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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国满称为孩子,从获仍然感到高兴。多年的校园生活训练出一种自以为孩童的认识,就算身心都已经不同程度成长,在离开校园正式步入社会之前依旧无法摆脱这种思想。那是一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国满话里的“朋友”二字,给了她意想不到的鼓励。
但是,从获无法认同许甬的观点,尽管被当做成年人对待是一种很好的体验,此刻的从获却感觉不到开心。许甬今日异常的表现彻底改变了他在从获眼中一贯的形象。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许甬首先道歉结束这在从获看来莫名其妙的对峙,国满没有说什么。
当天下午,三人离开河源,可谓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国满提出坐环岛公交回许城,这样可以欣赏剩下半段旅途的风景,无人反对便达成了一致。
回到许城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许甬和国满一起送从获回宿舍,在宿舍楼下,许甬停下了脚步,国满则亲自将从获送到房间里。
从五岁起,从获住进了许城大学附属学校的宿舍,从多人间住到现在的一人间,她很能接受集体的生活,对于个人的隐私空间反而注意的不多。干净整洁的宿舍里,除了生活必需品,最多的就是各种书籍。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反而少的可怜。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听着国满的赞美之词,从获露出了孩子般的得意。
河源郑氏第三子明榕是不娇惯儿女的典范,早早把女儿丢进寄宿制学校,让儿子乘坐公交车上下学,夫妻俩还以身作则,精心经营了一片庄园,让放假归来的儿女感受稼穑之艰,从而养成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良好品质。这些都是被媒体重点报道过的新闻,国满自然有所耳闻。
“早点休息,养足精神迎接假期。”
帮从获把门带上,国满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宿舍楼下,许甬还在那儿等着,国满不由一笑。
“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许甬淡淡开口,不久前他们还有过争执,现在他要送人家回去,这并不是什么矛盾的事。
国满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夜色下的校园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脚步声引起的回声。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国满家门口。
“轧轧轧——”
四只体型庞大的白鹅尖叫着跑了过来,许甬大吃一惊,他自然知道那是许城大学校园里的鹅老爷,忙摆出防御的姿态冲到国满面前,白鹅似乎因此而怒,朝许甬咆哮着,声音响彻云霄。
“回去。”
身后传来的国满那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许甬以为是对自己说的,正欲反驳一句,却见那一只只胖大白鹅乖乖往后退到大门口,摆成整整齐齐的一横排,竟悄然无声了。
“这是我养的宠物。”
在许甬愣住的时候,国满已经走到白鹅面前,伸出细长白皙的手轻抚其中一只白鹅的脖子,白鹅温顺的享受着主人的抚弄,发出别样的“轧轧轧”声。
“你是稚之的堂兄,不会不知道吧?”
许甬看着国满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真是个怪人。”
怪人,对,就是个怪人,这是许甬最新想到的对国满的看法。养鹅为宠物的人的确不少,但试想一下,有谁能够把高高在上的鹅驯化得如此服服帖帖?有如此时间和精力的人,其内心又是如何呢?
许甬又想到自己那个谁也不服的堂妹,除了大伯父以外,没有人能让她屈尊。然而,只是见过国满一次而已,稚之便心服口服地认了这个家教,而且每周亲自跑到国满家里上课,风雨无阻。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轻而易举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这倒是个新评价。”
国满把那只大白鹅轻轻推到一边,如果许甬眼睛没花的话,那只大白鹅竟然表现出了留恋的神情,望着国满恋恋不舍。
“因为你今晚的做法,我不会计较这两天的事情。”
国满淡淡一笑,许甬却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他神色一凛,想要从国满身上看出什么,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就如上午所说的,我们都是从获的朋友,仅此而已。”
说罢,国满拿出钥匙打开铁门,走进去,回过身把门锁上,然后朝庭院深处走去,整个过程没有再看许甬一眼。连那四只大白鹅都不屑往许甬这一瞧,纷纷追随主人的步伐而去。许甬望着国满离去的背影,看着庭院里那栋房子的灯光逐一亮起,照亮了周围的地方。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十分钟后,许甬离开了国满的住宅。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把像浆糊一样的脑袋弄清醒。他要回去冲个凉水澡,他要把这些堵塞大脑的东西都冲掉!
与许甬相比,从获的心情无疑轻松多了。她得到了国满老师的肯定,这足以把骑行过程中的不快扫荡干净。至于许甬那不知所起的情绪,她也全当是个偶然。人都是自私的,当自己的心情足够愉悦时,往往会忽略别人为什么不开心。
把设置好的闹钟关掉,从获明天要睡到日出三竿,然后收拾东西回父亲在许城的私邸,也就是她平时认为的“家”。结束一个学期的,不是折磨人的考试,而是那令人心情愉悦的长长假期。
☆、来访
在假期,从获没有理由不回父亲在许城的私邸。她不喜欢那儿,尽管亲人们都会在“家”里聚集,她却从未感受到轻松愉快。那种压抑拘束的氛围,好像是在别人家做客。也许是长期的住校生活造成了她那敏感与迟钝并存的性格,她感受到家人间疏远的同时,并未因此把这当做最要紧的事看待。或者,她也是那冷漠的家庭成员之一。
父亲号称低调,前往私邸拜访的人却从来不少。回家这几天,从获已经透过窗户看到看到好几拨访客,有举止优雅高高在上的贵族,有一脸精明满脸笑容的商人,有儒雅睿智出口成章的学者,有军装簇新脚步飞快的军人,也有衣着寒酸一脸恳切的底层人士。总之,在父亲这小小的私邸,可以见到这个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
从获不在意这些。相反,正是因为家人最近一直在会见不同的客人,她才有时间做些自己的事情。能够在一片喧嚣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倒是像极了古代的隐士。
6月的最后一天,从获用笔将其在日历上划掉,然后煮了一碗面做夜宵,放了酱油放了鸡蛋放了生姜再加一点辣椒粉,把汤喝光。胃里暖暖的,额上冒出的细细汗珠在冷气的吹拂下很快消失不见,凉爽的感觉跟着被放下的碗筷一起回来。
从获打了个视频电话,视频对象是小叶。小叶家在海边,假期一开始她就收拾行李回去,帮助父母打理海产养殖场的生意。视频中,小叶兴奋地向从获展示她家的产业,给从获看那些捕捞上来的奇奇怪怪的海产品,着重介绍了她的宠物——一只巴掌大的小海龟。
“也许你们家餐桌上摆的海鲜就是我们这里产的呢。”
小叶得意的对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坐在书桌前与她视频的从获说,眼里满是骄傲。
从获为对方的情绪所感染,也高高兴兴笑了,她大概忘了自己是不大吃海鲜的,家里的餐桌上也很少有海鲜。
谈天说地聊了一个小时,讲了大家假期的计划,算着有没有忙里偷闲一起去玩的时间,然后在欢快的氛围中挂断电话。
没有了小叶笑声的放间,静的出奇。从获打开了电视,她需要电视机制造的声音来打破这种寂静。没有换台,现在打开的是新闻频道,房间里的电视大部分时候停留在这个频道。父亲明榕认为,他的孩子们要学会从无数的新闻中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这实实在在影响到了从获的日常生活。
对着电视机看着手机,各种社交平台上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从获抬起头,电视里播放的是一则关于河源郑氏的新闻,主持人综合了近期的种种发现,得出了郑氏老领主病危的结论。主持人还用一种不无伤感的语气预示道:“也许,这颗巨星的陨落,将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是改朝换代吧。从获在心里嘀咕。她想了想,也是,爷爷是享有极高威望的领主,与现在的许氏、韦氏在任领主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在他们的治理下,整个五声岛呈现欣欣向荣之势。有人会对缔造了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表示哀婉,是应该的。
这时候,爷爷病危的消息才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她从沙发里爬起来,发现脚有点软。她走了几步,还可以走动。她推开房门,站到了走廊里。她想要向前,却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人不知该往何处而去。终于,她退了回去,轻轻关上房门,好像要让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她把嘈杂的电视关掉,把刺目的灯关掉,调好了手机闹钟,然后关机。关上窗帘,这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她躺在熟悉的无比柔软的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脖子以下,闭上眼睛。
郑从获有关五声岛纪年568年6月最后一天的记忆,到此为止。
——————
7月的第一天,从获从被窝里钻出来,关掉惹人厌的闹钟,让手机恢复到开机状态。踩着纯色的经久耐用的拖鞋去洗漱,然后走下楼去吃早餐。
现在,从获要一个人吃早餐。在这个私邸之中,全家人坐到一起吃早餐还是去年的事。当从获将一个水煮鸡蛋剥了一半的壳,望着里面白白嫩嫩的蛋白想着待会儿从哪儿下口时,许城许氏的少主许洪带着爱女稚之登门拜访。郑明榕亲自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父女俩,并且破天荒的要从获作陪,要知道,从前这个重任都是交给从获的哥哥、这个家的长子从澈的,从获并没有应付这种场合的经验。
刚开始的寒暄虽然没什么意思,到底还是要两个孩子听上一耳朵。在进入正题的时候,两个女孩都被支开,从获很识相很高兴的离开父亲的书房,回头一看稚之的脸色,发现她似乎对此极为不满。
从获大概能猜到那种感受,少年老成的稚之大概不喜欢被排斥在所谓成人世界之外,她想要更多的参与机密事务,奈何许氏的少主还是小瞧女儿的本事,这当然让稚之生气。
“我想去你的房间看看。”
在前往花园的路上,二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造成了细碎的回音。稚之突然说出的话,让从获愣住了。
“好……好啊……”
在没有想出拒绝的办法前,从获已经说出了同意的话。对于这个冒冒失失的要求,从获感到惊讶和不悦。
“我想感受生活的气息,国满老师说你的房间是经典教材。”
在前面带路的从获本来一脸的不情愿,听了这话后差点儿跟稚之讨论起国满老师的评价。她心情大好,忘记了国满只是到过她在学校的宿舍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步子竟轻快许多。
推开房门,从获以主人的姿态邀请稚之进去参观,却又不自觉地表现出小学生迎接老师检查寝室时的紧张状态,一边瞧着自己房间里有没有特别入不得眼的地方,一边偷偷瞧着稚之的反应,下意识地把稚之挡成了国满老师。
“郑氏第三子不愧是节俭的典范。”
稚之称赞了从获的父亲,那语气、那神情让从获不由想起上次的事情。顷刻间,刚刚建立的良好印象不复存在。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