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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担不住。”
刁封哼哼唧唧的应了个“嗯”字,又道,“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回去了。”
“去吧。”赵勉摆摆手。
他这王府里没什么人,连伺候的婢女和小厮都寥寥无几,刁封一走,院子便空下来了。穿堂的风有点大,赵勉拢了拢衣服,与刁封前后脚离开了王府,莫说没人护着,就连顶轿辇都没备,只似个体面点的富贵人,转眼消失在东市之中。
陈大夫虽然是个一辈子谨小慎微,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却也知道这些来路不明的少侠壮士小姑娘留不长久,他便也什么都不问,来的时候蓬门大开,走的时候敝帚自珍。
这是他第一次干预江湖事,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药堂里已经空了,还残留着风风火火的人气。陈大夫胡思乱想着,颠了颠手里晒草药的筛子——当年萧将军的救命之恩,到这里就算还清了吧。
他又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药柜上放着的两个肉包三串糖……这个人情又该怎么还?
从东市驶出来的马车朴素简单,只套了一匹马,小红慢腾腾的踱着步子,顺着七拐八弯的小路往回走。
其它的人要么先行一步,要么还在东市闲逛,小红也懂事,不需要车夫,让里头两个人温存。
慕云深窝在马车当中,马行的很稳当,他微微闭着眼睛,随着车轱辘细小的动静而上下稍有颠簸。萧爻握着他的手坐在另一边,虽也是挨着,但这姿势却生疏的很,萧爻这榆木脑袋可能不觉得,只是有人心存风花雪月,转而便生出了不满。
“咳……咳咳……”慕云深咳的有气无力,萧爻赶紧凑上来,又是递水又是顺气,把人伺候舒坦了,慕云深这才状似无意的开口,“路似乎有些长,从药堂出来的时间一久,身上就凉了。”
萧爻虽然迟钝了些,但人并不笨,他嘀咕了一声,“花花肠子真多。”还是乖乖的连着薄被一起,将人微微抱着,下巴虚虚架在慕云深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个哈欠,“慕大公子,你先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慕云深笑,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萧爻的背,“你睡吧,到家了我喊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萧爻腆着脸,上下层的眼皮子早就黏在一起了,声音里都带着困倦的鼻音,“你是病人。”
“所以你才要好好休息,醒了保护我。”慕云深越说越轻,最后一点尾巴音痒痒的送进萧爻耳朵里,惹得他蹭了蹭,当真不要脸的睡觉去了。
“身上是瘦了吧,摸起来都不软和了。”尽情上下其手的慕大公子得出这么个伤风败俗的结论。
因小红走的慢,他们又是最后一批从陈大夫的药堂出发,所以到鹊吟轩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另一出的大戏——
赵勉和赵端堪堪在鹊吟轩撞了个正着。
就是京城里有人既瞎且聋,从不知道有这两位争锋相对的王爷,也能看出这一桌的氛围有些排外。
阮玉和智远坐在二楼,师徒两个一并扒着阑槛,想挑选一处最佳的角度,近距离观赏话本里才有的夹枪带棍。连许红菱这地头蛇都懒得管,反正紧要关头,这两位爷扔出的“棍棒”就像会转弯似的,总也伤不到人,她还有的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相较于赵勉的懒散和不经意,赵端就严肃许多,甚至显的有些人多势众。
在民间的各色传言中,赵勉这位王爷的风评还算不错,大多赞扬的都是他勤政通达,诟病手段毒辣,但今日亲眼看见,才知道是个懒在骨子里的人。而赵端竖立起来的形象就更丰满了,几乎提起来就赞不绝口,当朝皇亲中,也唯有他不肯与段赋同流合污,被禁足了整整两年。
赵勉是一个人来的,又虚长了赵端几个月,两兄弟一见面,总不好立即相看两厌的拉下脸来,更何况这不是在自己院子里,总还要留几分情面,装出和乐融融的假象。
“皇兄未备车辇?”赵端手里端着隔夜的冷茶,目光瞥一眼门外。
他来的稍早一点,见到了熟人还不好装不认识,只能先打招呼。
“是啊,上了年纪总是要常常活动手脚,这鹊吟轩倒是个好地方,端弟向来不喜欢热闹,竟然也愿意来坐坐。”赵勉说着,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两兄弟虚情假意的干了一杯。
“皇兄喜欢热闹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话原封不动的扔回了赵勉的脸上。
这个弟弟嘴皮子利而且不吃亏,赵勉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他无动于衷的挑了挑眉,反而四处张望着,嘀咕道,“怎么见不到店主人呢?”
“皇兄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赵端的味觉恐怕有问题,这隔夜的凉茶居然还倒了第二杯。
许红菱也是不堪其扰,这看上去低眉顺眼的管家着实有些坏心眼,一次请不到,便上上下下的跑,来回请了有数十次,许红菱连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跟王拾雪说。
她的脾气本来就暴躁的很,否则当年王拾雪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也不会被她绑到这里,差点断送了萧爻的小命。
这管家估计也知道自己的烦人程度,手一捞,轻轻接住了照面扔过来的酒壶,毕恭毕敬的又道,“我家王爷在楼下有请,望姑娘赏脸一见。”
“赏你的大头鬼。”许红菱忍无可忍。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章
许红菱一张粉嫩艳丽的面皮,真算起来给赵勉赵端当个娘也绰绰有余了。
她从二楼翻身下来的时候,宛如一团薄雾,忽然降临在兄友弟恭的桌子上,脚尖一打转,人半蹲下来,与这两个身份高贵的王爷对视。
“没完没了了是吧?”许红菱的手掐着赵端的下巴,入肉不深,只让他呛了几口冷茶。
鹊吟轩里的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许红菱的行事风格,别说区区两个王爷,就是赵明梁自己亲自来,恐怕唯一能占的便宜就是白眼。
但跟随着赵端的护卫们就显的有些少见多怪,哄然将许红菱团团围住,生怕这火狐狸一样的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我要杀他,手上一用劲,他早就断气了,”许红菱挑起眼尾,冷冷瞥着这一群不速之客,“这些草包留都留不住我。”
赵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的脸虽然被许红菱钳制着,动弹不得,但眼睛却灵活的很,刚看到有动手的趋势,立即挥退了自己的人马。
做法还算识相,许红菱也不想脏了自己的地,手一松,让赵端已经开始发麻的下巴重新回归掌控。
“你们的事我不清楚,不在意,不想掺和。你们要找的人也不过是给银子的住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一概不问。”许红菱说话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强买强卖的土匪调调,但声音仍是一尘不染,冷淡的好像在说天气不错。
“所以两位王爷想找麻烦可就找错人了,大门朝外,恕不远送。”
“送”字刚说完,车缘上还卷着“威远镖局”大旗的马车就兜头打了她一巴掌——萧爻和慕云深刚到。
京城里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威远镖局的旗号从笏迦山上打出来,笏迦山上有什么……逍遥魔宫啊!
许红菱想把马车里两个优哉游哉的人拉出来打死,示众,再撅坟!
而现在倍受瞩目的马车里头,还有一个人正在打瞌睡。以前不习惯慕大公子在身边的时候,萧爻的睡相异常规矩,可这些天越发的“穷凶极恶”,倘若跟豺狼虎豹同塌而居,这些猛兽说不定也得磕头认输。
慕云深是真正的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的很,他伸手拍了拍萧爻的背,轻声说,“到家了。”萧爻清醒的也快,吸溜了一下嘴边的哈喇子,刚准备下马车将小红牵去马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太安静了点。
鹊吟轩所处的这条街,先是要听见卖瓜卖饼卖兵器的吆喝声,白天的时候还得有零零散散几个姑娘的“大爷,来啊……”。就算昨天刚打过架,但西市上这种事习以为常,隔一晚,第二天准能收拾好了,啥都不变样。
可现在萧爻能听到的人声却少的可怜。
“我们的马车拐进来之后,整条街的声响就停了。”慕云深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汗,但看表情似乎很满足,怀里抱着的被子上还残留着萧爻的气息。
慕云深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兴许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吧,威逼不成,便亲自利诱了,不用管他们。”
“……”说的好像这般大阵势,想绕开就能绕开一样。
方才还聚在鹊吟轩里的人,此刻已经团团堵了上来,将这两人呆着都有些拥挤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萧爻刚掀开车帘露出半边脸,看见马头前站着的皇亲贵胄,立马又缩了回去。
“折寿折寿,”萧爻嘀咕着,“慕大公子,外面有人在拜咱两。”
说是“拜”其实也不准确,赵端只是微微欠了个身,连作揖都稍显敷衍,如果手上握一炷香,其实颇像祠堂前插香的动作——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不失礼节。
而赵勉就显的随意很多,他甚至屁股都没离开凳子,还坐在原先的桌子旁,只不过眼神望过来,细细的眯成一条缝,与方才的疏离懒散截然不同。
“先……”车帘厚重严实,没掀起来之前,赵端开口是想称呼一声“先生”的,结果话刚说到一半,露出个少年人的脸,看上去毛都没长齐,他的话便顺拐成了,“公子……在下有事相商。”
话说完后,赵端在脑子里又砸吧了一下,总觉得这年轻人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瞥见过……
“莫非是萧故生的儿子?!”赵端的眼睛忽然瞪得浑圆,把这句话噎了下去——萧爻是通缉要犯,但他的存在于而今形势可说举足轻重。赵端还不想放弃这颗重要的棋子。
轿子里头传来闷闷的咳嗽声,赵端也是个有眼力劲的,当下就问,“公子身体是否抱恙?我可去宫中请几名国手御医。”
鹊吟轩里,欧阳情又在阮玉的撺掇下出门接人,他挎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方才还站在楼梯上,现下晃一眼,已经到了马车前头,正听见赵端说的这句“国手御医”。
欧阳情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们这队人马刚进京城的时候,大部分人的身份已经被调查的清清楚楚,只有慕云深和萧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王子王孙们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赵端这见风使舵的水准真是高的可怕,他立刻又含上几分笑意,解释道,“当然,宫里的御医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欧阳大夫,不如欧阳大夫也到我府上住两天?”
“不去。”欧阳情斩钉截铁,他看了一眼马车,“堵着门口就是堵着生意,这马车又不是棺材板,你们能躲一辈子吗?”
萧爻将窗户上的帘子掀开,可怜巴巴的小声道,“我命里带衰,见不得这些贵人,会倒霉三年的……他要是再向我行个礼,我说不定活不到今年年关。”
萧爻是个惜命惜到骨子里的人,没撒腿就跑还是看在了慕大公子的面子上,要他下车,那是万万不能。
“今天来的是赵家哪个王爷啊?我眼神不好刚才没看清……他们又偏偏长的很像。”萧爻又问,“倘若是赵勉那还行,不至于贵到看一眼就折寿。”
“……”赵端又不聋。
“是在下失礼。”赵端示意手下人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