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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父母吃罢之后，我们方才乘车而回。当我们回到市区家中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不过，请不用担心我们的午饭问题。因为，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自己赶不及做饭，所以早就打了个电话给姐姐，让她买了菜并到我家去准备午饭。可能有人会奇怪。你之前不是说你家离医院远吗？何不就直接到你姐姐家吃午饭呢？那是因为，姐姐的家虽然离得近，但住的楼层却高。父亲可不想在身体还未康复的情况下忍痛登高。不可否认，父亲如此选择，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家住在一楼，无需爬楼梯。但，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原因。受传统文化影响比较深的父亲，其实潜意识中还是将嫁出去的姐姐的家看做是别人的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从食道癌手术以来，父亲就相当的恋家。
我们刚一回来，姐姐就赶紧将手头的活儿转交给母亲和我。因为，接孩子的时间到了。母亲本想先烧个汤给父亲喝的，但父亲说，反正马上就好吃饭了，不如干脆再等会儿。于是，在母亲和我忙碌着烧午饭的时候，父亲就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老婆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原本，我们是劝说父亲先吃的。但家族观念浓厚的父亲坚持要等到人齐了之后才肯就餐。知道父母过来吃饭的老婆，特地买了好几样冷菜带回家。老婆的这一举动，使得等待中的父母平静的脸上一下子增添了不少笑意。
那一次午饭，是个团聚的家庭式聚餐。除了我在幼儿园吃饭的孩子之外，我们这一大家子（父亲、母亲、姐夫、姐姐、外甥以及我和老婆）就全部聚齐了。跟父亲手术之前的那次“其乐融融”的午餐一样（可以回看010浓浓亲情），这一次我依然体会到了“亲情迸发的温馨”。但与上次不同是，现在，大家的心情都是轻松的。手术前，我们谁也不知道父亲到底会怎么样？很多人会非常不幸地永远躺在手术台上。即便是手术过程中不出问题，手术之后还有“并发症”，也可能会很快复发……总之，在形势不容乐观的情况下，我们的心情都是异常沉重的。正是因为充满了担忧，所以我们才会想方设法地让父亲在手术之前深切地体会一次完美的“亲情”。在“其乐融融”的背后，实则上影藏着我们浓浓的忧虑。可以说，上一次的“温馨”是我们“刻意营造”出的。而这一次，复查的结果是良好的，医生的回答都是“好”！这成功地扫除了我们心底深处的担忧。结合父亲出院之后喜人的恢复表现，那时候的我们都已经认为，父亲的康复只是早晚的事情。早先的担忧（担忧父亲食道癌会复发），在这次复查之后的我们看来，已经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给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这次午餐，父亲的食欲非常旺盛。吃饭时的气势已经直追健康之时。直看得我们惊心动魄。于是，我和姐姐就不断地劝说父亲“慢点！慢点！”那时的父亲特别想吃。但，我们害怕油腻的东西吃太多了，会适得其反。因此才一个劲地劝说“爸，少吃多餐！”而父亲则会有些不满地回答说：“知道。我心里有数！”
为了表明自己确实“有数”。饭罢，父亲还特地给我们讲了个真实的小故事。说某某也是个食道癌患者，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因此就死命地吃。据说，每次都要吃两大碗。一边说还一边比划。那意思就是说，那碗可要比他用的大得多了。结果，由于胃的承载老是太重，而导致食管接口被拉伸变细。后来还不得不做了“扩管手术”。然后，父亲就是对这个某某大力嘲讽。同时强调，自己可没吃那么多并且也不会吃那么多。“反正一天可以吃七八顿呢！就多好吃的东西！难道不可以留作下顿再吃？为什么就一定要一次性吃那么多才肯罢休？”其言下之意就是，他绝不会如同那个人一般无知，居然为了口舌之福而给自己带来“扩管手术”的无妄之灾。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刚”。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将“饭量”当做衡量一个人身体状况的最为重要的标准。比方说，一个人患了生命绝症，亲朋好友们肯定都会抽空去看看。看了之后，估计正常会有这样两种评价。“某某，已经不大吃饭了！快不行了！估计没几天（活头）了！”“某某，每顿饭还能吃不少呢！估计短期内不会有啥问题（生命危险）！”而当时的我们，就多少受到了这种思想的影响。更何况，我们可不认为父亲已经陷入了生命的绝境。看到父亲旺盛的食欲以及远比在医院中大了许多的饭量，在潜意识中，我们都认为父亲应该算是摆脱了复发的危险。因此，那一次温馨的家庭会餐，我们的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绝不是为了让父亲开心而故意装出来的。与上次相比，这次的“其乐融融”中的“乐”，就与“刻意营造”完全扯不上边了。那切切实实是一种真情的流露。
第082章 悔不当初
原本，吃完午饭、小憩之后的父母就准备回老家了。但我们又怎么忍心没有恢复到完全状态的父亲连续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呢？在我们的极力劝说下，父母总算是答应了我们在市区休息一晚的合理请求。
那一晚，父亲洗了个热水澡。这让我回想起手术之前父亲在此洗澡的情形。上一次，父亲老是嫌水温低，但后来我们洗澡的时候，却觉得水温还行，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这一次，我一直站在门外不放心地问着。如果水冷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及时将热水器的温度调高。但，父亲的回答一直都是“水温还行，不冷！”后来，我们洗澡的时候，也觉得水温刚好。父亲手术前后的显著变化，表明现在父亲的体质跟那时相比要强上不少。这使得我对父亲康复的信心变得更加坚定了。
第二天早晨，我一直将父母送到公交车上后，方才有些不舍地返回家中。
正是由于良好的检查结果让我心中的警惕之意大减，所以我才会更为安然地在市区陪着老婆和孩子，才会心无顾忌地为紧张复习迎考的老婆做好一切的后勤工作。
第二次复查的结果依然良好。紧接着第二次复查的那个星期六，我安然地陪着老婆和孩子去了南京。因为，老婆的考试就在星期天。这个周末我们还是没有回老家。而事实上，这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星期天。
那时候的我，想到的就只有老婆的考试，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个星期天的特殊性。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天居然是一年一度的“父亲节”！这是父亲这一生所过的最后一个“父亲节”！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对父亲来说意义深远的节日，我却远在南京；就是在父亲所过的最后一个“父亲节”，我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打。我后悔啊！我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粗心！我恨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那天就是“父亲节”！就算是陪老婆赴南京考试，但打个电话给父亲说声“节日快乐”，总不为过吧？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做！在那一天，我居然什么都没做！每每念及于此，我都有一种狠抽自己耳刮子的冲动。如果“狠抽”自己一顿，就能够让我重来一次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抽得像个“死猪头”！可惜，时间无法倒流。我再怎么悔恨，也无法弥补因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巨大过失。
“父亲节”，顾名思义，就是感恩父亲的节日。这个节日起源于美国，其实中国人过这个节日的并不多。也许，父亲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节日。但不管父亲知不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跟父亲聚聚，让父亲感觉一下我们的孺慕之情，那总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现在的父亲还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呢？我想，在这个异常特殊的节日里，我们这些做子女的真情流露，肯定会让父亲的精神大为愉悦。姑且不论这样的精神愉悦对术后的父亲是否有所帮助，但只“让父亲高兴高兴”这一点，就绝对是一件值得让人感觉无比幸福的事情。可是，本应让父亲感受温馨亲情的时候，我却远在南京。而且更为过分的是，我居然不知道那天就是父亲节，我居然连打个电话道声祝福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没能做到！恨，我真的好恨我自己啊！
如果我知道那是父亲所过的最后一个“父亲节”，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老婆去南京考试。我们毕竟还年轻。今年考不过，可以明年，明年考不过可以后年。但丧失了这次跟父亲庆祝他自己节日的机会，我们也就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我可以肯定，这已经成为了我一生之中永远无法抹除的痛。
如果知道父亲将在不久之后就告别人世，那么在陪伴父亲和支持老婆之间，我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惜，当时的我并不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因此，这也就导致我做出了让我抱憾终生的错误决策。不管如何悔恨，终究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正是由于事实的无法改变，因此心中的悔恨依旧持续着。
我想，不单单是我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毕竟，拥有这种超凡能力的人只存在于漫画之中。虽然“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古训，几乎是人尽皆知，但真正能够将之践行到实际之中，真正能够切切实实珍惜时间的人，又有几何？在对待父亲的问题上，我就是犯了“拖延时间”的巨大错误，导致自己丧失了很多与只有短暂的最后时光的父亲相聚的宝贵机会。在父亲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我就应该抛开一切地守候在父亲身边尽孝。
在此，只是希望通过让我悔恨一生的沉痛教训给依然没有警觉的朋友们提个醒。请珍惜今日之宝贵光阴吧！切不可因为现在父母身体健康就有所懈怠。千万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明天！“待明天有空了，一定回家去看看父母！”也许待到“明天”，你就再也用不着回去了！世事难料，“明天”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别说是已经年迈了的父母，即便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也不能就保证一定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每天，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在车祸等意外中丧失了宝贵的生命。与其将孝心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明天”，倒不如珍惜实实在在的“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与其因为自己孝心的迟到而抱憾终生，倒不如切切实实地从现在就开始尽孝。
没有谁愿意后悔，但人生中又无时无刻不充满着后悔。为了让自己少些后悔，就必须要有抓紧现下每一分每一秒的觉悟。从现在开始，就多抽出点时间陪陪自己的父母；从现在开始，就对自己的父母好一点；从现在开始，就多多孝敬孝敬父母……只有多一点“从现在开始”，那么将来才能少一些后悔。
第083章 要不要化疗
在老婆考试结束后，我们一家（老婆、孩子和我组成的小家庭）每逢周末就必然回老家陪伴父亲。如若不是这样，那我现如今的悔恨之意定然更甚。
在住院之际，同病房的在闲聊之时不可避免地谈及“化疗”的问题。特别是小伙子一家，在住院之前似乎已经做足了功课。他们非常肯定说，出院之后没多长时间，主治医师一定会建议化疗。然后他们又说，他们村上的某某，也是食道癌，一直没化疗，已经五年多了，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他们甚至说，那某某开刀不到一年就经常下地干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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