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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云录-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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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远,自己若在半夜三更众人都安睡的时候,悄悄的溜到那边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李治。当然夜里一定还会有守更的侍卫,她可能会惊动他们而被捉住。但那毕竟比之白天时的人来人往较不容易败露行迹。而且,她已抱了必死之心,若不能找到李治,若不能摆脱这老死庵堂的可怕的前景,她宁可就在这时被宫中侍卫活活打死,也决不愿屈从命运这恶毒的摆布!
  当夜,她假装跟其他人一样睡着了,挨到三更敲过,悄悄的爬起来,偷偷的溜出那房间。宫中侍卫从没想到这班娇怯怯的女子中会有她这样的人,竟敢在三更半夜里私逃出来,因此没在外面派人看守,给她轻轻巧巧的便离开了那房间。她将裙裾撩起来束在腰间,向着翠微殿飞奔而去。
  她仗着对宫中各处地形十分熟稔,见到有侍卫巡过时便在花树、草丛、石山、廊柱等处躲起来,竟给她一鼓作气的来到翠微殿。
  她悄无声息的推开虚掩着的殿门往里一张,只见殿内素烛高烧,说不出的凄凉诡秘,灵前伏着一人,不时的抽搐一下,似是在无声的饮泣着。她只见过李治一次,这么多年过去,原已认不出他来,现在他又是背向着她,脸孔埋在地上,更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只从他那一身孝子的服饰和头上戴着的太子的冠冕,已可猜到他就是李治!
  她心头一阵狂喜:成功了!既已见着李治,她就有把握一定能说动他将自己救出苦海。她定一定神,闪身入殿,随手将殿门关上,从后面飞扑上前,双臂一把搂紧李治,哭道:“殿下!”
  李治全身一震,回首一看,烛光下她那眉目如画的脸庞映入眼帘。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她,不觉一声惊呼,只道自己又在做那“鬼交”的梦。
  她泪如雨下,热情如炽的呼叫:“殿下,殿下,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武媚啊!”
  “武媚!?”李治双唇发青,“真是你?真是你?我不是在发梦吗?”
  她见到他这动情的神色,心中更是狂喜不禁,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当然是真的,你摸摸看,你摸摸看。”
  李治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她,从她的秀发到她的脸庞、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口中喃喃自语:“真是你,真是你!我其实……其实一直……一直在……在……”
  她竖起耳朵等他说出她盼望已久的那一句,但李治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仍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完。她等得不耐烦了,脱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是吗?”
  李治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低声道:“天啊,天啊,这是罪孽!”
  她大叫道:“这算什么罪孽?我爱你,我爱你,殿下,我一直都爱你!”说着猛地与他双唇紧贴。
  李治全身剧震,挣扎着用力推开她的脸:“不,不能这样!父皇尸骨未寒……你……怎能这样?你快出去,快出去!”
  她热血如沸的狂叫:“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管我爱你,殿下!”又是一吻封住了他的嘴巴。
  李治惊恐欲绝,心中一个声音在叫:“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做!她是父皇的人,她是父皇的人啊!”他是爱武媚,但他本是决不敢跟她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可是如今是她主动的这样要求,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却不懂该如何拒却。武媚虽是力气比平常的女子大,但毕竟是女流之身,他若真的要挣脱她的纠缠,根本是不难办到的。但他一生之中从来不曾抗拒过任何人,只知道别人叫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更何况,在他心底深处,他还在以为这是那个“鬼交”的梦!难道不是吗?那蛇缠着了他,武媚也搂紧了他;那蛇将信舌钻入他口中,武媚也以热吻堵住了他还想说、还能说的一切话。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几分清醒、还有几分惊恐,但刹那之间,他已陷进那个“鬼交”的梦中,身不由己的重复着他在梦中进行过的一切:一股热流从喉头处一直向下冲到胯下去,左冲右突的要突围而出。忽然之间,那热流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奔泻而出。瞬时他只感到一种飘飘欲仙的痛快,仿佛灵魂超脱了那凡俗的身躯,直升上九重天上去。
  他不知餍足地欢娱,直到一阵雄鸡高唱,那嘹亮的叫声霎时将他出窍的魂魄都唤了回来。他猛地明白了自己在做着些什么,大吃一惊之下腾的跳起,面无人色的道:“你……你……你……”却怎么也“你”不下去。
  她一伸手又揽着他双腿,将他几乎拖得又要跌倒在地:“殿下,殿下,您要救救我啊!”
  李治心神恍惚,道:“什么……什么救救你?”
  “我马上就要给送到感业寺落发为尼,为……为先皇守灵,您若不救救我,我便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您了!”
  李治尖叫一声:“先皇……父皇!天啊,我做了些什么?我对不起父皇,我禽兽不如!”说着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
  她执着他双手,道:“您怎么这样说呢?您是爱我的,是不是?您不想我们这一辈子再也见不了面的,是不是?殿下,殿下,救救我吧!我也不要什么名份,只要您能让我留在您身边,让我能天天见着您、服侍您,我已心满意足了!”
  李治有气无力的道:“不,不行的!你快走吧,你快走吧。我……我无能为力啊!”
  “那怎么会?您是殿下……不,不,您是陛下,只要您开口说一声,那就是圣旨,谁敢不从?陛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
  “不,不,我办不到,我无能为力,你走吧!”
  “陛下,我爱您,您也爱……”
  “不,不,我不爱你,你快走!”
  这话犹似在她后脑勺上猛敲了一记,整个人全僵住了。
  李治面上全是眼泪鼻涕,抽抽噎噎的道:“你这可死心了吧?快走吧,到感业寺去,为我父皇守灵,为我们昨晚的……昨晚的罪孽忏悔去吧!”
  她如身陷冰雪之中,怔怔的道:“昨晚的罪孽?昨晚的罪孽你也有份,为什么只是要我一个人去忏悔?”
  李治低着头,道:“总之你不用痴心妄想了,我不能救你。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你一定得去感业寺。我……我虽是一国之君,但舅父……他决不会容许我这样胡来的。天啊,如果舅父知道了昨晚的事,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他忽想到这件事的后果,不觉吓得心胆俱裂。
  她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心底一寒,知道自己又错了!李治才新登帝位,哪里能有什么实权?自己求他庇护,他还要求长孙无忌庇护呢。一刹那间,她万念俱灰,心中闪过一念:“难道我真的注定了要困死在感业寺里?”但是,这颓废之情只是一掠而过,她马上又鼓励自己:“不,不会的。今天他虽然不能救我,但他心中已有了我这个人。日后他坐稳了这皇帝宝座、真的大权在握之后,就能设法救我出来。不,不要绝望,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只要抓紧他的心,只要他还是爱我、不能忘记我,我还有希望!”
  她慢慢的站起来,凄然道:“不管陛下如何待我,我爱陛下之心总是不变的。我走了,只盼陛下心里还能记着有我这么个人,记着我在感业寺里朝朝暮暮都在为陛下祈福,记着我这句话:”恨不相逢未嫁时!‘“说着转身飞奔而出。
  接下来,就是感业寺的晨钟暮鼓、孤衾泪烛。她扳着指头计算日子,估量着这个时候李治是否已能掌握实权?自己是否明天就能听到太监来传旨宣她入宫?可是去日如飞,她等啊、等啊、等啊,等了一月、两月、一季、两季、一年、两年……到第三年也已过去,第四年眼看就要来临,李治那边还是杳无音信。她开始疑惑,开始动摇:莫非他已将我忘怀?莫非他真的并不爱我?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对了,对了,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那后宫之中佳丽三千,他不消一忽儿已可忘掉我了!啊,愚蠢的武媚啊,天真的武媚啊,你竟还在这儿痴痴的等他!她心碎、她痛恨、她疯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消息,说李世民死忌那一天,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李治将要来感业寺焚香祭悼。这一来,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李治要来感业寺!那她一定能找到机会再见他一面,一定能让他再次记起她来。现在已是四年过去了,李治做了那么久的皇帝,一定已经能说一不二,不会再无能为力了。那他就可以传旨命她留发还俗,重回宫廷之中!
  李治来的前夜,她对镜梳妆,想着明天的来临,心中忽喜忽愁,突然起了忧惧之情:“如果他已不再爱我,如果他已觉得我不再漂亮!”她焦虑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寻找自己有否年老色衰的迹象。感业寺中的日子虽苦,但她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姿容,十分小心的爱护自己的相貌,如今虽已年届三十,却还一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娇艳无伦。可是,李治才二十六岁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比他年长,已经太老了呢?
  不,不,她得想些法子,不能仅以容颜来吸引他,还得让他体会自己对他的情深爱重,还得让他了解自己的文采风华!
  翌日,她一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只等着见李治。谁知她还没高兴完,就有命令下来说:鉴于男女有别,皇上祭悼时以前因侍寝而落发的尼姑不准到皇上面前见驾!
  这真是睛天里的一声霹雳!难道她的命运真的已被注定?难道她便再怎么枉费心机也只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不,她不能就此甘心!
  她脑中思如轮转,只盼能想出一条妙计来骗过守卫,出去见到李治。但一时三刻之间又岂能有什么妙计?她心焦如焚,眼见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李治很快就会完成祭悼离去,不知到何年何月才再有机会再见着他。
  她这边厢彷徨无策;那边厢鼓乐喧天,原来李治已行完礼起驾回宫,队列正在她被关的屋子前经过。刹那间她热血上涌,心中叫道:“不,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要疯掉了!”猛地跳起来,一手将那猝不及防的守卫推得一个趑趄跌到一旁,纵身蹿了出去,向着李治的车骑冲过去,一边大叫:“皇上,皇上,皇上……!”
  护驾的侍卫大吃一惊,纷纷赶上来阻拦她。她势若疯虎,双手乱抓乱扯,竟一连冲过了好几个人。但她毕竟是手无寸铁的一介女流,不过是凭着一股不畏一死的狂热勇往直前,哪里真是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的对手?不一会儿已被好几个侍卫七手八脚的按着,半点也动弹不得。她眼见离李治不过几丈之遥,竟然还是咫尺天涯,接近不了他,不觉失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扰攘,李治那儿也隐隐听到她的叫喊,问:“什么人在那边吵闹?”
  侍卫头领忙上前禀告:“皇上息怒,只是一个疯尼姑突然狂性大发,竟想侵犯圣驾,但已被弟兄们制服了,皇上不必担心。”
  李治心念一动,道:“是个尼姑?”
  “是,是当年侍寝过先皇落发为尼的宫人。”
  李治面色一变,道:“让她过来让朕看一下。”
  侍卫头领一声“遵旨”,一迭声的传下令去,众侍卫将她推推搡搡的带到李治面前。
  李治一见是她,不由得一阵迷惘:“是……你?”
  她这时连点一点头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有泪珠一滴滴串串的滚落面庞,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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