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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阳光下,慈圣太后不胜唏嘘,“亲家,阿娢这孩子之前被崔氏害惨了。她落难的时候,多亏了你们一家人照顾啊。”
唐四爷非常谦虚,“长公主能到唐家,也是我们唐家的福气。梦龙就是因为要迎娶长公主才奋发图强的; 如若不然,梦龙现在顶多是个举人,断断不可能中进士。”
唐梦芙抿嘴笑; “是啊,太后娘娘,我哥哥那阵子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捧着书本看,唯恐娶不到嫂嫂。”
大家一起畅快的笑了。
新帝却没和众人一起出去; 命人叫醒崔太后; 微笑着告诉她; “你大弟弟被处决的时候,朕会命人通知你。还有; 朕即日起便会发下海捕文书; 重金悬赏捉拿逆犯之子崔青云。抓到崔青云,处决之前; 朕许你见他一面。”
崔太后脸上恐怖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闪动,“不; 你不能害了青云,他是我们崔家唯一的根……”
新帝的笑容愉快中带着残忍,“正因为他是崔家唯一的根,朕才一定要毁了他。”
崔太后又惊慌又恐惧的盯着新帝瞪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就饶了青云吧。青云他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我害过人,他爹他大伯害过人,可青云没有害过人啊。”
新帝蹲下身子,眸光悲凉,声音轻轻的,却令人闻之心惊,“朕的祖母难道害过人?朕的父王难道害过人?可他们都离开人世了,你这种狠心恶毒的女人反倒活着。”
崔太后满心恐惧,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放过青云,求你放过青云。青云无罪。”
新帝嘴角浮出一抹浅笑,“你当年害我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不过是个可爱单纯的孩子,她没有罪?”
崔太后到了此时方感到悔恨,伏地痛哭。
她高高在上的时候,视人命如草芥。现在到了她在意的人被屠戮被杀害的时候,终于知道痛了。
从此之后,崔太后一直生活在痛苦惊惧之中,唯恐哪天崔青云被新帝抓住了,要和他爹他大伯一样断送掉性命。
整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崔太后头发大把大把脱落,瘦得不得人形,双眼却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有几分吓人。
“青云,你逃啊,快逃啊。”崔太后从早到晚的不说话,偶尔开口,便是这样的喃喃声。
崔太后在惶恐不安中过了好几个月,没有等来崔青云被抓的消息,却等到了她大弟弟承恩侯的死讯。承恩侯是在刑场被刽子手挥舞鬼头刀砍下头颅的,新帝将承恩侯的头装在木盒子里命人送到延寿宫给崔太后看,崔太后心痛得披头散发在地上打滚,“朱琮,你好狠的心!你是铁石心肠么?”
新帝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祖母、我父王母妃看到那被烧焦的小尸首,以为那就是阿娢的时候,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们的悲痛少于你么?为什么我祖母、我父王母妃能伤心,唯独你崔太后不能?”
崔太后仇恨又绝望的瞪着新帝,一动不动。
新帝蹲下身子,语含讥讽,“装死?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朕心软么?不会。就算你再怎么凄惨,朕也不会可怜你,只会觉得快意。崔氏,朕忍你很多年了,朕的父王在世之时便受你欺压,父王去世之后你不顾我和我母妃的反对再三逼婚,朕更是恨透了你!你崔家的姑娘实在嫁不出去了么,定要塞给朕?”
崔太后眼睛翻白,直直的瞪着,一句没有回应。
新帝看着她可怖的样子,心中一寒。
他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崔太后的鼻息,才发觉崔太后已经没气了。
崔太后在看到她大弟弟头颅的这一天,又惊又怒又伤心,气绝身亡。
新帝神情复杂的看了崔太后好半天,方缓缓的道:“便宜你了。若依着朕的本意,你至少也要像朕的祖母一样,伤心难过一年,才离开这个人世。”
想到祖母宸太妃离世时的悲惨,老平王一辈子的郁郁不得志,新帝泪湿衣襟。
再想到因为崔太后的妄语,他被迫当着慈圣太后、姊归长公主和唐家人、张勆唐梦芙夫妇发下的那个毒誓,新帝更是恨恨。
“你死已迟了。”新帝脸色阴沉。
新帝废崔贵妃、崔淑妃为庶人,贬到冷宫打扫庭院。这两人在娘家时养尊处优,进宫后是一宫之主,现在遇到巨变,父亲被判死刑,叔叔死了,崔太后这位一直保护她们的姑母被囚禁了。在冷宫度过一段艰苦岁月后,受不了这样的凄苦日子,也看不到一丁点儿脱离苦海的希望,先后投井自杀。
她俩的死讯报上去后,新帝无动于衷,吩咐以宫女的身份下葬。
新帝为含黛建了美仑美奂的长公主府,含黛和唐梦龙带着小恬恬搬到长公主府居住。
小两口是想请唐四爷和黄氏跟他们一起搬家的,但唐四爷和黄氏觉得在成贤街住惯了,还是这里舒服。所以搬家的时候并没跟着走。谁知没过两天,黄氏就想小恬恬想得不行了,和唐四爷商量着要跟儿子儿媳妇一起住,要天天看到小孙女。唐四爷也是两天没见着孩子心里难受,黄氏一劝,他便点头同意了。
唐四爷和黄氏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唐四爷还好,只是略消瘦了些,黄氏却像才从外地逃难到京城的难民似的,脸黄黄的,无精打采。含黛见了大惊,“娘,您身体不舒服么?”黄氏勉强咧了咧嘴,“不是。我这是想小恬恬想的。”含黛又是哭又是笑,“那您就搬过来啊。娘,不光小恬恬要您,我也离不开您,这几天我天天想您,想得人都瘦了……”
黄氏和含黛搂抱在一起掉眼泪。
唐四爷瞧得眼睛发热,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多余的人吧?”
含黛忙擦擦眼泪,“不是不是,爹爹您可不多余。小恬恬长大之后全凭您教导她呢,把她教得像妹妹那般聪明才好。”
唐四爷忙抱起小恬恬,微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唐梦龙回府后高兴得差点儿没蹦起来,“早说了要爹娘一起搬过来嘛。爹娘就我一个儿子,咱们不住在一起哪成?”
唐四爷一直抱着小恬恬不撒手,唐梦龙不敢跟父亲抢,探头过去在小恬恬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亲,“乖女儿,祖父祖母和咱们一起住了,你高兴不高兴?”
小恬恬还不会说话,但是已经能听懂话了,笑嘻嘻的点头,也搂着唐梦龙亲亲他的脸,结果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人人喜笑颜开,人人神清气爽。
唐梦芙和张勆也在忙着搬家的事。
杨氏和张劼死后,定国公病了好一阵子。病好之后意志消沉,常有出家的念头,好几回把张勆叫回家,让张勆给他找个清净之地,他好出家为僧。张勆也不能真看着他出家,只好答应搬回定国公府,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自从张勆答应搬回来,定国公就不再吵吵着要出家了。
“我儿子要回家了,还有我小孙子。”定国公逢人便炫耀。
亲朋好友们又想笑话他,又有些可怜他。
张洢听说张勆和唐梦芙一家三口要搬回来,心中不服,向定国公哭诉了一回,说她母亲和哥哥的身后事有多么凄凉惨淡,张勆和唐梦芙夫妻二人有多么的无情冷酷。定国公难得清醒了一回,“阿洢,你年龄到了,嫁人吧。你母亲身份暴露,你哥哥又是那么死的,京城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娶你,况且你就算嫁到京城的富贵人家也会遭遇白眼。爹决定把你嫁到乡下,让你安静度日。”
“把我嫁到乡下?我是国公府的千金,你要把我嫁到乡下?”张洢委屈之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定国公叹气,“嫁到乡下有什么不好。阿洢,爹倒是想安安静静的到乡下做个出家人,只是没那个福气。”
这回定国公耳根子没软,不管张洢怎么哭闹,最后还是叫来官媒,给张洢说了个真定乡下土财主的小儿子为妻。这土财主家里有几千亩良田,也算是个富户了,不过家里只出过秀才,连个举人也还没有供出来,估计一代两代之内想做官是难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土财主便弄不明白张洢的身份来历,听官媒说张洢是位国公府的千金,只因年龄大了,心慌,故此要下嫁,便颠儿颠儿的要求娶。定国公让官媒把那家的小儿子领来看了,见是个年轻健壮又老实本份的人,认为张洢嫁给他正合适,允了婚事。
张洢差点没气死。她堂堂定国公府的千金,当年多少家侯府来求婚她都没有答应,现在要屈就乡下一个土财主的儿子?张洢和定国公闹,定国公病才好,经不起她又哭又说的,命人把她送到庄子里静养,“阿洢,爹全是为了你好。你在这里修心养性,也养养身子。待养好了,就在庄子里出嫁吧,不用到定国公府来了。”
有张劼那样的亲哥哥,杨氏那样的亲娘,张洢就算在定国公府出嫁,也不会有几个亲朋好友来贺喜。与其那样,还不如悄没声息的从庄子里发嫁,也省得让人看笑话了。
定国公是真心为了张洢好,替张洢打算,谁知张洢不领情,出嫁的时候直哭了一路,眼睛都哭肿了。新婚之夜,张洢取下盖头,见定国公给她找的夫婿是个老实巴脚的乡下汉子,当即便哭晕在婚床上。那土财主的小儿子手足无措,找他爹娘拿主意,他爹挠挠头,“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呢,咱们得罪不起,捧着吧。虎子你多哄哄。”他娘却是个泼辣的,啐了一口,“什么国公府的千金,嫁到咱家就是咱家的人,虎子你该干啥就干啥。”附耳说了几句话,说得虎子一张脸黑红黑红。
虎子听了他娘的话,该干啥就干啥,张洢没有虎子力气大,终于被他占了便宜,伤心得简直想死。谁能想到呢?当年定国公夫人杨氏的爱女,最终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一开始土财主全家是很捧着张洢,张洢在夫家神气得很。后来土财主一家慢慢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位国公府的千金既没有丰厚陪嫁,京城也没有人常来问寒问暖,别是个不受宠的姑娘吧?虎子娘生了疑心,差人到京城仔细打听,这才知道张洢不仅是庶女,而且她生母、哥哥都死在牢里,名声很不好。虎子娘知道真相,便不肯再惯着张洢了,拿起婆婆的架子,要张洢还她做媳妇的规矩。张洢不服,和公婆寻死觅活的闹,她公婆到底是乡下人,怕了,给小儿子小儿媳妇分家出来,让他俩单过。张洢不善持家,又爱花费,不上一年把家业花完了,土财主一家人心疼肚疼。
张洢和虎子灰溜溜的又回了家。这之后她公婆就严厉管束,不许她再胡乱花钱了。张洢过起普通乡下妇人的生活,苦闷之极,不久郁郁而亡。
临死之前,张洢独自躺在老式的木床上,眼前仿佛浮现出她母亲杨氏的面庞。杨氏时而穿戴着超品国公夫人的服饰,华美精致,向她笑得慈详,时而苍老灰败,颈间戴着枷锁,眼神绝望。张洢眼中涌出几滴泪花,无力又哀伤的想道,也许杨氏从来没有做过所谓的国公夫人,对他们母子三人反倒是好事。杨氏可以在定国公身边终老,张劼会有一份庶子的家业,肯定比不上定国公府那么好,但也比寻常富家子弟强多了。而她张洢会像别的国公府庶女一样出嫁,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屈就虎子这样的村夫……
张洢并没留下孩子。年轻妇人,又无子,丧事办得很简陋。
曾经趾高气扬的张洢,就这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