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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了看前边走路有些踉跄的林家信,看来爹也听出了这声音是马氏的了。
“爹,你别担心。”林媛快走两步扶住了林家信的胳膊。
林家信一双眼睛已经赤红,呆呆地点了点头。
林媛叹口气,希望出事的不是林建领。
一路顺着大道往前走,越走林家信的步子越踉跄,就连小林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不再叽叽喳喳的了。
林媛扶着林家信,踩在积雪里,只觉得脚步软绵绵的,不知道是初雪太软,还是自己的腿软。
一段不长的路好像变长了不少,直到快要到老宅门口的时候,几人才看到前边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嘁嘁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走得近了,哭声也清晰了。这个时候林媛才发现,哭的不仅仅是马氏,好像还有杨氏的声音,隐约的似乎还有林家忠低沉的声音偶尔传来。
难道真的是林建领死了?
可是,若是林建领死了,为什么马氏哭得比杨氏还厉害?
林家信却没有想到这些,脚下一滑,热泪蹭的就从眼眶里冒出来了,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爹,你镇定一点!”
林媛大叫一声,要不是后边的林毅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只怕这林家信刚好的腿又要摔残了。
“快,快点过去看看。”林家信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扶着林家信快走几步,扒拉开人群,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只见一片皑皑的白雪里,一个人僵直着身子趴在雪地里,马氏死死抱着那人的脑袋,一边摇晃一边撕心裂肺地哀嚎。也许是哭得时间太长了,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哭叫的话语也有些听不真切。
那人的另外一边是半跪在地上的杨氏,这些日子不见,杨氏的头发更加白了,在这冰天雪地里几乎都要跟雪花是一个颜色了。她用两只干枯的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里淌出来,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有一个坑来。
且不说这两人多么可恶,单是此时两人的悲惨哭容,就已经闻者哀伤了。林媛的鼻子酸酸的,痒痒的。一旁的小林霜却是已经哭了出来。
地上那个人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是从他现在的样子来看,显然已经是死了的。原本林媛还担心小林霜看了这个会害怕,想要捂住她眼睛。
但是老烦却是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的确,小林霜将来会成为一名医者,为医之人若是连死人都不敢看,那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两个女人对面是瘫软在地的林家忠,虽然他没有哭出来,但是那红红的鼻头和几欲迸裂的眼眶,足以说明此时他已经悲伤欲绝。
这人,是谁?
不用林媛问出口,他们已经从围观的人那里得到了答案。
原来,这人正是腿残瘫炕在家的林永乐。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没有人看着他,让他再一次从家里给爬了出来。因为是大年夜,且又下着雪,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家里又没有人发现他偷偷跑了出来,以至于他就这样冻僵在了雪地里。
直到今早上马氏和林家忠两口子回来以后,才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儿子的身影。出来找时,林永乐已经被积雪覆盖,若不是马氏走路急,被儿子的腿绊了一脚,只怕要等到雪化了才能发现他了。
“哎呀呀,这瘫子已经不是头一次爬出来了,上次就吓得俺家妞妞哭了好久呢。”
“就是啊,都跟老大家的说过了,看好他看好他,这都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听。啧啧,现在出了这种事,哎,真是作孽啊!”
“这老大家两口子也是,儿子跑出来了都不知道,真不晓得这娘是怎么当得?昨晚上没守岁吗?没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吗?真是!”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叹起气来。这林永乐虽然已经瘫了,神智也不清醒,但是好歹还是条活生生的命啊,就这样说没就没了,真是令人唏嘘。
发现死的人不是林建领时,林家信大大地松了口气。但是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侄儿,那口气就又立马吊了起来。
虽然已经看出林永乐的身子已经不动了,但是林媛还是想请老烦看看能不能救。
接收到林媛求救的目光,老烦撇撇嘴,双手在袖子里一插,闭上了眼睛。
林媛心里一沉。老烦这个意思不是不救,而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林永乐是真的死透了,被冻死了。
“儿啊,我的儿啊!”杨氏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了,枯槁的双手企图去拉林永乐的手。
可是还不等她的手靠近,马氏已经一脸嫌弃地将她的手甩开,恶狠狠地吼道:“滚开!不用你猫哭耗子!死老太婆,你就是看不上俺家乐乐故意让他冻死的,是不是?你要是看着他点,他怎么会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怎么会冻死在雪地里?你就是嫌弃俺家乐乐腿残了,不中用了,不能给你好处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杨氏哆嗦着嘴唇,双手连连摇晃:“不是的不是的,这是俺亲孙子,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还不管呢!昨晚上,昨儿晚上俺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出去了啊,没人跟俺说让俺看着他啊。”
“你这个老不死的,亲孙子就亲了吗?当年老二腿残了你不是照样没管他?亲儿子都不管,还能管亲孙子不成?”马氏不住口地骂着杨氏,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是却是事实,就连杨氏自己都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的注意力已经从杨氏的狡辩中转移到了杨氏苛待子孙上了。
林媛眉头一皱,觉得马氏刚才是故意这样说的,好像在隐瞒什么。
一旁一直静静看着儿子的林家忠突然也抬起头来,用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氏,仿佛面前的女人已经不是自己的亲娘,而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神恶煞一般让他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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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火锅,份子钱
“你为什么不看着他?他可是你的亲孙子,你就是不想看他好了是不是?你觉得他丢了你的人,丢了林家的脸面,所以你就想要杀死他是不是?”
面对大儿子一声比一声残忍的诘问,杨氏本就苍老枯黄的脸更加苍白,浑浊的眼睛也开始散发出绝望的意味。
正在杨氏想要竭力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老村长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林家忠,马氏!林永乐是你们的儿子,照顾他是你们做爹娘的责任,现在儿子出事了,你们不找自己的责任,居然还要责怪你们的亲娘,真是大逆不道!”
老村长拄着拐杖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出人群,痛心地在地上已经死透了的林永乐身上扫了一眼,而后将目光定格在杨氏身上,叹了口气,让儿媳妇儿把杨氏扶了起来。
“你们没有看好自己的儿子还要责怪别人,你娘没有给你们看孩子的必要!”
早在林建领中风的时候,老村长就已经对林家忠失望透顶了,没想到今日他自己的儿子被冻死在外边,还要怪罪到一个做奶奶的人头上。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能看好孩子,怪老人做什么!
老村长的拐杖在雪地上狠狠地敲了两下,气呼呼地说道:“林家忠,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儿子经常一个人往外爬,让你们把他看好,实在不行就关起来。你倒好,偏偏就是不听!若是你们提前把儿子看好了,今儿的事还会发生吗?”
马氏无话可说,林家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彤彤的眼睛在自家娘亲脸上扫了一眼,看向了儿子。
老村长也体谅他刚刚没了儿子,心情沉重,也不再多说他了。只是他很纳闷,这两口子大年三十晚上不在家里待着跑哪里去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娘没看好孩子,我问你们,你们两口子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家里看着孩子?”
老村长的话如同一记闷棍狠狠地敲打在林家忠两口子的脸上,两人脸色都蓦然一变,嚎哭的也不再嚎哭了,骂人的也闭紧嘴不再骂了。
见他们两人谁也不说话,老村长花白的眉毛拧了拧,又问了一遍,可是这两人依旧闭紧嘴巴谁也不说话。
人群里林富贵一家人面面相觑,兰花张嘴就要说话,被王婶子一把拉住,摇摇头不许她开口。
兰花几人的反应林媛没有发现,但是她对林家忠两口子的反应十分不解,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已经死了,再找谁的过错也已经没有用了。林家忠马氏一边哭着一边把儿子的遗体搬回了家里,林永乐腿不好,爬得也不远,几乎可以说是被冻死在自家门口的。
林家信看着他们二人艰难地搬动遗体,脚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步。
杨氏被大憨媳妇儿搀扶着,刚走到门口,杨氏就把她婉言劝走了,家里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是不要让外人进门了,丢人。
把儿子的遗体搬进家里以后,老宅的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院子里立即传出马氏的哀嚎。
“我们,回去吧。”林家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牵了闺女的手往回走。
林永乐被冻僵在雪地里的事不消一会儿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一些跟他要好的人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村里转悠着拜年了。林家信回到家里就一直情绪沉沉的,见到了儿子也笑不出来了。
刘氏纳闷,林媛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刘氏叹了口气,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你爷爷他,哎,乐乐才十几岁,没想到就这么没了。你说他也是,腿残了,精神也不好,怎么就一直想要往外边来呢,他是想去干什么还是想想去找什么人?”
刘氏看似不经意的一问,让林媛心里咯噔一响,林永乐往外爬的事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她也听兰花说起过好几次。一开始没有放到心上,但是今儿人没了,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林永乐要去的地方该不会是她家吧,难道,是想来找她?
林媛身子一哆嗦,只觉得后背都开始发凉了。这林永乐都傻了,难道还记得是她把他的腿打折的?
其实一开始她动手的时候已经想过林永乐会来找她算账,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说辞。当时下手的时候,林永乐是带着面罩的,她可以借口根本不知道是谁,而且当时他们都是来找茬儿的,她就算真的承认了别人也不会认为她有错。
但是林永乐进大牢变得痴傻的事,却不是她意料中的事。可是这种不受控的事也要算到她头上吗?
林媛心里一沉,并不觉得自己要为林永乐的死买单,也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任何人。
正想着,外边已经有人来拜年了,头一个就是林家信的徒弟林长庆,身后还跟着兰花。
没出嫁的女子是不用出来拜年的,兰花怎么今儿也跟着跑出来了?
正纳闷,兰花已经拉了林媛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林媛,我跟你说个事,跟你大伯,不对,他早就不是你大伯了,跟林家忠有关系的。”
“什么事?”难道是林家忠两口子昨夜没在家有关系?
兰花咬咬唇,凑到她耳边道:“我娘不让我说的,我悄悄告诉你。昨晚上我们一家在吃饭,林家忠两口子突然来敲门,说是要借我家的牛车。你也知道,咱们村里除了你家有个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