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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没去公司呀?”谢楚也不知道郁宝的说话声是什么样的,故意尖着嗓子说话,这样显得乖巧一点儿。
郁春和回头,看着他一会儿,随后对他招招手:“宝宝,过来。”
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谢楚还是过去了。郁春和道:“吃饭了吗?”
时间还早,谢楚打算和郁景明一起吃的,没想到郁春和会在。
“你二哥出去了。”郁春和调小了电视声音,起身往餐桌走去:“我们吃。”
饭菜明显是从饭店打包的,还很热,郁春和从袋子中拿出一盒盒的菜,逐个打开。
谢楚坐下来乖巧等着,在看到一个巨大的狮子头时,有些变了脸色。
“这个里面有蛋黄。”郁春和将它推到谢楚面前:“你尝尝看。”
他莫名觉得恶心,但是又不知道这感觉来源何处,他拿起筷子去夹,肉软烂无比,一夹就散了。
“要用勺子的。”郁春和拿了一个勺子放在谢楚手中。
“肉馅是师傅亲自剁的,用筷子夹会散。”
第53章
谢楚拿着勺子去舀狮子头; 看见它的肉馅一点点塌陷,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与肉馅有关的记忆已经缺失,可看到类似东西还是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
不……
不能吃……
“我吃不下去……”谢楚放下勺子迅速站起来跑进卫生间,在洗手台前呕了半天,不停向上泛着胆汁,一路带来灼痛感,烧得他肋骨后都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
镜子中的人眼角泛红; 头发好长时间没有剪,快要遮挡住眼睛,鼻骨挺拔; 有着不太明显的双眼皮,下巴较以前瘦削许多。他伸手摸向镜子,恍惚间,镜中的人似乎变了个模样。
他穿着款式有些老的格子马甲; 是谢楚最开始见到他时穿的那件。苏维安好像不会老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停留在最初的模样。他笑了起来,伸手触碰着谢楚的指尖,柔声道:“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楚鼻尖有些酸; 他一直认为自己被苏维安欺骗了。
苏维安劝他去章思俨身边,一步步引他走向死亡的圈套,让他心甘情愿放弃生命,可现在他还活着; 并且开始有了求生欲,当他历经生死,才明白放弃生命是一件多么懦弱的事情。
世上已经没有谁可以将他打倒,除了他自己。
“要耐心等待。”苏维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无处不在。
“你没有骗我是吗?”谢楚开始追问:“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了,是吗?”
以前的他不肯治病,不肯吃药,在郁家兄弟对郁宝的关怀中,无数次想过要一了百了,他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反锁上门,用可以看到的尖利物品割自己的手腕、胳膊,碎掉的瓷杯,砸坏的玻璃,血管就在那里,只要被割开,鲜血流尽,一切都会终结。不该出生的孩子被上帝收回生命,在人间短暂的停留后终于回到了那里。
那才是他向往的——无拘无束的自由。
谢楚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看着自己那昭示着没出息的泪一滴滴砸在光滑瓷面上,二十多年走过,一切只有他自己。没有人希望他活着,从来都没有人希望他活下去,他站在海面上的礁石,触目是无尽的海面,日夜提心吊胆,要独自承担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的海浪。
他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是为母亲带来灾难的祸星,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死,因为他的存在对他人毫无意义。
没有人觉得他重要。
没有人喜欢。
也不会有人会为失去他而感到任何的悲伤——
他太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外部世界将他挤压得喘不过气,而他也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自己。他所追求的东西违背道德,他找不到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放弃吧,他对自己说,没人会在意你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维安对他说,他有办法。
当初他跳下高架桥,以为苏维安是想骗他去死,而现在冷静下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一直把苏维安当成是自己的人生导师一样,他心智成熟,也会稳定其他人格,谢楚知道他代替自己承担了诸多苦难,他是爱自己的。
在万物初始,心脏被柔软的包裹起来,当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母亲的冷漠和病态癫狂、以及另一道暗中窥视的目光,弱小而无助的孩子只能躲在箱子里获取仅剩的安全感。
箱子也不安全。
当他对这个世界愈发绝望,心被磨成坚硬的岩石,唯一留下的一丁点对世界的热爱和期待被掩埋,历经了数年磨难,挨过寒霜雪雨年年如此,仍旧保持着赤子之心的一角,无比柔软。那一点点希望的火光无数次面临熄灭,终究被人保存完好。
现在就要还给他了。
“你是不是没有骗我?”谢楚抬起头看着苏维安,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甘心地问着。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眉眼温柔,却没再说话。
镜子里倒映出郁春和的身影,谢楚胡乱擦了下泪回头看他,笑了笑:“我没事了,郁大哥……”
郁春和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后说道:“不想吃的菜我收起来了,洗洗脸,出来吃一点儿。还难受么?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不了。”谢楚摇摇头。
他洗干净了脸,出去坐在餐桌上,饭菜基本没动,他看了恶心的狮子头也被扔到了别的地方。拿起筷子,吃了一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郁春和也不勉强他,但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楚现在已经不装郁宝了,也装不下去,只能像以前一样称呼他,问道:“郁大哥,你今天休息?”
“给自己放个假。”郁春和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十分悠闲,拍了下自己身边的地方:“过来坐。”
谢楚:“……”
于是,这一下午他都没能出得了家门。郁春和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和他聊天,聊莫迪利亚尼、聊表现主义、聊他与毕加索之间的差距。
等到了晚上郁景明回来,他才恢复了正常。
谢楚心惊胆战地回到房间,在晚饭前给章思俨发短信,说自己实在是脱不开身。
等待短信的时间是煎熬且痛苦的,等到了晚上,谢楚都没能等到回复,只能连发好几条承认错误,解释他不是故意违约。
总觉得像是在哄一个恶劣的公主。
等到半夜时他终于接到了章思俨的短信。
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谢楚安心地睡着了。
他本来以为周五见面怎么也要和章思俨再好好解释一下,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时笑订的机票就是周五,一大早,他就被郁景明拖去机场和时笑会合了。
时笑看见谢楚,还分辨不出他是谁,看了一眼郁景明。
不管是谁,外表对时笑来说都是一样的,郁景明没回答她,她就叫谢楚小弟。
又是三个人一起出游,时笑看起来很开心,将头枕在郁景明肩膀上与他分享最近好玩的事。
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戏剧节举办的地点,这里是一个保留了许多旧时建筑群的小镇,在戏剧节这段时间内,游客们可以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剧团。这里是国内戏剧艺术的世外桃源,无数热爱戏剧的人们来此朝圣。时笑当年好歹也是学戏剧文学的,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从事这一行,戏剧却始终是她心里的白月光。
昔日的同学有的为生计所迫,也已经不干这一行了,有的却成了青年新锐戏剧导演,业内颇负盛名。
谢楚乖巧跟在二人身后,一边回应着简暮年的微信。
简暮年给他发了小镇的风景,问:“真的不想来看看吗?晚上我们可以乘船看夜景。”
谢楚看了眼附近的建筑群,和手机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他没有回答,而是问简暮年要在这里留多久。
“两天,明天有朋友的戏。”简暮年道。
谢楚现在对简暮年也没那么感兴趣了,他收回了手机,心想自己真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晚上谢楚确实被带着去坐船了,桥上的人不少,明天就是开幕大戏《哈姆雷特》,来自立陶宛的剧团将会带来属于自己的全新演绎。
他低下头看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新消息。
简暮年发给他一张图片,是从小镇桥上拍的夜景。
“看见一个人,很像你,宝贝儿。”
谢楚:“……”
“不会就是你吧?”简暮年又发道:“如果是你自己偷偷来而没有告诉我的话,也太不乖了 :…D ”
谢楚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机。
《哈姆雷特》是谢楚高中时读过的,实在是看不懂,反正一些考试都不用他自己考,他觉得自己人格中有一个乖巧学霸,每天任劳任怨地学习,并且看书速度飞快,有时候他坐在书桌前还在翻第十页呢,等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清醒过来后就看到自己已经把半册习题都做完了。
他对《哈姆雷特》有个大致的印象,但等到亲眼看到全新演绎的现场版时,还是被演员对着镜子反复问自己是谁的一幕震惊了。
这次戏剧节的主题是“生死”,几乎全部戏剧都围绕这个经典母题。落幕后,谢楚浑身是虚汗,瘫在椅子上似的,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几乎找不到答案。
他是谢楚还是郁宝,是成熟睿智的苏维安,还是心怀浪漫的周容嫣……
由于谢楚对当今娱乐圈毫不了解,所以即便舞台上有明星出现,周围响起热烈掌声,他仍旧没有回过神。
下午时另一场戏仍旧在这个剧场。
轻松愉悦的音乐响起,舞台布景集中在小酒馆。
剧名——《爱丽丝之死》。
“来了来了。”时笑小声地对谢楚和郁景明说:“我朋友的剧团,等结束了我要去后台送花。”
酒馆里,男老板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约朋友来此聚会。他的小女儿穿着漂亮的黑色洋娃娃裙,抱着一个玩具熊,站在门口。
不同的角色上场,每见到一个人,女孩儿都会说一个时间。
“一小时三十五分。”
“一小时四十七分。”
“两小时。”
她妈妈是酒吧的老板娘,亲昵地唤她的名字:“爱丽丝,站在门口说什么,什么两小时。”
“刚才那个叔叔只能活两小时。”
音乐陡变,扮演母亲的演员面色惨白,呸呸呸了好几下,埋怨女儿再说什么鬼话。女儿看着母亲淡淡道:“我也看到了你的。”
“还剩下两个小时。”
这是被滥用很多次的暴风雪山庄模式,所有人和故事集中在一个小酒馆里,随着故事的深入,酒吧老板发现了妻子和她高中同学的私情,故意兑高浓度的酒想要将他灌倒后套话,男人却倒地死去,接二连三的死亡笼罩众人,一旁的小演员抱着玩具熊,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腿。
酒吧老板早上叫的工人一直在厨房换液化气罐,对外面的凶杀案一概不知,过程中却发生爆炸,一声巨响,浓烟滚滚,外面还活着的人生死未卜。
本以为这就是终结时,话剧竟然重新开始了一遍,越往后看,观众们越开始发觉,这第二次开头应该是以老板重生的角度继续演下去的……
三重时光倒流,不同的人重生回到过去都想用自己的方式避免这场凶杀案,而随着叙述角度的不同,人们也发现当初老板认为的妻子和她高中同学偷情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