说话,那个人却举起靴子照着白雄就打了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好狗头呀!你打得老爷好苦!你打得老爷好苦!”白雄慌忙闪过,仔细看这来人,真的有几分像姐夫范仲禹那样。白雄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说找姐夫马上就找到了;惊的是,姐夫怎么成了这么的副模样,白雄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上前询问那汉子,但那人疯疯癫癫的,根本说不清楚。费了好半天功夫,仍然没有个结果,而且还得时刻提防着那个乱舞的靴子。
白雄无计可施,最后只得决定回家把金哥背来辨认,如果果真是姐夫范仲禹,那即使他变得再多,金哥也一定能把他认出来。拿定主意,白雄对那疯子说道:“哎,疯汉,你就在这里等一等,千万别离开,我去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见那汉子并无反应,他还是在叨念着那几句话。无奈,白雄又说了几遍,看他似乎有点明白了,白雄便飞身离开,一溜小跑回八宝村去了。
其实,这个疯子就是范仲禹。他不听老樵夫的劝阻,执意要去独虎庄,硬到威烈侯门前要他的妻子。而这葛登倒也狡猾狠毒,他先用计留下仲禹,到了半夜,说仲禹无故将他的家人杀害,一声令下,一顿乱棍便把仲禹打的气绝身亡。他便叫人寻来一个破箱子,把仲禹装在里面,在五更时分抬到荒郊野外扔掉。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家丁抬着箱子出村子不远便遇到了一帮人,这帮人硬生生把箱子给劫了。原来,这帮人是报录的。因为范仲禹中了头名状元,而在住处却找不到人,门还锁着。他们问房东,才知道仲禹一家往万金山探亲去了。这帮人不敢耽搁,连夜往万金山而来。走到一庄子附近,有好事儿的指点着前边说:“看,那儿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还搬着什么。”大家一看,果真是那么回事。于是,这件事便禀告了为首的小官张五。
张五正带人往前去,听前面的人报告了这件事,也感到挺好奇的。报录的人本是极有好处的。凡中了状元的,有哪家不给报录的人送些礼品啊!今天,张五也是主动提出要来的,为了这事儿还与一个小官僚差点闹翻了。虽然那个人表面上让了他,但在心里一定在恨他,说不定哪一天还会报复他一下,对于这一点,张五心里明镜儿似的。但是,他不怕这个,他以为今天一定有不小的油水可捞,有了钱,好好打点一下上司,只要上司看重自己,不怕别人使坏点子。然而,到了新科状元的住处,连个人影也没有。不但没捞到银子,反而害得他半夜三更的还要进山。山里有虎,这谁都知道,他张五也是肉人凡胎,他也怕叫虎吃了。要不是今天人多,他非回去不可,宁可看那个小官僚的白眼儿。正在他无精打采,自认倒霉的时候,听到有人报告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精神为之一振,精神马上就上来了。张五心里暗中琢磨,老天还真有眼,活该我张五发财,今天虽然还没有从状元郎处得到好处,可这会儿发笔飞来横财也是不错的。
于是,张五带着这帮人快步向那几个人跑去。张五跑在最前头,就怕叫那几个人跑掉。到了那几个人近前,气喘吁吁的张五来不及喘一口气,高声喊道:“哪里的毛贼,搬着赃物要上哪儿去?还不给本大人如实招来!”几个家丁一见对面来了这么多人,虽然口称“大人”,但也搞不清到底是官还是喊!不是有许多江湖大盗以官家身份抢劫吗?家丁也不敢多问,扔下箱子,撒腿就跑。张五一看,笑了:“这倒好了,不费一刀一枪,就把赃物拿到手中了。”他也不叫人去抓“贼”!“如今天下的贼多如牛毛,我又何必去管那个闲事呢?!我今天只是报录的,不是抓贼的。发笔小财就得了。”张五心中略想,一边叫人去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早已经有人抽去了木杠,又解开了绳子。张五来到跟前,吩咐手下人把箱子打开。
众人一个个互相推诿,嬉皮笑脸的,好像谁也不爱财似的。张五见状,便走上前去,一边骂着奴才,一边用力搬开了箱子盖,结果用力太猛,还把箱子盖搬坏了。张五将破碎的木板扔到一边,吩咐人取火来。一小厮赶忙点着火,众人向里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几乎同时发现,里面好像是个人。张五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果真是个人,不觉大失所望。
众人纷纷议论,谁也猜不透箱中的这个人是有来历的,不过,众人都没有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也许是以为这下不会发财了。还是张五精明,他叫过一个小厮,叫他去翻翻箱中之人的身上是否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小厮畏畏缩缩地走上前,看了眼箱中的人,头发乱蓬蓬的,一身破衣服,还有些血迹,挺叫人害怕的。但他又不敢违抗张五的命令,刚一伸手,又止不住发抖。张五见状,骂道:“混蛋!平时打人的那股威气哪儿去了?老子给你钱时,你怎么敢伸手接哪?今天不敢伸手啦?快,去搜搜,有了好处老子会赏你的!”受了张五这般训骂,那小厮不敢再拖延,在别人的怂恿下,借着那微弱的一点火光,伸手去摸箱子里人的腰部。
就在这时,箱中的范仲禹突然苏醒,一挺身便跳出了箱子。原来,仲禹并没有被打死,只是昏了过去。后来,众家丁抬他装箱时,又是抬,又是扛,又是踢的,已经使他有了几分知觉。但那时他的气息很微弱,没有达到能反抗的程度,意识还处在一种糊涂状态,到家了把他搬来,一路上颠簸不断,就更使他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在上哪儿去,但他明白他被装到了箱子中。想到不能再见面的妻子,他心里万分难受,如同刀绞一般。后来,箱子被猛地一扔,他在箱子也猛地一颠,差点把他的骨头架子颠散了。他感到周身疼痛,他没有呻吟,却笑了。这会儿,刚才的那点清醒早就不见了,他经受不起这么大的精神刺激,精神已经接近于失常了。现在,箱子盖忽然被打开,一种人的本能促使他挺身跳出了箱子,还拿着他那只破靴子向众人一顿挥舞,嘴里还叨唠着他那两句话:“好狗头呀!你打得老爷好苦!你打得老爷好苦!”
他这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