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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知道得太多-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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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无奈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么愚蠢的人,居然不先念着自己?嘿嘿,不过这倒是跟你以前的性格颇为符合,当初那玩意儿没白送,你走吧。”
  走,走去哪儿?
  焦适之心中刚想到这点,整个人又昏厥着失去了意识。独留下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老者一人独在。
  “我还是瞅瞅吧……嘿,这皇帝居然这么暴虐?不好不好,得亏这小子跑这来了,不然这变化岂不就太大了……小老儿真是太亏了……”
  焦适之沉浮在疼痛中,完全忘记了曾经梦到过哪里,短暂的几次睁眼,都只能模糊地看见朱厚照,皇帝着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难得一见了,令焦适之不禁想伸出手去好好安抚一下。奈何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转醒不过片刻,很快又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而昏迷时,焦适之的眉头都是紧皱着,然而就连这般时候,他也是紧咬着下唇,令那些失控的痛呼全部含在唇内,没有溢出的可能。
  正德帝守在旁边已有两日,焦适之腹部的伤口已经上药处理好了,本来为了伤口愈合,他需要仰躺着才是。然而背上的伤口更重,那支箭到现在还未曾拔出,根本不敢擅动焦适之。拖到今日已是极为难得,若是再拖延,那别说救人了,而是直接送丧了。那几位主治的太医军医自然清楚,即便心中没有三成把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他们都在外面净手,屋内就只余正德帝一人。这两日本该是他在处理各种战后事宜的时候,然而他却是把这个时间全部都花费在这里。适之斥责宁王的话语早就传入了他的耳朵,或许他与朱宸濠也没什么不同之处,如果他真的死了……
  朱厚照猛然闭上眼睛,如果他真的死了……
  “他当然不会死。”
  “谁!”
  正德帝猛然站起身来,双眼盯着刚刚发声的地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老者,穿着破旧的道袍,白色的胡子几乎要耷拉到地上,长得令人难以置信。老者自在地宛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踱着步在屋内兜了一圈,挑剔地说道:“这屋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是皇帝住的地方。”
  这本来就不是皇帝住的地方。朱厚照在心里接了一句,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何人,怎么闯进来的!”
  “当然是来救人的。”老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在怀里使劲地掏着东西,一边摸索一边嘀咕着,“怎么又不见了,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哎呀又丢了?”
  正德帝强忍耐住那种要把他丢出去的心思,沉声说道:“不要在我面前搞什么小把戏赶紧滚出去!”若不是正德帝见这人刚才突然出现的动作,知道他还有几分能耐,不是疯疯癫癫的疯子,以他现在的心情,怕是早就令人乱刀砍死了。
  “啧啧,真是个暴躁的脾气,这小子也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居然看到的人是你,早知道当初给他换个东西,现在也不一定是这样的结果。”老者絮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话语,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来。
  他漫步走到焦适之旁边,还没有碰到那人便被正德帝抓住手腕,“你到底是谁?”老者的动作太过自然,然而从房间角落到床边的距离也不是两步就能完成的。
  没错,老者只用了两步,便突然出现在床边,就算他没有展示出什么特异的能力,即便是这一点也足以令朱厚照警惕了。老者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任何动作便见朱厚照往后退了两步,再不能近前。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握住了那根深扎在焦适之后心的箭矢,笑着说道:“我是谁……大概是个不留姓名的好心人吧。”话音刚落,他便拔出了手上的箭矢,那一刹那正德帝整个人都在僵住了,只余下视野里的一片红色。
  老者丝毫不被这血流如柱的模样所动摇,倾倒药瓶,大量药液流淌下来,很快便漫遍了焦适之的背部。老者瞥了眼握拳站在旁边的正德帝,轻哼了声,到底没再有什么动作,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把药液全部抹去。
  那里又恢复了一片光滑。
  正德帝猛喘了几口气,整个人瘫软地跪在了床边,盯着焦适之光滑的背部看了几眼,伸手去探焦适之的鼻息,随后猛地捂住了脸,“哈哈哈哈——”抑制不住的笑声从他喉咙口倾泻而出,连身体都在嘶声力竭的笑声中颤抖,那是绝望到极致的峰回路转。
  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焦适之,拔腿便往外走,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跟其他人说话,“及时行乐总好过事后后悔,是吧?”
  等到朱厚照回过神来派人去查的时候,却全然没有一人有看到这个老者。正德帝望着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的焦适之,又望着正在外间待命的太医们,脸上一片晦涩难懂的神色。在外间不住抹额担心的几位医者不知何时突然打了个寒噤,总觉得有点阴冷。
  ……
  焦适之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清朗的白天,那舒适的温度令他留恋地蹭了蹭被褥,方才在一阵痛感中清醒过来。他下意识抚上那疼痛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包裹了起来,焦适之把初始的那种痛感忍耐过去后,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现在是在……福州?焦适之只能记起他在昏迷前似乎截住了宁王,并在最后留下了他。而且在他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了皇上?可是且不说他怎么会在战场上看到皇上,他又是怎么昏迷的?他现在这浑身僵硬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只睡了一两天的样子。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花了一点时间才能动弹,他尝试着坐起身来,不过还没真正成功就被一只从旁边伸出的手阻止了动作,“适之,你的伤势很重,不要随便坐起来。”
  那是正德帝的声音。
  焦适之顺从地重新躺了回去,刚才那几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令他整个人也有点难受。他抬头看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正德帝,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便下意识问道:“皇上近来可好?”那倦怠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难道他们不是胜利了吗?焦适之没意识到他虽然张开了嘴说话,却没有任何声音传递出来。
  “适之,你现在能记起多少你昏迷前的事情?”正德帝轻声问道,嘴唇上有点起皮,看起来略显狼狈。
  焦适之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却觉得连眨眼也是个困难的动作,他半合着眼睛说道:“我似乎在与宁王打斗,然后……”然后宁王说了一堆扰乱人心的话语,随即便爬回车上去陪着倾容,“您过来了,我看到了您,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焦适之的确是想不起来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什么,不过正德帝的脸色却令他知道,或许他还遗漏了什么东西。
  然而在说完这一长串后,他猛然觉察到不对劲,他……并没有发出声音。朱厚照望着焦适之眼里的茫然懵懂,声音轻得好似害怕伤到了他,“没事的,适之,只是你躺太久了。等恢复过来后就能说话了。”而刚才即使焦适之并没能说出话来,正德帝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天子握着焦适之的手掌,额头靠着他的掌心说道:“你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朱宸濠射中了你,你差点就死了!”焦适之一惊,却完全不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腹部那个还在作痛的伤口,而且,而且他现在还是正面仰趟的模样啊!
  正德帝的嘴唇在焦适之的掌心中蹭了蹭,贴着温热的触感轻声说道:“你几乎危在旦夕,有一位老者突然出现救了你,宛如仙人一般又重新消失。不论那人是谁,就算是黑白使者我也认了,哪怕我折寿,我也不愿见你离去。”正德帝的话语终于在焦适之的脑海中敲开了屏障,令他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那茫然中的剧痛,那白茫茫的世界,耳边一直回荡的呼唤,还有此刻正德帝双目通红的模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反握住皇上的手掌,却堪堪只能弱弱地圈住他一根手指,嘶哑着试图说些什么,“我,真的,没事了……”那很难,整个嗓子都要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痛,焦适之几乎压抑不住脸上即将露出的痛楚。使劲咽了咽嗓子,焦适之尝到了甜味儿,他悄悄地咽下那口欲要喷出的血,复又笑道:“我会,好好的。”
  每一个字吐出,都犹如在刀尖上跳舞,疼得他身子几乎抽搐。说是几乎,那是因为全部被焦适之强自控制住了。
  正德帝握着焦适之的手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忍耐了半个多月的煎熬终于在此刻全部放下,语音几近破碎,“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会这么走了。适之,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不要这样对我。我忍不了了,我再也忍不了了!”话到最后,几乎成了彻骨的寒意,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话语,眉眼间满是暴虐的情绪。
  焦适之内心大恸,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皇上这般模样了。他曾发誓,绝对不让皇上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却没想到竟是他自己致使皇上如此痛苦。他无法说话,感受着喉咙口的蠕动挣扎,他只能勉力地弯了弯手指,那便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安慰了。
  他还在这里。
  ……
  焦适之的伤势恢复得很慢,那位老者虽然医治好了焦适之后心那最严重的伤处,然而他全身上下还遍布着许多伤口,最严重的就是他腹部那个,已经全部穿刺的后果便是焦适之不能随意挪动。受伤的面积太大,要愈合也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曾经在焦适之以为恢复了大半的时候下床,结果还没过完两刻钟又被人紧急送了回来,那天的血迹从院子滴落到屋内。从此正德帝下了禁令,焦适之再也不能下床了。
  虽然不能走动,然而焦适之也从正德帝与李东阳等人的口中知道了不少现在的情况,尤其是正德帝有时候还会拿着一些奏折给焦适之看,真实令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宁王被俘了,绝大部分的士兵也都投降了,除开一些四处逃散的。不过这些人也都被随后紧接而来的朝廷大军所扫荡,很快便把原先动乱的地方给安抚下来。此时他们还在福州城内,大部分的事情都被李东阳处理好了,余下的一些只等皇上愿意出面后便能解决。
  焦适之初听到这点在,整个人都怔住了。
  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人正是李东阳,他坐在屏风外面,所说的话令焦适之几乎无法理解。李东阳盯着眼前这扇据说是为了让焦适之好好休养的屏风,低低地把事情都讲了一遍。许久后才听到屏风另一侧嘶哑的声音,“皇上至今为止,还未出面?”
  “是。”
  李东阳肯定的回答。
  焦适之下意识抓紧了被面,立刻便知道皇上一直守在他身侧,竟连这样的大事也还未处理!他摸了摸还在作痛的喉咙,勉强又大声说道:“多谢李阁老,我会多劝劝皇上的。”
  李东阳没有在这里久留,等到了焦适之的回复后,他便告辞了,独留下焦适之一人在屋内坐了许久,直到朱厚照回来后才在他一脸不满中又被他抱着重新躺下,“适之,你身上的伤势不能久坐,你怎么又不听话?”
  焦适之一手扯住正德帝的袖子,轻声说道:“皇上,我没事。”
  正德帝泄气地坐了下来,下意识摩挲着焦适之的手腕,“我哪里能放心得下?”这些日子里,朱厚照凡事都不假他人手,磕磕绊绊地学习着如何照顾他,令焦适之又心软又难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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