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炢琰似看出了他的忧虑,便问:“好好的叹什么气?”
捏起一颗又大又圆的北海珍珠,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指了指一旁的当铺:“方才付了饭钱已将银钱用尽,本想来当铺将这粒珍珠换了也好兑些银钱投宿,在凡间,身无分文可是要流落街头的。”
“你说的银钱可是指这个?”只见雪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钱袋。
魔澈将东西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这一袋金子别说是投宿就是买间宅子也够了,他笑了笑:“好在你带了,不然咱们今夜必然要流落街头。”
炑琰问:“这钱是谁给你的?”
“捡的。”
一个黑底金纹的钱袋,红色的流苏用作锁口,一条金龙栩栩如生,龙爪下是银线刺的祥云。这是方才结帐时雪夙见店里一个客人掉的,只因觉得那金龙像极了某人这才随手捡了起来。
将里面的金子全倒出来,遂又把那只空空如也的钱袋扔给了炑琰:“寿诞礼。”
炑琰接过东西笑道:“借花献佛也无妨,总归是你的一番心意,谢了。”说着就将东西收进衣袖中。
魔澈看着手里的一把金子,路不拾遗乃君子所为,遂转念一想,即便讲这道理他们未必能听得明白,再者能去那里消费的客人也不至为丢了些金子而发愁,这意外之财既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又何须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至少……今夜的去处是解决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洛河城乃渠国都城自然是繁华喧闹的,白日里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酒坊、当铺、餐馆、布庄内的客人络绎不绝,像是要将门槛给踏破将铺子内的货物整个清空。到了夜里,便又换作另一番景象,虽说街道上的人不如白天多,可那些个隐蔽在深巷街后的场所却是正开始做买卖的时候,譬如此时三人正巧经过的‘随柳楼’还有正对面的‘傍花楼’。
魔澈乃有意为之,扬言领着两人去寻住处却刻意穿堂过巷到了此地,另外两人自然是没来过这种地方,走着走着突然有一女子将他们拦住,只听她道了声“公子”,媚声入骨,竟让两位未经风月的男子浑身一颤,发愣间胳膊已被人给搂住了。
‘傍花阁’檐下,另有两位衣着明艳的美人正向他们走来,红粉青蛾,面容艳如桃杏,袅娜娉婷,腰支柔软更胜扬柳,才刚摆起步子便令人欲向前扶上一把再抱入怀中,指尖掐着块丝帕,摆首间又是风姿万千。
其中一女子已投怀送抱上来,两手勾上雪夙的脖颈,娇声道:“公子夜半至此,可是为奴家而来?”
雪夙并未连忙将此女推开,任由她抱着,仰首伸眉的问道:“你认得我?”
那女子掩嘴一笑,遂又伸指戳了戳雪夙的胸膛,道:“公子若随我进去,一会儿不就能认得 了?”
雪夙仍是不解,便抬眼去寻另外两人,只见炢琰已被另一女子逼至墙角,一脸惊慌失措,好似眼前的女子是只野兽般。魔澈则立于‘随柳楼’下,与一个容貌端丽的男子交谈着。见此状,他猛的将身上的女子推开:“既然不认得那你缠着我干吗?”
那女子往后踉跄两步,风情万种的笑脸顷刻间消失,只剩疑惑与嗔怒,眼睁睁的见那怪人去寻了朋友,并直直往对门走去。
另一女子也废然而返,找到同她一般遭拒的姐妹,随即就“呸”了一声,遂了又看了已入‘随柳楼’的两人,怪声怪气道:“直道这世风日下礼崩乐坏,怎的这天下男子都成了断袖,让我们这些姑娘可怎么活哟!”言罢又举起帕子揩了揩干巴巴的眼角。
这‘傍花楼’与‘随柳楼’皆出于一人之手,经营这两楼的不是别人,便是方才与魔澈在檐下交谈的男子。此人名叫韫和,自身便是个断袖,几前年靠着祖上的荫蔽承了万贯家财,不学如何做买卖反倒开了青楼楚馆。洛河城中,但凡是个流连花丛的主便都认得此人,且不说他是有多少钱财,就单凭那相貌也不输于他馆中的花魁,许多清雅之士来此并非为寻个乐子,却都是冲他而来。
一仙一妖哪会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见了魔澈在那儿同人交谈便以为是熟人,这才摆脱了两名女子跟着他进去。
韫和将三人带入‘随柳楼’的大堂并招待他们坐下,遂招人端来茶水点心,炢琰抿了口茶水,见堂内有几个小厮正楼上楼下的奔走,也有三两个衣着轻盈相貌不俗的少年在楼上来回,房内间或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只觉此地怪异得很,从方才进门到此刻竟未见到过一名女子。
“可是方才被吓到了?”魔澈道。
炢琰回神:“莫不说凡间……”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了言,忙转圜道:“莫不说此地的女子都如此豪放,怎么见了男子就投怀送抱?方才那人我见都未见过竟就向我扑来,若不是我反应得快,险些要被她拉进家中。”
韫和闻言不由笑出了声,方才往里走时魔澈已同他解释过,说是这两位公子自小就深居山林,先不说这风月之地,就连寻常的商铺餐馆都不常出入,此次进了洛河城,身为两人的好友,自然是有义务为他们行一行成人之礼,或温香软玉,或翩翩少年。
魔澈同两位好友道:“你们可信得过我?”
炢琰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这是自然。”
魔澈点点头随即便拉过韫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起话来。雪夙自进门落座了片刻,便一直于堂中来回踱步,见二楼火光摇曳,热闹非凡,却又扇扇门都紧闭着,任是想破脑袋也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那一头,韫和已领会了魔澈的意思,挥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了些什么,那小厮得令便连忙跑上楼去,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见有几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随着那小厮下了楼。
来的人统共有五个,年岁最大的看着不过十五六,明明是些男子,却都学着女子傅粉施朱,敛着下颚望向炢琰与一旁的魔澈并细声细语喊道:“公子。”
韫和走上前去,双指抬起一位少年的下巴,转脸同炢琰道:“这是柳柳,今夜便让他伺候着,炢公子觉得如何?”
炢琰只当这是家寻常客店,以为此人所说的‘伺候’只是‘伺候’,就如在星月宫被玲珑伺候一般,看来魔澈与这人的交情不浅,就连为自己选个待童也如此正式,便应声道:“那今夜便有劳了。”
在麻罗山,雪夙身旁从来不需有人伺候,见韫和此时又抬着一位少年问自己,便连忙摆手道:“我就不必了。”
韫和会意,应道:“也罢,便让他领你去客房稍作打点,也好让你今夜住得舒适些。”
见魔澈向自己投来一束赞许的目光,韫和扬眉:“我已将二位的房间安排好,且随着柳柳他们回房,我与魔澈许久未见还有些话要说,你们的房间都与我挨着,便是最里面那间,若是有事直接去房中寻我们便是。”
说罢,几人便前后上了楼。
话说雪夙随着那人进到房间,只见桌上的蜡烛已烧去多半,窗户是半开着的,漏进来的清风拂起艳红的帐幔,在火光之中隐隐绰绰的晃荡着。领他进屋的人回头将门合上并插好了门栓,行至桌前托起酒盏斟上两杯酒:“公子可否与絮絮饮上几杯?”
雪夙并不接只冷着眼看他。
这絮絮同柳柳都是‘随柳楼’的花魁,由韫和一手□□出来,他方才本是在陪一位财主,不料中道却有小厮来喊说是老板命他去陪一个重要的客人。能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哪个又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哪个又是能得罪得起的,若再能让老板令眼待之足以见得这位客人的尊贵。起先还以为该是位上了年纪的大官,或是皇亲国戚什么的尊贵人物,这见了才知是个美男子。
只不过冷了些罢了。
“若是所有恩客都同公子这般,既是此生都倚门卖笑也觉值了。”
雪夙道:“此话怎讲?”
再次将酒斟满:“絮絮入这随柳阁已有三载,自认是阅人无数,有些人明面上看着像个清雅之士,酒过三巡便露了本性,与那些刚进门就色相毕露的人又有何不同,不过是披着皮与未披着皮的区别。可雪公子却与他们不同……”走到他跟前将半个身子倚了过去。
雪夙也不动弹只冷眼看着他,闻尖传来一阵不浓不淡的香粉味。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前的人双颊已泛上红晕,烛火将这张本就生得柔媚的脸衬得更加妖娆。
“公子可是要絮絮亲自喂你?”说着便将手里的酒含入口中,单手将眼前的人勾住并将脸贴了过去。柔软的唇瓣混和着沁人心脾的酒香,湿滑的舌头像只灵活的小蛇游走在口腔之中,这感觉虽说陌生却也不反感。
雪夙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胸膛起伏得厉害,明知此人的举动怪异,却始终不舍得将人推开。
絮絮将手伸入他的衣襟,带着热度的五指在他肌肤上游离,从脖颈至胸膛随之又游走到了小腹,但凡被触摸过的地方,都似有虫蚁爬过激起一阵阵酥麻,这时他已整个坐进雪夙怀中,另一只手轻拂过他的脸。
柔软,温暖,并且带着阵阵酒香,这粉如桃瓣的两片溥唇竟是这种滋味。
纠缠片刻后只见絮絮微喘着气正半睁着眼看他,红唇覆着水光比方才更显得诱人,絮絮勾了勾唇角:“原本雪公子不止是面冷,竟连唇舌也是冷的。”言语间又点了点他的胸膛:“就是不知这方寸之地是否也是冷的?”
方才的一切几乎是由着身体主导而完成的,冷冷的将怀里的人推开:“你使了什么妖法?”
被这么一推他险些摔了下去,若不是扶住桌角怕是此刻已经坐在地上了。这位四肢都泛着寒气的男子,方才还柔情似水的将他对待,怎的转脸就如此粗暴。在风月之地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未见过,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不敢露出半分不满之色,只能抿去嘴角那抹失落:“公子怎会有如此想法,你与我当然是因为喜欢才会做这样的事情,若絮絮会使妖法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但凡有半个法子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待着任人糟践。”
言及于此,即便是不谙世事的雪夙也渐渐明白过来,这‘随柳楼’哪是什么客店,明明就是炑琰曾提及过的勾栏院。
絮絮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想必是公子还未经历过风月事,不如今夜就让絮絮好好伺候着,公子一旦尝过鱼水之欢……”
话音未落,只闻见隔壁传来几声巨响,像是桌椅倒地的声音,因旁边住的是炑琰让他想不在意都不难。又是“吱呀”一声,像是门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叫喊——
“妖怪啊……”
第13章 第十三章
雪夙猛的站起身来连忙将门拉开冲了出去,只见廊上净是衣衫不整四处奔逃的人,那个叫柳柳的少年更是一脸惊恐,叫着嚷着向这边奔来,雪夙几度闪身将四处逃蹿的人避开,这才走到了隔壁。
门敝开着,屋内桌椅皆已倒在地上,只见□□着上身的炑琰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衣袍褪至腰间,只靠一条丝绦系着随时都有散开的可能,及腰的金发落了满肩,将半张后背遮掩住。
这时魔澈也赶了过来,一见此景立时惊得以手扶额,站在他身旁的韫和已是面无人色,想必是吓得不轻此刻竟忘了同其他人一样夺命奔逃。
魔澈叹道:“是我一时大意,竟忘了障眼法是有时间限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