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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独以社禝忧。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今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玉树已寂寞,泉台千万秋。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傥不昧,中焉契绸缪。“县主吟讽数四,悲不自堪者久之。逡巡,青衣数人皆持乐器,而有一人前白县主曰:”言及旧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独郎新至,岂可终夜啼泪相对乎?某请充使,召来家娘子相伴。“县主许之。
既而谓穆曰:“此大将军来护儿歌人,亦当时遇害。近在于此?”俄顷即至,甚有姿色,善言笑。因作乐,纵饮甚欢。来氏歌数曲,穆唯记其一曰:“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不意阿(”阿“原作”何“,据明抄本改。)郎至,黄泉重见春。”良久曰:“妾与县主居此二百余年,岂期今日忽有佳礼?”县主曰:“本以独孤公忠烈之家,愿一相见,欲豁幽愤耳。
岂可以尘土之质,厚诬君子。“穆因吟县主诗落句云:”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曰:”亦大强记。“穆因以歌讽之曰:”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县主亦以歌答曰:”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来氏曰:”曩日萧皇后欲以县主配后兄子,正见江都之乱,其事遂寝。独狐冠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对,正为佳耦。“穆问县主所封何邑,县主云:”儿以仁寿四年生于京师,时驾幸仁寿宫,因名寿儿。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县主。上幸江都宫,徙封临淄县主。特为皇后所爱,常在宫内。“来曰:”夜已深矣,独孤郎宜且成礼。某当奉候于东阁,伺晓拜贺。“于是群婢戏谑,皆若人间之仪。既入卧内,但觉其气奄然。其身颇冷。顷之,泣谓穆曰:”殂谢之人,久为尘灰。幸将奉事巾栉,死且不朽。“于是复召来氏,饮宴如初。因问穆曰:”承君今适江都,何日当回?有以奉托可乎?“穆曰:”死且不顾。其他有何不可乎?“县主曰:”帝既改葬,妾独居此。今为恶王墓所扰,欲聘妾为姬。妾以帝王之家,义不为凶鬼所辱。本愿相见,正为此耳。君将适江都,路出其墓下,以妾之故,必为其所困。
道士王善交书符于淮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妾居此亦终不安。君江南回日,能挈我俱去,葬我洛阳北坡上,得与君相近。永有依托,生成之惠也。“穆皆许诺,曰:”迁葬之礼,乃穆家事矣。“酒酣,倚穆而歌曰:”露草芊芊,颓荣未迁。自我居此,于今几年。与君先祖,畴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君之北,携手同归。“因下泪沾巾,来氏亦泣语穆曰:”独孤郎勿负县主厚意。穆因以歌答曰:“伊彼谁阳,在天一方。驱马悠悠,忽来异乡。情通幽显,获此相见。义感畴昔,言存缱绻。清江桂州,可以遨游。惟子之故,不遑淹流。”县主泣谢穆曰:“一辰佳贶,永以为好。”须臾,天将明,县主涕泣,穆亦相对而泣。凡在坐者,穆皆与辞诀。既出门,回顾无所见。地平坦,亦无坟墓之象。穆意恍惚,良久乃定,因徙柳树一株以志之。家人索穆颇甚,忽复数日,穆乃入淮南市(“市”原作“京”,据明抄本改)果遇王善交于市,遂获一符。既至恶王墓下,为旋风所扑三四,穆因出符示之,乃止。先是穆颇不信鬼神之事,及县主言,无不明晓,穆乃深叹讶,亦私为亲者言之。时年正月,自江南回,发其地数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敛之。穆以其死时草草,葬必有阙,既至洛阳,大具威仪,亲为祝文以祭之,葬于安善门外。其夜,独宿于村墅,县主复至,谓穆曰:“迁神之德,万古不忘。幽滞之人,分不及此者久矣。幸君惠存旧好,使我永得安宅。道途之间,所不奉见者,以君见我腐秽,恐致嫌恶耳。”穆睹其车舆导从,悉光赫于当时。县主亦指之曰:“皆君之赐也。岁至己卯,当遂相见。”其夕因宿穆所,至明乃去。穆既为数千里迁葬,复倡言其事,凡穆之故旧亲戚无不毕知。贞元十五年,岁在己卯,穆晨起将出,忽见数车至其家,谓穆曰:“县主有命。”穆曰:“相见之期至乎?”其夕暴亡,遂合葬于杨氏。(出《异闻录》)
唐朝贞元年间,河南独孤穆,客居淮南。夜晚到大义县住宿,未到十里余,看见侍女乘马,姿色很美丽。穆稍稍用话调弄她。侍女回答很有风格。一会儿有一辆车从路北下到道上,带领她离去。穆于是对她说:“先前粗略地看到你的姿色,认为终究可以接应交往,为什么立刻要离去呢?”侍女笑着说:“羞愧的想法,实在也不过分,只是娘子少年独居,性情很严正,难以答应。”穆于是问娘子姓氏和家庭内外亲属。侍女说:“姓杨排行第六。”
不回答其他事情。不一会就不知不觉走了好几里,旋即到一个处所,门馆很庄严。侍女下马入内,很久才出来,请客人入馆说:“自从谢绝宾客,已好多年了。娘子认为是贵客到来,没有什么可推辞的,不要嫌恶不周到之处。”于是拿着蜡烛布置床铺,被褥备办齐全。不久,侍女出来对穆说:“你莫非是隋将独孤盛的后代吗?”穆就自我陈述,是盛的第八代孙子。侍女说:“果然是这样,娘子与你有旧交。”穆问那原因,侍女说:“我是地位低下的人,不知道那缘由,娘子自然会自己说明。”片刻摆上饭食,山珍海味都很齐备。吃完饭,侍女几十人在前引导说:“县主到。”看见一女子,年龄能有十三四岁,姿色可谓绝代佳人。拜跪完,就坐,对穆说:“在山庄里居住很寂寞,好久谢绝宾客,没想到你光临,然而与你有旧交,不敢让婢仆说明,希望不被你见笑。”穆说:“作客他乡的人,供给食宿这就够优惠的,哪里想到特意相见,又答应叙谈故旧,再说我平生没离过京洛,因此江淮的亲戚故交,大多不相识,希望详尽说明。”县主说:“想要详细说明,我怕惊吓着你。我离开人间,已经二百年了。你从哪能认识我呢?”开始穆听说姓杨,自称是县主(封皇女为县主),心里已经怀疑她,到问了些话,就知道是鬼,也无所畏惧。县主说:“因为你是独孤将军的后代,想要托付于你,是我平生的乐事,有什么疑虑吗?”县主又说:“想要发泄心中的积郁,实在是增加悲哀和伤感,我父是齐王,隋帝的二儿子。隋朝灭亡,我的父亲同时遇害。大臣宿将,没有不顺从逆党的,只有你的父亲独孤将军,奋力抵抗逆党。我当时年幼,常常在他身边,完全看见了事情的始末。到叛军进入宫中,贼党有的要逼迫我。我便辱骂他们,于是被杀害。”因而不胜悲痛。穆于是问她当时的人物和大业灭亡的事情,大致和隋史记载的相同。过了很久,命令摆酒对饮。谈话中悲伤哭泣,作诗而赠给穆道:“江都昔丧乱,阙下多构兵。豺虎恣吞噬,戈干日纵横。逆徒自外至,半夜开重城。膏血浸宫殿,刀枪倚檐楹。今知从逆者,乃是公与卿。白刃污黄屋,邦家遂因倾。疾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哀哀独孤公,临死乃结缨。天地既板荡,云雷时未亨。今者二百载,幽怀犹未平。山河风月古,陵寝露烟青。君子乘祖德,方垂忠烈名。华轩一会顾,土室以为荣。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穆深深叹息,认为班婕妤也赶不上她,就问她平生的制作。回答说:“我本来没有才能,只是喜欢读些古集,常看见谢氏姐妹和鲍氏诸女都善于写文章,我心里景仰羡慕。皇帝也喜好文学,常常受命。当时薛道衡名扬天下,我每每看见她的文章,心里很鄙视她。前者情发于中,可是只是平铺直叙事物罢了,哪里值得称赞。”穆说:“县主的才能是天授给的,是邺中七子之流的,道衡怎么能和你比拟。”穆于是赋诗而答谢她道:“皇天昔降祸,隋室若缀旒。患难在双阙,干戈连九州。出门皆凶竖,所向多逆谋。白日忽然暮,颓波不可收。望夷既结衅,宗社亦贻羞。温室兵始合,宫闱血已流。悯哉吹萧子,悲啼下凤楼。霜刃徒见逼,玉笄不可求。罗襦遗侍者,粉黛成仇仇。邦国已沦覆,余生誓不留。英英将军祖,独以社禝忧。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今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王树已寂寞,泉台千万秋。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傥不昧,中焉契绸缪。”县主吟诵多遍,悲痛得不能忍受了很久。徘徊一阵,侍女多人都拿着乐器,有一人上前告诉县主说:“说起旧事,只怕使人感到悲伤,况且独郎新到,怎么能整夜啼哭洒泪相对呢?我愿充当使者,召来家娘子相伴。”县主答应了她。不久之后对穆说:“这人是大将军来护儿的歌人,也是当时遇害,就在附近。”一会就到了,很有姿色,善于说笑。于是奏乐唱曲,纵情饮酒非常欢乐。来氏唱了几支曲子,穆只记住其中一曲道:“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不意阿郎至,黄泉重见春。”过了很久说:“我和县主在这住了二百多年,哪里想到今天忽然有佳期大礼。”县主说:“本来因为独孤公是忠烈之家,愿意与他相见,要疏散一下幽怨愤恨之事,怎能以卑贱之躯,厚损于君子呢。”穆于是吟咏县主末尾两句诗道:“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道:“真是太好的记忆力。”穆于是用诗歌暗示道:“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县主也用诗歌答道:“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来氏说:“从前萧皇后想把县主许配给皇后哥哥的儿子,正好遇上江都的叛乱,那事就完了。独孤是仕宦盛族,忠烈人家,今天相遇,可算是佳偶。”穆问县所封何地。县主说:“我于仁寿四年生于京城,当时皇帝到仁寿宫,因此叫寿儿。第二年,太子即位,封为清河县主。皇上到江都宫,改封临淄县主。只因被皇后喜爱,常在宫内。”来氏说:“夜已深了,独孤郎应该姑且完成婚礼,我在东阁等候,到天亮再朝拜祝贺。”于是众奴婢逗趣开玩笑,都象人间的礼仪。进入卧室后,只觉得她的精神振奋,她的身体很凉。一会儿,哭着对穆说:“死亡的人,时间久了就变成尘灰,幸亏事奉的人擦洗梳理,死而没有腐朽。”便又召来氏,饮宴如初。于是问穆说:“承蒙你今天到江都去,什么时候回来?有件事拜托你可以吗?”穆说:“死都不顾惜,其他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县主说:“皇帝已改葬,我单独住在这,现在被恶王墓所骚扰,想娶我做姬妾。我凭着帝王之家,决不被凶鬼所侮辱。本来与你相见,还是为了这件事。你将要到江都去,路过他的墓下,因为我的原因,一定被他所困扰。道士王善交在淮南市写符,能制止鬼神。你如果求他,就可免祸。”又说:“我住在这里也是终究不安心,你从江南回来的时候,能够带我一起离去,把我葬在洛阳的北坡上,能和你接近,永远有个依靠,是给我最大的恩惠。”穆都答应了。说:“迁葬的礼事,是我家的事。”酒酣,靠着穆而歌道:“露草芊芊,颓荣未迁。自我居此,于今几年。与君先祖,畴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君之北,携手同归。”于是滴下泪水沾湿了手巾。来氏也哭着告诉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