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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闪到一根柱子后,只见李世民一面春风得意之色,高谈阔论的与众人走进府门。她身子一软,顺着柱子滑坐到地上,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心想:“他如今娇妻在房,自然是春风得意了!他……他早已忘记我啦!”她忽然哈哈狂笑出来,向着客店奔回去。
吉儿回到客店,发现荷香竟醒了过来。她惊喜交集,忙上前问:“荷香,你觉得怎么样?”
荷香凄然一笑,道:“姐姐,我没福气,再也不能侍候您了。”
吉儿心头大痛,大哭起来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本应收了那盘金币,这样你就有钱买药了,你就不用死了!都是我不好!到了这般田步还发什么公主脾气?!”
荷香想说什么来劝她,心里一急,头中一痛,又昏了过去。
这一夜真是最黯淡的一夜!吉儿只觉眼泪已流干,嗓子已哭哑,只是望着一灯如豆,脑中空荡荡地什么也不想了。
良久良久,忽地一声鸡鸣,东方露出鱼肚白,这一夜又过去了,鸟儿又在树梢上歌唱新的一天降临。可吉儿心中已是一片死寂,她一动也不动,直勾勾地望着窗外,象是一副行尸走肉,已没了生气。
外面似是一阵喧闹,吉儿恍若未闻,仍是坐着不动。
突然,房门大开,一个婢女打扮的丫环走进来跪下磕头说:“小的叫云儿,奉我家主人之命来迎接姑娘入住新居。”
吉儿漠然地看着她,好象并未听见。
云儿站起来,向门外叫:“快来帮姑娘搬家!”
门外当即走进几个力大的女仆,将荷香抬了出去,还将二人衣物收拾好,都搬了出去。吉儿并不露出惊奇之色,心中却在暗暗多谢上天慈悲,终于降福给她二人了!
当下云儿扶她走出客店,上了一顶小轿,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会,在一座精致的房舍前停下。进去先是大厅,过了花园是一间装饰极尽奢华的卧室。荷香早已被抬上床,一个大夫正在为她把脉看病,另有几个女仆,一见她进来都跪下行礼。
吉儿只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好,简直象是在发梦。但她不敢去想其中的原因,偶尔想到:“难道是他……?”马上就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他!我跟他早就完了!”眼见荷香吃了药,沉沉地睡去,面色已好了很多,心中大慰,日夜守候在她身边,吃药吃饭都亲自喂她。
这天午睡醒来,见荷香仍睡得香甜,外面的花园中繁花似锦,香气一阵阵的扑进来,不禁起了游兴,轻轻推开房门,走进花园里。园中花木繁盛,畅人心怀。她四处赏玩花草,见这园林布置极具匠心,非大富之家不能有此气象。
正看着,忽听背后“喀”的一声响,吉儿心中一惊,急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男子的背影急急消失在树丛中,不由得疑云大起,追上去时,只有树影匝地,空无一人。
回到房中时,荷香已醒,吉儿跟她说起刚才的事。
荷香道:“姐姐,您说会是他吗?”
吉儿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多半是吧。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躲开我?”
“莫非他成婚后感到对不住姐姐,所以这样来补报于您;但他又已有妻室,不能再与姐姐在一起,所以不敢和您相见?”
吉儿无力地摇摇头说:“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荷香劝道:“姐姐,您不要灰心。他既对您有歉意,想是对您仍未完全忘情。您何不再见他一面,跟他说个清楚,也问清他的用心?难道……难道您当真永远也不见他了?”
吉儿心头一阵烦燥,正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云儿又进来侍候,吉儿便问:“云儿,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待我们这么好?”
云儿面色一变,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主人命我不可胡说八道,小的不敢多嘴!”
吉儿道:“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向你家主人解释。他既这样待我,必定能听我的话,不会迁怒于你。”
云儿急忙跪下来直磕头道:“姑娘饶命,不是小的不听姑娘吩咐,除了这件事外姑娘命我做什么我都一定照办。但主人严命小的不准向姑娘泄露半句关于他的身份,否则一定活活打死,小的实在不敢违命!”
吉儿见她吓得如此厉害,忙扶起她道:“你快起来。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
云儿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吉儿转头对荷香说:“我可从不知道他待下人是这样严苛的。”
荷香点点头道:“这件事可透着些古怪。他怎会想不到我们能猜出是他安排下这样的局面?却还如此遮遮掩掩,岂不是欲盖弥彰?”
吉儿心中不禁气恼,大声道:“我一定要再见他一次,说清楚后从此永远也不见他了!我……我们离开太原!离开中原!到突厥去,牧羊为生,就此了结这一辈子!”
荷香心中一酸,低低叫一声:“姐姐,他既还给您治病,心中大约还不曾将您全然忘怀了。您……您真忍心……”
吉儿摇摇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他已娶妻,岂能再以昔日之心待我?他如今善待于我,哪里是爱我?不过是可怜我,可怜我沦落到这个地步!哈哈哈……”她忽然愤极而笑,“我吉儿是堂堂大隋公主,哪里用得着他来可怜?哪里用得着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不,不,我要见他,我要对他说,我不希罕他的同情。让我走吧!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见他!”
荷香道:“只是他如今不敢见您,丫头们连他是谁都不敢提,更甭说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了。”
吉儿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他总不能一辈子躲着我不见的!”
这天清早,李世民走进李渊书房,见父亲正对着一个卷轴皱眉出神。
李世民说:“爹,怎么回事啦?”
李渊道:“奇怪!皇上给各地留守下了道密旨,说一个公主在回长安途中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命我们暗中查访。”
李世民全身一震,忙问:“什么?公主失踪?”
李渊指着画轴道:“圣旨中还夹了这张图画,说是这位公主的肖像。”
李世民扑上去一看,不禁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脱口便叫:“是吉儿!”
李渊大奇,道:“你识得她?”
李世民当即知道失态了,忙掩饰道:“不,不,哪里。我……我是说这是出云公主。”
李渊更奇,道:“你怎知她的封号?”
“这……这……”李世民大窘,定一定神,才道:“这位公主当日在雁门关跟在皇上身边,孩儿曾见过她一面,是以认得她的样子。”
李渊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最好了。你既认得她的相貌,这件寻访公主下落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只是我揣测皇上的意思,是不欲张扬此事,以免坏了公主的名声。你一切小心,别让外人知道了。”
李世民应道:“是。”当下取过卷轴,退了出去。
李世民走出书房,见李青走过来,便对他说:“今天任谁来找我,都说我不在。”
李青暗感奇怪,心想:“二公子平日最喜欢有人来找他,从不挡客。今天是怎么啦?”口中却应道:“是。”只见李世民转入自己书房,不再出来。
李青通知了门卫,回来泡了一壶茶,双手捧着走进书房。只见李世民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卷轴正出神地看着。李青一见画中的肖像,心头大震,双手一抖,竟将一壶茶全都打翻在地。他惊惧更甚,忙弯下腰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碎片。
李世民已转过身来问:“李青,你怎么了?”
李青一脸慌张之色,道:“没……没什么!”
李世民见他一双眼总忍不住偷偷地瞄着那张画,心中疑云大起,问:“你认得画中这个人?”
李青见他神色严峻,知道他已起了疑心,忙跪下道:“二公子恕罪,二公子恕罪,小人不敢说!”
李世民大急,道:“你快说,你快说!我决不怪你就是。”
李青仍是迟疑了一下,才一咬牙道:“大约一个月前,有一天二公子不在家,有个姑娘来找您。她……她的相貌就跟这画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面有病容,衣衫也没那么华丽。”他说到这儿,见李世民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甚是骇人,便吓得不敢往下再说。
李世民定一定神,道:“你……你说下去。”
李青又道:“小人该死,见她生得漂亮,口口声声的只说要见二公子;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肯说。小人……小人就胡思乱想,以为……以为是公子的……的外室。”
“胡说!”李世民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李青吓得连连磕头,又不敢往下说了。
李世民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沉声说:“再说下去,不准有半句隐瞒我的话!”
李青又磕了一个头,才说:“小人便说二公子不在家,问她有什么事就告诉小人,让小人转告。她却说要留着等公子回来。小人……小人糊涂,猜想她定是二公子婚前在外头结识下的知己,如今公子成了婚,自然不再理她了。她……她定是听说二少奶回长安去了,就来纠缠公子。小人胆大妄为,只怕公子回来见着她,这种女子岂有不哭闹一番之理?到时公子当着这许多家人面前,岂不尴尬?再说,此事万一传到留守大人耳中,公子的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所以小人擅作主张,拿了一盘金银给她,只盼她收了钱,能快快赶在公子回来前离去。不料……她见了却很生气,骂我将她看成是什么人了?又把金银都打散到地上。可是,她似乎很需要钱,终于又蹲下来将金币一枚枚的捡起来。这时四公子正好回来,见到她很奇怪,她看见四公子的样子,就更生气了,把金币都打在四公子脸上,掩面跑了出去。”
李世民听他停了下来,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她再也没来过,不知怎么样了。小人……怕二公子知道了此事心中烦恼,所以……一直没跟二公子说起。”
李世民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她……她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出云公主吉儿啊!”
李青一听,知道自己已犯下弥天大罪,呆了一呆,叫道:“二公子,是小人错了,求二公子赐小人一死!”
李世民摇摇头,跌坐在椅上,低声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我怎能怪你?再说,不知者不罪。只是吉儿……唉!”
他双手捧着脑袋,只觉心乱如麻,想:“吉儿半途上逃了出来到太原,自然是为了我。她一开始却不来找我,一定是因为听到我的婚事,伤透了心、恨透了我!但她后来为什么终于又来找我?李青说她面有病容,又说她似乎很需要钱。对了,她一定是床头金尽,又疾病缠身,走投无路,这才忍气受辱的来找我。否则,以她公主之尊,何等骄傲自负,又怎会真如李青所说,听说无垢远离就来乘虚而入?”
他想象吉儿自幼身居深宫,娇生惯养惯了的,如今竟然沦落到贫病交攻,忍气吞声来求自己反受了一场羞辱,真是心如刀割,只恨不能马上找到她,好好的补报她。可是,她如今却下落不明!
他喃喃的道:“吉儿,吉儿,你到底在哪里?”
李青满心悔疚,回想当日情景,忽然灵光一闪,道:“二公子,有件事我……我不知该不该告诉您。”
李世民吃了一惊,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