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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道:“你对他的事全然不闻不问,也难怪你不知道如今朝中的风风雨雨。现在二皇子秦王李世民正在跟太子李建成争位,李元吉站到了太子一边去帮他。这种权位之争最是凶险,一个不小心败了,就是身亡家灭的大祸,你叫为父怎能不替你担心?”
她忙道:“爹爹这么说,莫非李建成会输给李世民?”
父亲皱眉道:“以目前之势,东宫、齐王府合力共倾秦王府,李世民以一敌二是处了下风的。但世事莫测,此人也不是善男信女,手腕心肠都不可逆料,最后胜负如何,恐怕只有天晓得。我是竭力回避卷入这漩涡之中的,你也千万不要与闻其事。以后倘有不测之祸,首要的是要保住你自己的性命。他们李家兄弟的勾心斗角、是是非非,还是少理为妙啊!”
她说:“女儿明白了。他的事,我哪敢管?”
父亲搂她入怀,道:“杨家如今就都指望你了,如果你也完了,杨家可就真的要完了!”
“王妃,王妃!”耳边又听得侍女们乱纷纷的叫起来。
蕊儿抬起头来,眼中已没有泪水,有气无力的道:“给我梳妆吧!”她又一次屈服了!
第十一章
吉儿纵马飞奔,趟过渭水,直到突厥营门前。守卫上前喝止,吉儿道:“我要见你们的突利可汗。”
守卫道:“突利可汗不在这里,他还在马邑那边。”
吉儿心想:“世民倒没骗我。这可如何是好?”但已立定了决心便是死也不会再回入长安,便问:“除了颉利可汗,营中还有谁?”
“还有阿史那燕公主。”
“阿史那燕公主?”她眼前一亮,“是颉利可汗的女儿、突利可汗的妹妹吗?”
“正是。”
“好,我要见她。”
守卫入帐中通报。不一忽儿,只见帐帘一掀,一人闪身而出,俏立夜风之中,月色下看得分明,正是史燕儿!
二人一朝相,燕儿一怔,柳眉一立,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突利。”
燕儿大感意料之外,道:“什么?你要找突利?找他干什么?代李世民来做说客,说动他与唐军勾结,好夹击害死我父汗,是不是?”
“你误会了。”吉儿温言道,“我是离开李世民,来投奔突利的。”
燕儿干笑道:“是吗?你以为我是谁?三岁小孩?会信你这套鬼话?”说着“嚓”的一下拔剑在手,剑尖抵在吉儿胸前,喝道:“我劝你还是跟我说老实话吧!”
吉儿神色不变,也不闪避,道:“我说的就是老实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已抱了见不着突利便求一死之心来这里,你要杀我,这就请动手吧!”
燕儿眼中一阵神色摇动,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信她,转念想到:“她一个弱质女子,能济得甚事?我要杀她,也不忙这一时三刻。”于是撤回长剑,道:“突利不在这儿,你要找他,可得到马邑去呢。”
吉儿诚恳的道:“我求见你,就是想请你带我去找突利。”
燕儿勃然道:“好啊!这是李世民教你这么说来羞辱我的,是也不是?”
吉儿奇道:“你怎么这样说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燕儿恨恨的道:“还在这里装蒜!你明明知道我明天就要嫁给他,却来说这种话?是不是李世民有心悔婚?是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好了,何必这样拐变抹角的闪烁其辞?”
“什么?你……你明天要嫁……嫁……”吉儿脑中一阵眩昏,“这……这是真的?”
燕儿见她面上那震骇之色不似作伪,也是疑惑,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吉儿吁出一口长气,“竟会至此……”说着便默然了。
燕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才道:“进来说话吧。”转身当先进了帐中。吉儿便似神游天外似的跟了进去。
二在帐里隔着一张矮几盘膝坐下。燕儿遣退闲杂之人后,冷冷的道:“是不是都要说出来?是你先说你的,还是我先说我的?”
吉儿定了定神,道:“我的太长了,真不知该从何说起,请你先说吧!”
燕儿道:“我的也短不到哪儿去。”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就从头说起!”
她真的从头说起,自她从突利口中得知李世民之名、她率突厥援军助李渊攻打长安之事说起,一直讲到今次随颉利攻唐、颉利以她下嫁李世民来求和的缘由。
吉儿听得惊心动魄,过往许多模模糊糊、不明所以之事,如今听她一番细诉,这才明白过来。
燕儿说毕,道:“现下可轮到你了。”
吉儿道:“你坦诚相告,我也自当不加隐瞒!”于是也从一开始在终南山上狩猎时偶遇李世民讲起,追述到今夜她决意离开他。
燕儿听了,也是心旌摇荡。她本对吉儿痛恨之极,后来对李世民绝了指望,这痛恨之心虽是淡了,成见却一时难去。此时听她敞开胸怀的述说往事,刹那间嫌忌尽消,反起了愧悔之心,站起来一揖道:“从前我对你误会不浅,多有得罪了!”
吉儿见她为人爽直,油然而生自愧不如之感,忙起身回了一礼,道:“过去的事情何必还放在心上?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能不怪我,已是难能可贵之至了。”
二人相视一笑,隔阂尽去,携手并肩坐下,促膝而谈。
燕儿道:“这么说,你是决计不再回他身边的了?”
吉儿轻声却坚决的道:“我心志已决,不会再如上次在洛阳时那样了。”
燕儿想了一下,道:“我虽不能亲自护送你到突利那儿去,但我手下也有亲兵,对我向来都忠心耿耿、赤诚无贰的。我让他们明天护送你上路,此事只要不张扬出去,不让我父汗知道,应无大碍。不若你改了男装,扮作我亲兵中的一员,便可掩人耳目。”
吉儿感激的道:“一切全赖你为我打点了。”
燕儿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世事奇幻至此__我要嫁给他,你却要走了!”
吉儿叹道:“我磕磕碰碰了这么多年,才算看清了他,也看清了我自己。我已对他绝望,不能装作还象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燕儿道:“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兴许会感到刺耳,但我自来便是这么一副藏不住话的脾性,你不会怪我吗?”
吉儿忙道:“时到如今,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好了。”
燕儿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道:“你逃循了一次又一次,到底想得到些什么呢?你从前逃离你父皇,失去了父女之爱;你如今再逃离李世民,又失去了夫妇之情。当初你投奔李世民,今日却后悔;今天你投奔突利,难道又不怕他朝会后悔?”
“突利是至诚君子,岂同于世民的为人?”
燕儿苦笑道:“突利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他得不到你,自然当你是宝贝;真的得到了你,还不是如李世民一般?当年你还是大隋公主、李世民还高攀不上你的时候,他何尝又不是象今天的突利那样在你面前戴上一副至诚君子的面具?你对他的心狠手辣不以为然,那么突利对我父汗的大位怀有觊觎之心又算是什么?”
“那是世民将他迷得昏昏乎乎的,他才会对你父汗如此无情。”
“哼,君子固然是可欺之以方,但‘苍蝇不叮无缝之蛋’,若非突利有野心在先,李世民又怎能乘虚而入利用他于后?”
吉儿登时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你的话也有理在焉。但事到如今,我既决意离开世民,不欲受他操控,而他是中原之主,这中原之大已无我容身之所,唯有突厥还是他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之地。若连突利我也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托负终生?如果这世上真如你所说那般处处污浊,还总有一死保我清白!”
燕儿低头不语良久。
吉儿道:“我说得不对么?”
燕儿叹了口气,道:“不,我是羡慕你如此看得开、放得下。这世上有多少人能象你这样?好比我自己,我何尝想受李世民的罪?但我能置父汗于不顾、置突厥于不顾吗?还有以前的太子妃冰儿,她是何等心比天高之人,难道甘心受李建成的龌龊气不成?但她放得下太子妃、皇后的名号吗?你瞧不起长孙无垢的软弱,但她能怎样?长孙家的盛衰存亡都在她手上,她可以不管吗?可你呢,为着你自己的清白便可以将父亲、丈夫、儿子……全都抛诸脑后。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可以象你这样狠得下心来呢?”
“你是在说我自私吧?”
“或者我们都应该象你这样‘自私’才好呢。这样为了别人而活,到头来又怎么样呢?只怕不过是便宜了李世民这种人吧!”
翌日,李世民和颉利在渭水便桥之上斩白马盟誓。当夜,宫中举行盛大婚礼,以贺突厥公主嫁与大唐皇帝。
燕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一切的。她头上盖了红巾,眼前只见一片血红,人影幢幢在那血后闪动。身边的宫女扶持着她前进、后退、下跪、叩拜、起立、坐下……一切行礼如仪,好象是在梦中游荡一般,耳边的丝竹声、锣鼓声、笑语声、赞礼声……交织成一片混沌,如天际的闷雷隆隆的碾过。
终于,入洞房了。终于,一切声音归于沉寂。她默默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新郎来掀头盖的那一刻。
她忽然想到,这一刻本该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幸福喜悦的一刻,谁承想自己的这一刻却是这般充满着无奈与苦涩?
她耳听得李世民的脚步声走进房来,在案前坐下,然后便是死一般的静寂。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桌案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象是根本没有人在似的。燕儿越等心里便越气恨,怒火与时俱增,渐渐的积聚成熊熊之势。她终于忍无可忍,心想:“我好歹是突厥公主,你这般故意在新婚之夜冷落我,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突厥真的如此不堪,要受你这等欺辱?”她怒从心上起,忽地一手扯下红头巾,厉声喝道:“你到底想……”话未说完,却见李世民坐在桌边,怔怔的望着烛火,面上竟是悲凉如绝之色,不觉心中一颤,恼怒顿化乌有,口气一软,轻声道:“你怎么了?”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的移到她这边来,但那眼神空空洞洞,目光透过她的身体落在背后遥远的一点上,好象并没看见她。他道:“吉儿走了?”
燕儿抽了口冷气,道:“是的,今天一早已经走了。”
“她真的走了,永远都不再回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夜色沉沉,却似有千万种声音在响:火焰烧灼着房屋的毕剥声,砖瓦木头跌落在地的声音,婴孩的哭叫声,人群的惊叫声……
李世民只觉自己就站在那熊熊烧着的屋子外,清清楚楚看到吉儿抱着哭喊不休的孩子,满面血污的站在大火的中心。他伸出手去,向着她大叫:“吉儿,把手给我,我救你出去!”谁知她却不伸手,仍矗立在烈焰之中,面上竟露出笑容来,轻轻的道:“不,我不用你来救我。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
他正骇然不明所以,忽觉背后刮起一阵阴风,忙转身一看,不由得全身发颤。只见身后站着两个鬼怪,面目便跟李建成和李元吉死时的神情相貌一模一样。李建成左胸处还插着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