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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一共去了多少个国家呢?”
“除了加拿大、绿岛和冰岛以外都去过了,它们是我的最后几站。”
“所有的?上百个国家?”
“大约两百多个吧,但你们这儿国家的数目似乎会随着时间而变化。”
“你会说所有国家的语言。”
“只要能弄明白就行了。”
“你怎么旅行?需要很长时间的。”
“我告诉过你,这很难解释的……”
“你说用折射?”
“没错!”
“如果你以所谓的超光速运动的话,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用多长时间。”
“根本就不需要时间。”
“你爸爸喜欢旅游吗?”我发现他犹豫了一下,但没有什么更明显的反应。
“我想大多数K-PAX人都喜欢。”
“那么他旅游吗?他是做什么的?”
“他什么也不做。”
“你妈妈呢?”
“她怎么了?”
“她工作吗?”
“为什么要工作?”
“就是说他们都退休了是吧?”
“什么退休?”
“就是不再做以前的工作了,他们多大岁数了?”
“大约六百来岁吧。”
“那么他们一定不工作了。”
“他们就从来没有工作过。”从他回答问题的口气来看似乎他认为他的父母一无所成,甚至有些憎恨他们,他接着说,“K-PAX上根本没有人工作,这只是人类的概念。”
“所有人什么也不做?”
“当然不是了,但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那不叫工作,不是吗?”他咧嘴笑了,“你并不认为你所做的都是工作,是吧?”
我有点不喜欢他的自呜得意。“我们以后再仔细谈谈你的父母好吗?”
“当然。”
“在我们继续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什么都成。”
“好,首先,你怎么解释作为外星来客,你却长得和地球人一般模样?”
“为什么肥皂泡是圆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作为一个有知识的人,你懂的并不多,肥皂泡是圆的是因为那是最节省能量的构造,同样,宇宙中的很多生物也是这样。”
“好吧,你前面曾说过地球在宇宙中看来或听来很奇妙,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电视和收音机发出的微波遍布宇宙,全宇宙的生物都可以看到和听到你们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些微波只是以光速传播不是吗?他们现在还到不了你们那里呀。”
他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很重。“但是一些能量进入了更高的泛音区。你不知道吗?事实上正因为如此光的传播才成为可能,你没学过物理吗?”
我突然想起我高中时候的物理老师也试图给我们灌输这样的想法。同时我还想抽根烟,尽管我有一年多不抽了。“好吧,我记住了,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你要自己周游宇宙呢?”
“如果是你,你不愿意吗?”
“也许,我不知道,但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呢?”
“你就因为这个认为我疯了?”
“哦,不,但那不寂寞吗?4年零8个月的游荡?”
“不对,是9个月。”
“你在太空中待了多久?”
“用你们的时间说大约7个月。”
“那么长的时间你不觉得有必要和别人交流吗?”
“不。”这时,我在笔记上记上他也许不喜欢任何人。
“那么你自己做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吉思,尽管旅途使我增加了7个月的年龄,但实际就像一瞬间一样。你要知道在超光速的情况下时间要被卷曲,换句话说——”
当时我真快气疯了,甚至没等他说完活就打断了他:“说到时间的话,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下周我们接着谈如何?”
“你说了算。”
“好吧,我叫科瓦尔斯基和詹斯先生送你回房间。”
“我知道怎么回去。”
“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他们陪你回吧,这是这里的规矩,你知道的。”
“当然。”
“好。”
一会儿护理员把他送了回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我记得在关掉录音机前我还看了一下温度计。
自己一个人又听了一下那段录音,还是无法分辨他是哪儿的人。而且再听录音的时候感觉他那轻柔的嗓音竟然让我异常舒服,根本不可能激怒我的。那也许是他的举止……突然我想起来了,他那傲慢自大的带点嘲讽意味的笑容不正和我的父亲一模一样吗?
父亲是个小镇医生,工作极为努力。除了周日外他惟一的休息时间就是在晚餐时躺在沙发上听歌剧广播,手里通常拿杯果酒,和平时工作起来一点也不同。饭后他总是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打电话到那里,他也总是找些理由带我一起去,而不管我是否喜欢那里血淋淋的场面和刺鼻的味道。我讨厌父亲那傲慢自大的微笑,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对坡特的微笑那么恼怒的原因吧。
我决定像往常一样,不把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回家里。
在乘火车回家的路上,我又像往常遇到奇特难解的病例时一样想起了人类的幻想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我的新病人,就和许许多多研究所的病人一样,生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就和我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似乎很难理解,但真是如此吗?看到这章的读者很可能不止一次地感觉自己就像在电影或梦中一样。在梦中,甚至是白日梦,你所经历的情节显得那么逼真。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说出什么是真实呢?
令人惊异的是有些严重精神失常的病人却在他们自己错觉王国里表现非凡。“白痴”天才就是其中的例子。无法与社会沟通,他们退缩到心灵的深处,常人从来不曾察觉的深度。
他们可能是数学的天才,也可能是音乐的天才。在关于人类头脑运作方面我们仍然处于一个“黑暗时代”。比如我们是如何记忆,如何学习,如何推理?如果把爱因斯坦的大脑移植到瓦格纳的头颅里,那会是爱因斯坦吗?或者一半是爱因斯坦,一半是瓦格纳?类似的,在多重性格症状中,哪一个性格才是主要的?难道我们在不同的时刻是不同的人吗?这是不是解释我们情绪波动的好方法?当我们看到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在和谁说话?你是否听别人说过“天哪,我最近感觉不像我自己啦”?或者“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呢”?我们怎么解释一个虔诚的牧师和他多彩的性生活的关系?
我前前后后想了想坡特幻想的星球,当然是希望从中能够寻找一些有关他的线索,住处、职业、姓名。这样没准我们就可以追踪到他的朋友或者家人。除了可以减轻他们的思念之苦,也可以通过他们了解病人产生种种奇怪想法的起因。但我又感到了一种遇到具有挑战性病例时的隐痛感,因为找不到一丝线索。他到底是谁?他脑子里还有什么古怪的外星人想法?我们能把他带回到地球的现实中来吗?
第二章
我想方设法使办公室看起来舒服些。墙上有几幅漂亮的森林水彩画,还有柔和的灯光。屋里没有沙发,病人和我通常面对面坐在舒适的椅子里。在病人背后的墙上还挂着个壁钟,只有我才看得见。
在与坡特进行第二次交流前我见到了特雷克斯勒,她几乎总是在这儿,事实上她是这里真正的主管。“一个疯子。”这是她对我们上次录音内容的惟一评价。
我找过了“迈”这个词,确如坡特所说,一种超光速运动的物质,是纯理论上的概念,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种物质的存在。另外我也找了找他的“扎伊尔”方言,却发现那里的土语多得无法想像。尽管他的故事编织得似乎天衣无缝,但还是应该能找出破绽的,
在心理分析学中,医生应该尽量使自己显得与病人平等,以赢得病人的信任。然后抓住病人任何细小的与现实相关的问题去恢复病人的精神健康。然而坡特几乎完伞陷入虚幻。
他所说的周游地球似乎有关现实,但即使是这一点也不一定真实,因为他完全可能就在某个图书馆里查看那些与旅游及地理有关的书籍而获得这方面的知识。当坡特被护送人员送进来时我仍然在沉思这个问题。
他还穿着那条蓝色灯芯绒裤子,太阳镜,以及熟悉的笑容。但这次那笑容不再惹我发火了——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他的。在开始谈话之前他要了几支香焦,并递给我一支。我看见他贪婪地吃着香蕉,甚至皮也没有放过。
“就凭这些可爱的东西,这次旅游也值。”他说。
我们先闲聊了一会儿水果,他告诉我水果特有的香味儿是来源于各种各样的复合酯。然后我们又回忆了一下上次谈话的内容。他仍然坚持说自己来到地球4年零9个月,还有关于超光速运动的问题。他还告诉我K-PAX被七个紫色的“月亮”环绕着。
“你们的星球一定很浪漫。”我讽刺道。
这时候他做了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我从事心理研究三十年来从没有人做过的——他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红色的日记本,竟然做起了自己的记录!
我好奇地问他记什么。
他回答说他想把一些东西放在自己的报告里面。
我问他“报告”的内容有什么。
他说他习惯于每到一个地方就作一些关于那个地方的事和人的记录。
好像病人在给医生做检查!现在轮到我笑了。
不想约束他的任何自由,尽管我很好奇,还是没有看他写的是什么。我只是让他给我讲一讲他在K-PAX的“童年”。
他说:“我出生住K-PAX。就像你在地球出生一样,过程也很类似,只是——哦,我想我们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不现在就弄清楚呢?”
他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只是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好吧,我们的身体结构很像地球人,在对我的身体检查中你也能看出来,此外我们的生理方面也很像你们,不同的是,生殖过程却是很不愉快的,”
“是什么原因呢?”
“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啊,有突破,我想,“坡特”先生看来非常有可能有性恐惧症或性功能障碍什么的。
我继续这个话题。“痛苦是在做爱过程中发生的吗?比如射精时,或者仅仅是在要勃起的时候?”
“哦,痛苦伴随着全过程,尽管做爱给人类带来奇妙愉快的感觉,然而对我们来说却恰恰相反,无论男女。而且银河系的很多生物也如此。”
“你能举例说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吗?比如说就像牙痛?或者——”
“很像用老虎钳夹住你的睾丸,比那更惨。尤其是还要伴随像你们地球人一样的呕吐,很臭,当达到高潮时就像被人踢到了胃,掉进了臭莫特屎坑一样。”
“你说莫特?莫特是什么?”
“就像你们地球上的臭鼬,比它还臭!”
“我知道了,你说女人在做爱过程中也很痛苦?”
“和男性一样,你知道,她们从来不想要什么性高潮。”
“如果过程是那么的痛苦,你们还要繁殖后代吗?”
“就像地球上的豪猪一样,尽可能小心,所以人口对我们来说绝不是个问题。”
“那么用人工授精如何?”
“你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本质,要知道我们的寿命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