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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李家的长子,就可一跃龙门,得到他李家的家业,以助她成就心中宏愿。”
燕儿骇然道:“只是为了这个,她就不惜抛舍下你对她的百般好处,去嫁给李建成?那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王至恶恨恨的道,“她跟着我,只会一辈子湮没无闻,那她还有什么做人的乐趣?她嫁了给李建成,如今就是太子妃,再进一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从此清史留名、流芳百世!”
燕儿冷然道:“可是现在她还未来得及做皇后便给李建成害死了,还谈什么‘清史留名,流芳百世’?”
王至颓然道:“这都是因为李建成没有心肝,忘恩负义!”
“也是因为你家小姐权迷心窍,有眼无珠,嫁错了他!”
“不!”王至嘶声叫道,“小姐永远不会错!她永远都是对的!是李建成不好,是李建成不好!”
燕儿在心中叹喟:“这王至对冰儿已痴迷到走火入魔的境地了。只要是她作的,便什么都对,错的只是旁人。她嫁给李建成,李建成就给她抬高了身价,她却没给李建成拉低了身份。她如今给李建成逼死,只因为李建成薄情寡义,却不是她所托非人。唉,建成对冰儿固是忘情绝义,冰儿对王至其实更是狠心无情,他对她却仍是这般死心塌地,天下竟有这样的男子啊!”
只听王至又开始说起来:“那天,崔老爷叫我去,将他们陇西李家来求婚的事说了,叫我去转告小姐,看她的意思怎么样。那天……那天是怎么样的天气,我全忘了,只知道老爷每一句话都如五雷轰顶的落到我头上。我看得出老爷很高兴这门亲事,说是去问小姐的意思,其实已是铁定的事实。我不知怎样找到了小姐,她正坐在那草坪上,象碧波中的一颗明珠,头上戴着一个刚刚编好的花环,全是纯白的玉兰花。她手中还正在编着一个,见我来了,冁然一笑,可将她头上、手中的花儿全比下去了……”
燕儿听到这儿,想:“其实冰儿的相貌只是平平,这王至‘情人眼里出西施’,竟将她形容得这般美艳!”但想到这是他一片痴心,又怎好说出这话来?只得仍是默默的听下去。
王至继续道:“……我跑过去,跪在她脚前,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看到她欢笑着的脸板了起来,眼里闪出我读不懂的光芒。我住了口,看着她的双唇,只盼她说出一句:”可是我不愿意!‘谁知,她说的却是’啊,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我心里只叫了一声:“完了!’她后面的话我全没听见,只看到她又笑了起来,双唇不断的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越说越兴奋,白玉似的颊上抹上了红晕。忽然她一把抱住我,我一惊之下从懵懵懂懂之中醒过来,听到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待我之心,你也知道我待你之心,我这心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但是,你要明白我们以后是不能在一起的。‘说着,她放开我,但双手仍抓着我的肩头,定神看着我的脸庞,看到我怔怔的落下泪,她却淡淡的笑了起来道:“去找别个漂亮的女孩吧!你要快快乐乐的做别人的丈夫,我也要快快乐乐的做别人的妻子,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做人,谁也不许哭鼻子。来,咱们勾勾手指,定下这个约来。’说着便伸出她青葱似的手指。我却不伸手,说:”你可以快快乐乐做别人的妻子,但要我快快乐乐做别人的丈夫,我办不到!不能天天在你身边、见到你的脸,我永远也不会快乐。‘她说:“别犯傻!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便硬是拉起我的手指与她的勾在一块,道:”说好了,可不许反悔!‘我说:“我不是不许你做别人的妻子,但是让我跟着你,我还是做你的奴仆,一生一世服侍你。’她只是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服侍我的只能是丫环使女,天天见着我脸的只能是我的丈夫。‘我不说话,只是望着她,心里想:“那也不一定的。’她伸出食指点一点我的鼻子,说:”你不要捣鬼坏我的好事啊。要不,我一辈子都会恨你的。‘我仍是不说话,口中一阵腥甜,后来才发现,那一刹间我已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之后,她就欢天喜地的缝绣她的嫁衣去了。我也有我的事情干,买了一把刀子,找个偏僻无人的去处,解决了我那烦恼的根源……“
“什么!”燕儿大骇,失声道,“你……你……不是……不是……”
“我并不是天阉,而是自己亲手挥刀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燕儿只觉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象是要从喉咙处蹦出来一般。却见他神色平和,好象在讲着一件最平常、最自然不过的事,而不是天底下最惨烈之事。
只听他淡然的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样才可以相伴她一生?在这世上,除了她,我再没什么是要在乎的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就是不做男人,那也没什么。”
燕儿双手发冷,道:“他……李建成……知不知道这件事?”
王至面上登现鄙夷之色,道:“他?哼,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一直就是这样,一直便是这么服侍小姐的。小姐跟他说,她惯了给我服侍,要将我带过来李家,他也就答应了。在他面前,我总低着头,装出一副卑微的样子,他便也将我看作是低三下四之人,从来没想到小姐和我之间会有什么不止于主仆的关系。小姐要嫁他,是她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恨他夺我所好。只要他不生出疑心,让我终其一生都能长伴小姐左右,他已经很对得起我了。谁想他没对不起我,却对不起小姐,那便是将他生吞活剥,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完,仍是泥雕木塑似的呆坐着,殿中死气沉沉,阴寒森森。
燕儿也不知愣了多久,忽地烛台上的灯花“扑”的爆了一响,她一惊抬头,猛然见到窗外天空已浮出鱼肚白,惊道:“天亮了!”
王至如梦方醒,也“嗖”的跳起来,手执长剑,低声道:“我已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可以到太子面前告发我了?”说着目露凶光。
燕儿淡然的道:“你有你的伤心事,难道我就没有?你要杀我,正好助我脱此苦海。”说着双手负于背后,昂然的望着他。
王至显出有些自惭形秽,迟疑了一下,道:“太子如今视我为心腹,谅你也抓不着我什么把柄去告发我。”说着涌身跳出窗外,眨眼已消失在草木之中燕儿跌坐回榻上,刹那间只觉人世一切尽皆无谓,想:“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但我能到哪里去呢?”忽地那天在“长安第一阁”听到的那支小曲又在耳边响起:“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三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心中忽地大痛:“我离家已有多少年了?”屈指一算,竟是十年有多了!瞬时间,顿生归心似箭之念,那漠漠黄沙、那戈壁似削、那长河落日、那风吹草低……全都兜上心头:“家,家!我要回家!”她喃喃的说着,站起身来,游目四顾,只见殿内珠悬翠挂、金碧辉煌,忽都变成了俗不可耐、面目可憎!“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走,走,走吧!”她心意一决,脑内一片澄明,马上便手脚麻利的将身上穿戴的李建成送她的所有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全脱了下来,从柜底将深藏多时的旧日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一下子又变回了昔日那突厥公主。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一阵心酸,想:“要变回从前,原来是这般容易,又是这般艰难!”当下拿起遗在案上的长剑,施施然的直出寝殿。
刚一出殿门,门口的侍卫便都慌忙迎上前,道:“王妃要到哪儿去?”
燕儿面含秋霜,道:“我想去哪儿,要你来管吗?”
“这……这……”领头的那个侍卫听她语气不善,惊出一身冷汗,“王妃是要找太子吧?小人这就去报告太子,让太子来这里见王妃。”说着向其余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要走。
燕儿喝一声:“站住!”
那侍卫头领忙顿住脚步,转身躬腰听她吩咐。
燕儿冷笑道:“是不是太子叫你们来守着这儿,不让我出去,好封锁太子妃被他逼死的消息?”
众侍卫尽皆失色,侍卫头领急道:“哪有此事?王妃不要听奸险小人胡说八道、造谣生非。太子妃只是抱恙在身,太子要在她身边照顾汤药,这才疏懒了来这边。”
“那就带我去见太子妃,看看她的病重不重!”
“这个……御医吩咐太子妃要闭门谢客,好生休养,王妃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燕儿心中愈怒,想:“到了这个欲盖弥彰的田地,还要来骗我?”便道:“不必了!太子干下的好事,天知,地知,人人都知。我今天就离开这里,谁敢拦我,先吃我一剑!”说着“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从侍卫吓得一齐退后一步。
侍卫头领道:“王妃息怒!小人马上让太子过来,有什么话王妃跟太子当面说吧。”说着转身飞跑出去。
燕儿知道他这一去,李建成一时三刻之间便会赶来阻拦她,长剑一摆,怒叱一声:“让开!”便要硬闯过去。
那些侍卫都知这燕儿既得李建成宠爱,又是堂堂突厥公主,决不能跟她动手的,见她冲到眼前,只好向两边闪开。
燕儿一口气转回廊、过小桥,连出了几重门,眼看前面的玉屏风后面便是府门,忽地从屏风后转出一大群人,当先一人正是李建成。他一面惊慌之色,叫道:“燕儿,你怎么了?”上前便要拉她。
燕儿将剑在身前自左至右的一划,喝道:“不准过来!”
李建成只得收住脚步,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
燕儿冷笑道:“你好事多为,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不是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你的恶行都公诸于众吧?”
李建成面色发白,伸着两手,道:“燕儿,你误会了。冰儿……冰儿是她自己久病缠绵,不堪苦痛,一时想不开吞金自尽的。我……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燕儿更是怒发冲冠,大声道:“刚才你的手下才说她只是病了,没有死;如今你又来说她是吞金自尽。你们说谎,也太不高明了吧!”
李建成结结巴巴的道:“那……那是他怕你听到冰儿的死讯会伤心,才……才这么虚言哄着你的。”
燕儿摇头道:“你再也不用辛苦找藉口了。我今天就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你还有什么鬼话,都可休矣!”说着柳眉一竖,长剑一立,道:“滚开!否则连你也杀了!”剑光一闪,直刺他面门。
李建成急忙闪开,见她已一支箭似的从自己身边掠过,急叫:“拦住她!拦住她!”
燕儿高呼:“躲我者生,拦我者亡!”手下再不容情,剑光霍霍之下已刺倒了一人。
李建成见她动真格,心下一凉,知道自己是永远地失去她的心了!若要拦住她,以东宫之内高手如云,当然不难办到。但燕儿性子之刚烈,他岂有不知?若她眼见不敌,把心一横,宁可刎颈自杀也不就范,那岂不是自己亲手逼死了她?他内心确是对她一片真情,怎能忍心下手杀她?他心下一声长叹,口中传令:“全都退开!让她……走!”这“走”字一出口,只觉犹如万箭穿心,痛不可抑。
燕儿见众侍卫都闪了开去,让出一条路来,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纵身飞奔而出、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