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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口结舌,心想王队怎么知道的。
王队哼了一声:“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我只好答道:“有……”
“别耍小聪明,你们以为能瞒得了我?张家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前脚刚走,他们就打来电话,问是不是派了两个刑警去他家,我一猜就是你们俩,赶紧帮你们圆谎。”
我不安的说:“队长您不会开除我们吧……”
队长嘿嘿奸笑着:“看你们两个本无恶意,又在办案的过程中表现良好,这次就免于处罚,暂且记下,以后再犯,双罪并罚。”
“太好了!队长真是大好人!”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今后两个月,队里所有人的脏衣服由你俩负责清洗!话说我已经攒了三个礼拜的臭袜子……”
“队长,您还是开除了我们吧……”
“哇哈哈哈……”警队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多年以后的某个清明节,我到陵园为家人扫墓,看到有人站在许静静的墓前,默默的摆上一束鲜花,看那背影,似乎是小胡。
第六章 人砌地狱
1。小贝
陈设简单的房子,墙上挂着粗制的十字架。黄色的电灯光虽不亮却很温暖。房间正中是张小圆桌,一家三口正围在桌前吃饭。
男孩惴惴不安地看着父母。他的父亲穿着黑色的外衣,即使吃饭的时候也一本正经;母亲则手端着汤碗,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多么慈祥可敬的一对父母,假如自己问了他们那个问题,他们会不会还会像以前一样爱自己?
“小贝,你怎么在发呆?今天没胃口么?”母亲关心的问道。
父亲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奇怪,没发烧啊。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男孩鼓足了勇气,问道:“爸爸,我觉得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父母二人对视了一眼,父亲问:“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
“今天老师发了一张表,表上有一栏是‘宗教信仰’,其他同学这一栏都空着,而我这一栏却写着‘基督教’。爸爸,我们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我们的心中有信仰。有信仰的人比没信仰的人过的更心安。”父亲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乖,别想太多,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还有。”男孩垂着头,不敢抬起来,“今天有个同学跟我说,他看到爸爸妈妈‘做爱’了。爸爸,‘做爱’是什么?”
“仁慈的上帝!”父亲站了起来。母亲一声尖叫,她看到父亲把男孩拎了起来。
父亲的手颤抖着,脸涨成了紫红色,他拎着男孩一直来到阁楼上,男孩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次糟了,真的闯大祸了。
“跪下,在上帝的画像前跪下!”父亲怒吼道,他在儿子的膝弯上踢了一脚。
男孩发出一声哭叫,父亲随后给了他一巴掌,男孩噤声了。
“上帝,请原谅这个无知的孩子,他不知道他念诵出的字眼有多肮脏。”父亲从桌上取过一个瓶子,在额头上画了个十字。“小贝,用这圣水漱口,把你肮脏的嘴洗干净。”
“爸爸,我没做错什么!”孩子都快吓糊涂了,但他坚持认为自己没错。
他的争辩引来了一顿暴打。父亲狠狠地揍他,直到孩子的哭叫声越来越大,母亲捶着门,喊道如果孩子再喊下去就会把邻居招来。
父亲气喘吁吁的停了手,对男孩一字一顿地说:“你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今晚不许你吃饭,你在上帝的画像前好好忏悔。”然后他甩手离开了,离开前不忘了说:“以后不许你跟那些坏孩子来往。”
在父亲把门关上之前,小贝低声说:“爸爸,如果没有我说的那个词,那么我是怎么来的?”
父亲颤抖了一下,说:“你是上帝赐给爸爸妈妈的。”然后,他从外面锁上了门,黑暗将阁楼里的空间完全吞没。在屋子彻底变黑前,小贝看到了上帝画像下的一句话:“Our God is consuming God。”
那句话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两年后。
小贝抱着篮球赛的奖杯跑回家。今天他在场上拼的很出色,连抢了七个篮板,投中两个三分球。校队的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赞道:“幸亏当年把你留在了篮球队,要是让你去练足球,你就糟蹋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老爸应该还在教堂,大门紧闭,老妈在厨房准备晚饭吧。先让她看看这奖杯,这是她儿子赢得的骄傲。
他掏出钥匙开门,为了给母亲带来惊喜,他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他听到了男人的喘息声,中间夹着女人的呻吟。
他愣住了,呻吟声是母亲的,那喘息声……却很陌生。
他来到父母卧室的门口,门虚掩着,他从门缝里望进去,看到两具雪白的躯体正纠缠在一起。
下面的一具是母亲的,另一具,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脑袋里嗡的一声,他蒙了,像泥塑木雕一样站了很久。恍惚中他推门走了进去,地上都是那两人的衣服,差点把他绊倒。
母亲先看到了他,发出一声尖叫。
他将手里的奖杯狠狠打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一下,两下……奖杯碎裂了,金色的碎片像喷发的熔岩四处飞溅。
三个月后。
父亲带着小贝走出法庭,外面下着雪,父亲脱下大衣,想为小贝披上,小贝摇手拒绝了。父亲现在瘦了太多,像变了个人。
从今天起,父亲成了鳏夫。
远远的,小贝看到来了一辆车,车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缠着绷带的男人,把母亲接了进去。小贝见过那个男人——在母亲的床上。
母亲在离去前远远地看着小贝,像是有话要说,但车窗慢慢的拉上了。黑色的汽车冒出一股呛人的尾气,像个来自远古的妖怪散布着瘟疫。小贝低声骂了句什么,车的噪音太大,父亲没听清楚。
小贝和父亲肩并肩回了家。这个刻板的父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变得这么虚弱,他脚步虚浮,小贝不得不搀着他,好在身为运动员的他肩膀已经足够结实。
八年后。
穿着白衬衣的小贝兴冲冲地走向学校实验楼,手里提着不锈钢饭盒。饭盒里是番茄蛋炒饭,他的未婚妻小玉最爱吃这个。
路上他遇到了院长,院长笑道:“又来给老婆送饭?”
“哈,院长瞧您说的,我们还没结婚呢。”
“切,生米得早煮成熟饭才成,全院的人都在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院长忽然叹了口气,“你老子是赶不上了,他走得太早。”
小贝脸上的表情暗淡了下去,院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瞧我这老糊涂,你老婆还在实验室呢,快去吧,别把老婆饿着。”
小贝跑上楼梯,连上四层楼,连喘都没喘,常年的锻炼使他的身体非常强壮。他来到实验室门前,忽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笑声,这笑声再熟悉不过,是小玉。只不过,和她平常的声音不太一样。
“小曹,我要是结婚了,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小曹?小贝从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的形象,好像是和自己一个年级的,平时只是点头之交,小玉和他好像是在同一个教授手下做事。
实验室的门锁的很紧,推不开。门玻璃上贴了报纸,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小贝弯下腰,从钥匙孔望进去。
实验室的一张台上铺了干净的白布,好像铺了新床单的床,小玉就在那张“床“上,头枕着一个男人的肩膀。那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留着小胡子,正是小曹。
小曹吻了吻小玉:“你就不怕你那个男人过来找你?”
“什么我的男人!我和他还没结婚。那个呆瓜只知道去打篮球,要么就是去教堂做礼拜,我这个未婚妻没感觉到半分关怀!”她的手环上他的脖子:“哪儿有你好,前天晚上陪我到那么晚,我该怎么谢你呢?”
“哈哈。”两人调笑了一阵。门外人的心在这笑声中渐渐冰冷。
小曹问:“没人知道咱俩的关系吧?”
小玉说:“很快就有人知道了。我要和他解除婚约,然后跟你了。”
小曹笑道:“你可别这么风风火火的,大家会起疑心,以为是我第三者插足……”
小玉说:“切,你本来就是嘛,怎么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么?我肚子里的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这句话像大锤一样敲在小贝的心上。
小曹赶紧哄小玉:“唉,先别这么说嘛,学院里要评先进个人,这个称号可是很值钱。教授偷偷跟我说,人选里有我。”
“那你让我咋办?”小玉撒娇道,“你让我连人带孩子都便宜那个呆瓜?”
小曹赶紧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看这样好了,你创造一个机会,最好是在人多的场合,你设法惹他生气,最好是让他打你,然后你哭哭啼啼装可怜,一方面可以博得大家同情,一方面可以顺理成章的为解除婚约制造条件……”
小玉笑道:“好哇!真有你的!”
两人又调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像刀尖一样戳在小贝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贝失魂落魄地走向楼梯间,顺手把饭盒扔进垃圾箱。
他点了一根烟,灵魂随着烟雾一起冉冉上升,他觉得自己快体会到当年父亲的心情了。
“这儿不让抽烟!”一个穿白大褂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队人搬着几只贴着封条的大桶上了楼。一面搬一面气喘吁吁的骂这楼太高。
白大褂歇了一会儿,看着小贝:“看你挺壮的,要是没事就帮个忙成不成?这是大庆油田运过来的石油样品,让咱们学院给分析分析。”
小贝茫然的点了点头。
白大褂把怀里的桶塞给他:“你跟他们上楼,下面还有一桶,我去搬上来。”
他慌慌张张下了楼,其他人自顾自的搬桶上楼,小贝呆呆地站在那里,怀抱大桶,灵魂出鞘。
“Our God is consuming God。”
不知怎的,他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抱着桶来到实验室门前,里面的人还在窃窃私语,丝毫没料到外面已经有人全听到了。
小贝揭开桶盖,桶里黏糊的黑色物质带着一股臭气,他小心地把石油倾倒在地板上,石油从门缝里流了进去。小贝小心地闪开那玩意,不让它沾上自己的鞋。
他掏出火柴,刚才他用这点烟,现在他要用这点更好玩的东西。
“Our God is consuming God。”
火柴发出“哧”的一声,一团黄色的火苗蹿了出来,小贝将它丢向那摊石油,然后轻快地跑开了。
他来到楼梯口,下面正有人走上来,他犹豫了一下,绕道跑到侧面的楼梯,从那里下了楼。
他绕了一个大圈,从偏门跑到操场,在和打篮球的学弟们打了个招呼,以便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然后他大摇大摆地向实验楼走。
火警声忽然响起,声音来自实验楼,接着,被惊扰的人群从实验楼大门跑了出来,其他楼的人也跑了出来,仰头观看从四楼冒出的浓烟。
有两个人打破了四楼的窗户,从里面伸出手。
遗憾的是,为了防盗,从一楼到四楼,窗户外侧都安有铁栅,那两人只能把手伸出来,火苗依然从背后吞没了他们。
小贝悠然自得的盯着这一切,他觉得那两个被火苗吞噬的人有点像小曹和小玉,那两人的惨叫声太动听了,犹如毕加索的音乐。尽管几十分钟前他还心衰若死,但现在的他忍不住要跳起舞来。复仇的滋味太爽了。
大火把那两人的身躯点燃,他俩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校园,不少人捂着脸不忍再看,小贝一直看着,心怦怦直跳,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膨胀了起来。
那把火烧掉了实验楼三分之一的楼层,烧死了两人,烧伤四人,损坏器材无数。没人注意到他丢在楼里的饭盒,那玩意已经被火烧化了。老院长为此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小贝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