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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的动作在他眼中全然是破绽,简直是,简直是!多格不得不打落牙齿往里吞,憋出笑脸,“您说得没错,是多格失礼了。”
巴尔斯博罗特转头看着塔卡,笑着拍着他的肩膀,“看到你身体恢复实在是太好了,随我去喝酒庆祝一番吧,你这位侍从也一起来,今日倒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焦适之走到剑鞘边,随手挥落剑身上的血珠,归剑入鞘后,便被塔卡一言不发地带走了。他刚才离得远,也没有听到他们几人的对话,不过从塔卡的态度倒是能看得出他些许紧张的情绪,不过这样的情绪在进入巴尔斯博罗特的营帐后瞬间便消失了。
一直跟在身边的焦适之也不得不感叹这份变脸的速度。
巴尔斯博罗特的营帐身处在最中间,也是最为宽大的一个营帐。不过今日巴尔斯博罗特倒是没有邀请其他人,也没什么讲究。焦适之坐在塔卡旁边,听着这两人言笑晏晏的对话,又想起刚才塔卡的态度,心里顿时有种诡异的感觉。
不曾巴尔斯博罗特的注意力竟然会落到他身上,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是怎么会追随塔卡的,毕竟从汉人来到这里,需要改变的东西不少吧?”
焦适之视线落到塔卡身上,心中闪过朱厚照的面容,心口顿时软化下来,连刚才因比试而锋利得刺人的眼神也柔和下来,带着温暖的神色,轻声道:“他救了我的命。”
巴尔斯博罗特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扫动,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叹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咳咳,救命之恩呀。”
塔卡懵逼地看着巴尔斯博罗特的脸色,两人毕竟曾相处那么久,一下子就猜出他是什么想法,顿时脸色怪异起来,这想法可与现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远啊!刚才焦适之那样的眼神,想起的人绝对是他所效忠之人,怎么可能是他!
只是出于掩饰的原因,塔卡没有出声解释,任由巴尔斯博罗特继续误会下去。等两人离开后,才压着嗓子对焦适之道:“就算有人误会你是我的娈童,你最好不要否认。”
焦适之淡然地说道:“因为你在巴尔斯博罗特面前根本就没有否认吧。”
塔卡恼羞成怒地开口,“不要在外面这么叫他。而且刚才那场面我若是否认了,下一句话他便是要人,你能保证在他身边不露馅?”
话说到此,两人已经到了塔卡的营帐内,进入后总算是放松了些,焦适之镇静地说道:“如果去他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初虽然借着你的口把路线偏移到错误的方向上,但是不能时时得知消息还是不太稳妥,如果能跟在巴尔斯博罗特身边,总好过什么都不清楚。”若能伺机而动杀了巴尔斯博罗特,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塔卡眯眼望着焦适之,“你不会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焦适之轻笑,“你想太多了。”
塔卡迷惑地看着他,此刻的焦适之与刚才比试的他又截然不同,温和得几乎不能够联系到一起。仿佛浑身锋芒尽数收敛,只余下光润圆滑的外表,犹如璞玉一般待人去开采,才能再度把刚才那样的光彩再现。
不过随着比试结果的传散开来,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没有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而且很快,巴尔斯博罗特似乎发现了什么踪迹,大军在安稳了半个多月后又迅速开拔,赶往那处。派先行官去围捕后,所逮到的却只是一些普通的游牧人,不过从他们口中,巴尔斯博罗特切实得到了他想要的踪迹。
一日前,的确有一队汉人人马从这里匆匆经过,护着中间的某人赶往阳和的方向。
巴尔斯博罗特冷笑了声,捏碎了手里的酒盏,站起身来望着瓦达尔,“下令开拔,立刻追击。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连其他两万户也过来了,若是连根毛都没抓住,岂不是让其他兄弟看笑话!”
瓦达尔冷静地说道:“即便这线索是真的,但是这里距离与明朝的边境太接近了,我们若是再赶上去,很容易与他们交火。达延汗千叮咛万嘱咐,在此期间不要与明军交战。”
巴尔斯博罗特眯着眼睛看他,“于是等我回去后,继续迎来父汗的斥责,抱着我这岌岌可危的位置挣扎?”
瓦达尔紧紧闭上嘴巴,巴尔斯博罗特现在的处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下令开拔!”
这一次瓦达尔没有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
阳和是归属于大同镇所管辖的,正德帝当初特地又绕去宣城,其实是绕了远路,来来回回又回到了大同镇。
王勋在得知此事时,先是头疼,在接到了宣城总兵陈巧平随同而来的信件后,心里又不禁快速地跳动起来,如果陈巧平所说的事情是真的话……王勋眯起眼睛,把信件丢入火炉中,确保它完全烧毁后,再思考起已经直接绕过他到达了阳和的皇上。
就算陈巧平所说的是真的,可把皇上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如同时刻走在独木桥上,周边危机四伏不说,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水。这种紧绷感令他还是继续头疼着。
而此时的正德帝已经到了阳和三日,在引来阳和官员的担忧后,他连一人都没见,直接在驿站落脚,除了官员与一小部分侍从随着他入城,其余跟随的人驻扎在城外。
因此在巴尔斯博罗特的大军接近的时候,反倒是正德帝带来的人马迅速反应过来,派人通知了阳和后,阳和官员大惊,又派人连夜通知王勋。
王勋本来就担心正德帝的安危,得知此事,亲自带兵赶往阳和,试图劝说皇上离开,同时监察巴尔斯博罗特的行动。岂料当他正在半路上时,却接到了正德帝的命令,要求他立刻集结队伍,北上准备应敌。
王勋虽然带着士兵,但那是匆忙下所携带的,根本不足以达到正德帝的要求。
接到旨意时,王勋脸皮子都在抖动,他在边关多年,哪里能分不清楚什么是主动进攻,什么是带队经过。巴尔斯博罗特现在根本看不出进攻的意图,皇上这是想干什么?王勋生怕正德帝急于进攻,也生怕真的出什么事情,一边派人回去调兵,一边继续赶往阳和。
而此时的阳和,因为巴尔斯博罗特的靠近已经开始风声鹤唳。
正德帝派人前往探查,而鞑靼明显觉察到了威慑,却仍旧悍然地越过了禁止线,不知道搜索着什么,在得不到鞑靼退却的回应后,阳和这边也做出了反应。准确来说,是在正德帝的命令下做出反应。
在大同总兵王勋还没赶到的时候,这里自然是正德帝说什么算什么,即便绝大部分人心中都认为正德帝不懂军事,却无人能够阻止得了朱厚照。
明军与鞑靼进行了第一次短兵相接。
鞑靼一方似强硬似退却的态度令阳和城有些迷惑,一方面,他们断然拒绝往后退撤,与此同时,他们又隐隐不与明军发生大面积的交战,都是一触即走,避而不战。
正德帝高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着那几乎看不见的战场,手中两颗玉球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着,这是他最近新添加的习惯。手上随时随地托着两颗沉甸甸的玉石,仿佛心也随着安稳了许多。
在焦适之不在的日日夜夜,他便是靠着如此熬过那每一次即将喷发的怒火,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站在他身后温和地提醒着他把握着每一个精准的度。
在巴尔斯博罗特带兵靠近的那一瞬,正德帝便知道适之已经完成了他的事情。而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他了。
朱厚照闭上眼睛,在飒飒作响的冷风中轻轻啄吻着挂在脖颈处的玉石,迎着灿烂的阳光,那是只晶莹剔透的小猪崽,小猪崽的耳朵有点歪了,然而青年的吻,却是慎之又慎地落在了此处,像是落在了真正想吻的人心上。
焦适之捂着发暖的心口,在马厩中安抚了红枣,然后才回到塔卡的营帐中。
红枣回来了。
在与明军的几次短暂交锋后,不知何时红枣出现在了鞑靼的军队中,似乎被归为那些失去主人的无主之物,最后被焦适之带了回来。
能看到小姑娘回来,焦适之心里自然喜之又喜,但是随着巴尔斯博罗特的行径,他开始担忧起施华一行人的安危。显然施华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离开,反倒是朝着阳和的方向去了,这才留下如此鲜明的行迹被鞑靼所追踪。
诚然这样的效果最好,但是焦适之却几乎能够看到他们的未来。
巴尔斯博罗特不是傻子,以他的能力,在硬捍住明军进攻的前提下也要抓住他们,甚至不敢泄露一言半语,不就是以为明军还未发现他们的皇帝消失了吗?如果这件事情被证实为假,那么施华他们一行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更别说,他们快被追上了!
又三日后,鞑靼大军陷入了一片喜悦的狂潮中,他们终于逮到了汉人皇帝,宛若重现了七十年前的赫赫战绩!
巴尔斯博罗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公布下去,但如今终于抓到了人,大帐进出的人言行中还是透露了一点,顿时便传散开来,如何能不让他们欢喜!
然而此时巴尔斯博罗特营帐内,巴尔斯博罗特脸色难看地望着被押解在地上的一行人,纵使那跪着的所有人都萎靡不振,然而那笑容却是实在欢喜的。
为首者仰天长笑,吐露出的每一字一句都仿佛鞭打在巴尔斯博罗特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怎么可能带着皇上在身边,这不是个明显的靶子吗?现在我们引开了你们的注意,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皇上在哪儿!”
巴尔斯博罗特愤怒地抽出了瓦达尔手上的佩刀,一刀砍在施华肩上,施华闷哼一声,左手胳膊掉落地面,鲜血喷射而出,淋淋洒洒弄湿了铺在地上纯白色的毛皮。
瓦达尔眼见着巴尔斯博罗特又要砍下第二刀,连忙拦住了他,沉声说道:“济农,若是杀了他们,就彻底失去大明皇帝的消息了,您不能如此冲动!”
巴尔斯博罗特深呼吸了两下,摆摆手令人把他们带下去,转身又踹到了里侧的椅子,火冒三丈,指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庆祝声说道,“你听听外面的欢呼声,这全是他们以为抓到了大明皇帝,可如今呢?还是被耍了一顿!”
瓦达尔安抚着他,“济农,无论如何,这些人也是个突破口,得留着他们一条命。而且,刚刚接到消息,达延汗对您追杀大明皇帝的举动表示很满意,示意要带人过来。”
巴尔斯博罗特的脸色顿时变得恐怖起来,双眼盯着瓦达尔,几乎要把他吞噬的模样,“你刚刚说什么。”
瓦达尔冷静地重复了一遍,“达延汗要亲自过来,与您共赏大明皇帝的真容。”
“是哪个蠢货告诉父汗的!”巴尔斯博罗特用力把刀插在地上,闭着眼睛缓解了下情绪,重新睁眼后恢复了正常,“是我那几个弟弟迫不及待就告诉了父汗了吧?”
瓦达尔默认。
“哼,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我是一概不认,传令下去,就说只抓到了皇帝身边的侍卫,其余的等父汗来了再说。”
“是!”
鞑靼军队中的欢呼,焦适之身处其中,如何能够不清楚呢?他蹙着眉头坐在软榻上,脸上首次露出了如此沉重的脸色。
塔卡嗤笑道:“你总不会打算着去救他们几个吧?别想了,达延汗要过来,济农已经把关押他们的那个营帐派人里外三圈封死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出。”
“你现在该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