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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枪马山一带是古战场,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期间,枪马山附近打得也十分激烈,不时有老乡在山上捡到旧弹壳,这应该是战争年代有颗炸弹从天而降,把殿顶砸穿了一个窟窿,弹头朝下,尾翼在上,不偏不斜落进祭祀坑,不是日军的就是美军的,仙墩湖上常年有大雾笼罩,投弹投偏了并不意外,这颗大炸弹,少说有七八百斤,当年落地没有爆炸,或因技术故障,如果赶上该死,也没准一碰就响。
据说航空炸弹从高空坠下,几十年之后仍有可能发生爆炸,以前在东北听说林场里发现过日本人投下的炸弹,有人想带到家当废铜烂铁卖钱,由于弹体巨大不便搬运,就用锤子去砸,打算砸成几块,再拿骡马从森林里拖出来,怎知一锤子抡下去,当场一声轰响,人和骡马全被炸上了天,还引发了一场山火,烧掉好大一片林子。
我意识到刚才厚脸皮用火把捅在炸弹上,使的力气着实不小,万一这颗炸弹响了,我们三个人此刻早已被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了,不觉冒出冷汗,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炸弹能从天上掉进祭祀坑,我们则是先发现村中古墓的封土堆,由墓门进去再出来,原本的湖面就消失了,千古异底村似乎掉进了混沌的漩涡,如果出口并不在村子周围,那一定是在高处,要说最高的地方,无疑是村中古墓。
厚脸皮见我呆愣愣站在那不动,几百斤重的炸弹倒下来竟不知闪躲,急忙推了我一把:“你不要命了,快躲!”
我转瞬间想到这个念头,刚回过神,石梁前那颗炸弹已经倒了下来,我们三人挤在狭窄的道路上无处躲避,想接也接不住如此沉重的炸弹,只要它压下来这,几个人全得变成肉饼,众人无从选择,匆忙中往石梁上连退几步,耳轮中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震颤之声反复回荡,那颗大炸弹重重倒下来,以木柱支撑在土窟上的石板道路,劲不住如此沉重的撞击,立时发生垮塌,悬空的石梁也因此断裂,立刻落到土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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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在土窟半空的石梁塌下去,不知有多深才到底,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我以为大限到了,怎知宰牲台下不过十几米深,石梁塌下去,正好斜撑到土窟底部,三个人只是从倾斜的石梁上滑落,但也跌得晕头转向,五脏六腑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只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
相传土窟是通往鬼方的大门,可下边是稀松的泥土,我心里觉得古怪,正想看看周围的情形,黑暗中忽听头上又是一阵巨响,原来是那颗炸弹从倾斜的石梁滚下,炸弹外壳长了锈,几经撞击没有爆炸,应该不会再响了,可重量还在,如同个大铁碾子从高处滚下来,压也能把人压成肉泥,土窟底下一片漆黑,宰牲台上的灯烛火把全都灭了,我们听到声响不对,来不及起身,急忙爬到一旁,几百斤中的炸弹带动劲风从身边滚过,在洞窟底下砸出个土坑,横在塌落的宰牲台前不动了。
我捡起火把点上,厚脸皮和田慕青躲得及时,没有让炸弹压到,三个人还带着树皮面具,我看不到那两个人脸色如何,但是不住喘着粗气,显得惊魂未定。
我捡回铲子,又从背包里取出两根用过一半的火把,交到厚脸皮手中,趁他和田慕青点燃火把的机会,我转过头四下一望,只见石梁斜倒在土窟角落,壁上有长方形的人脸岩画,两眼和嘴就是三个方洞,古拙神秘,人脸的轮廓近似傩教面具,似乎是鬼方人留下的古老岩画,那个古国被称为鬼方,正是由于这种方头方面的人脸图案,傩教先祖根据鬼方人的青铜面具,找到了这个土窟,此地也可以说是傩教的起源所在,这个四千年前就被人发现的土窟,是地下祭坛?还是鬼方人的墓穴?
此时厚脸皮和田慕青分别点上了火把,眼前变得豁亮多了,三人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我往高处看了看,似乎能从斜塌下来的石梁爬上土窟,我说:“多余的东西全扔下,等会儿出了土窟,你们跟着我走,出口多半在村中古墓的封土堆顶部。”
厚脸皮赶忙将装着鹿首步摇冠能宝物的蛇皮口袋扎紧,绑在背后,先前被山镐凿穿脑袋的那个村民,尸身也跟着倒塌的石梁落下,他过去拔出山镐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要走,想起大烟碟儿刚才落到土窟底下,为什么没瞧见人在哪里?
我寻思:“大烟碟儿从石梁上掉进土窟凶多吉少,还不得摔冒了泡?我却不能扔下他不管。”
厚脸皮说:“既然掉进了土窟,那人怎么没了?是不是让炸弹压成了肉饼?”
我没瞧见那颗炸弹压到人,土窟下的地方不小,三个人置身在其中一隅,火把只能照到身前七八米开外,又有炸弹挡着,看不到对面的情形,虽说身在险境,诸事不明,但祭祀坑下也并非无底之洞,此刻脚踏实地,又不见有什么古怪之处,我和厚脸皮的胆子大多了,打算去找大烟碟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田慕青说:“大烟碟儿已被傩婆阴灵缠住,你也知道,不把头砍下来,那股怨气不会散掉,没人救得了他,如果能够逃出村子,你们尽快自行逃命才是,别都把命丢在这。”
我明知田慕青说的没错,可还是不能死心,又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想从土窟里出去了,我刚要问她,忽见雾中身影晃动,那些村民正追了下来,土窟底下不比石梁,在石梁上凭借地势狭窄,还可以支撑一阵,一旦在土窟下受到围攻,那是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情知土窟下边地形不利,没法抵挡受血雾驱使的村民,只好先退到那颗炸弹的另一边,手中捏了把冷汗,目不转瞬地盯着前方。
那颗特大炸弹的外壳锈蚀斑驳,横在地上有半人多高,落到土窟中也没爆炸,估计已是废弹。
我对厚脸皮和田慕青说:“等到村民逼近,咱仨就往前推这炸弹,滚过去还不压扁它几个?”
厚脸皮说:“倒也是个主意,你想好没有,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哪他妈还有接下来……”话说未了,一个村民张口怪叫,已经当先从雾中扑了出来。
厚脸皮叫道:“那些活死人过来了,我说你们俩别看着,还不快推炸弹!”
三个人以脚蹬地,双手和肩膀顶住炸弹,一同埋头使力往前推动,谁知土窟下的地面并不平整,那炸弹有极为沉重,连催几次力,不仅没往前挪动半分,反而摇摇晃晃要往我们这边滚动。
那村民转眼到了跟前,伸手要抓田慕青,厚脸皮抡起山镐,当头将那村民打倒在地,一缕血雾冒出,在土窟中聚而不散。
我看田慕青手中只有火把,扯着她往后退开几步,忽听凄厉的怪叫从后边传来,我转头一看,只见先我们一步掉进土窟的大烟碟儿,正脸色阴沉地站在我身后,脸上的树皮面具已经掉了,两眼像两个无神的黑洞。
我之前心存顾忌,好比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此刻事出无奈狠下心来,手中铲子劈下,削去了大烟碟儿半边脑袋,眼看他的尸身立即扑倒在地,我不由得双手颤抖,心似刀戳,那一铲子如同削在自己头上,然而这一转身,火光也照到了土窟深处的东西。
第二十章 重开世界
转眼之间,古尸肚子瘪了下去,两腿间爬出一个硕大的怪婴,状若浑浑噩噩,周身遍布枯褶,方面尖耳,两眼还没睁开,四肢前长后短,也与那母山鬼外形相近,只是没那么多灰白色的长毛,皮肉干枯,一看即是胎死腹中,可居然还能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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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村下的土窟,是通往鬼方的大门,由于上次血祭的失败,村子掉进了鬼方,田慕青要完成中断的血祭,否则土龙子会从千古异底村逃出去,傩婆的阴魂想掐死田慕青,让她无法完成仪式,如过田慕青死在此地,村子的出口也将消失,我和厚脸皮是进退两难,救了田慕青等于放走土龙子,不救田慕青,我们二人也得跟着送命,我选择救下田慕青,至于这么做是对是错,结果难以预料,不过土窟中的宰牲台已经塌了,三个人又被村民堵在祭祀坑里,性命只在顷刻之间,怎么想也是有死无生。
待到一铲子削掉大烟碟儿的半个脑袋,我更是心灰意冷,怎知火把照到身后,隐约看见漆黑的土窟中间,四仰八叉躺着一个“山鬼”,按照民间的说法,山鬼就是毛人,四肢近乎于人,却比人高大得多,全身都是灰白色的毛发,垂下几寸长,头大唇厚,三分像人,七分像兽,状甚奇异,而且肚腹高高隆起,似乎临盆在即,但是已经死了很久。
我在林场时听人说,解放前有一父一子两个猎户进山打鹿,儿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找了个空木屋过夜,深山老林里有很多木屋,有马匪山贼留下的,也有抗联打日本留下的,还有挖金伐木的人们所留,熟悉山里情况的猎人很容易找到地方歇宿,二人在这住下,半夜忽听屋外的猎狗狂吠,爷儿俩急忙拎着土铳出去,一看吓得魂儿都冒了,是个全身有毛似熊似猿的怪物站在外边,比常人高出半截,猎狗已被它扯住两条后腿往两下里一拽,活生生撕成了两半,下水掉了一地,不等父亲端起土铳来打,早让那怪物一巴掌拍到地上,抓过儿子夹在腋下,翻山越岭地去了,父亲还有口活气儿,转天让人救了,山民们在深山中找了半年,也没找到那怪物的踪迹,人们便说那是山鬼,当地人谈虎色变,不止是兴安岭,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传说,比如有人被山鬼掳去,并同山鬼生下后代,多年后从山中逃出来,家里人都以为他早死了,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我想山鬼或许近似于毛人,以往当真是有,而且听山鬼的事听多了,提起来全是如何如何狰狞,如何如何掳人,吃人连骨头都不吐,想不到在村下的土窟里,竟有这么一具全身灰白长毛的古尸。
祭祀坑上边是座大殿,殿中有个土窟,宰牲台悬在当中,深处是个更大的洞穴,但这古尸并不是人,鬼方人也不会长成这样,估计是那时候的人们,在土窟中意外发现了一具山鬼的死尸,鬼方古国消亡之后,傩教先祖又找到了这个土窟。
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说土窟是通往鬼方的大门,还要用活神血祭,要说山鬼野人一类的奇异灵长目,可能近代灭绝了,一旦显出踪迹,就能引起轰动,古时却不是十分罕见,清代的房山县志中有明确记载,那个县为什么叫房山?因为“山中多洞,洞如房屋,有毛人居之”,这在县志中写得很明确,往更早了说,商周时曾有山民捉到活的毛人献给天子,那时候留下的青铜器上,已有全身长毛的山鬼形象,可见古人对山鬼有所认知,应该不会因其僵而不朽,就妄加膜拜祭祀,土窟中的古尸,也不过个山鬼,虽然我们是头一次看到,但不是绝无仅有,除了形貌似人,并无他异,虽然这全身灰白长毛的僵尸,在洞窟中几千年没变样,的确古怪,但要说因此让古人把它当成神灵,那倒也不至于,除非这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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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土窟中的东西,比土龙子更为恐怖,否则不会有灭村之祸,可是想不出是什么原由,傩教专门对付僵尸厉鬼,绝不会在村中祭祀一个死而不化的古尸,何况还不是人,但这是因为我们所知所见有限,还不了解其中的秘密。
刚这么一打愣,厚脸皮和田慕青转过头来,看到大烟碟儿掉了半边脑袋,惨死在地,无不黯然,但也只是感到难过,吃惊倒是没有,厚脸皮说:“大烟碟儿横死在这,那是他的命,咱回去三节两供上坟时烟酒点心必不短他的……”说到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