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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尽量不去贴着他,维持着很辛苦的姿势,半天才回答:“……这大概是江东的习惯,因为尸、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一般都不、不穿鞋子的。”
赵忱之问:“你为什么梗着脖子?靠我近一些好了。”
吴越怒想:因为我没穿衣服,再近一些你的嘴唇他妈的就要碰到我的……的……的……的什么了!
赵忱之说:“但是这样我不好走路,你始终有一个向外拉扯的力,让我很难平衡。”
吴越只好把身体略微矮了下来,为了避开敏感部位,转身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贴得极近,吴越能感受到赵忱之的鼻息。他开始后悔刚才把毛毯全围在了下身,当赵忱之转头看方向,鼻尖终于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下体时,吴越松开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
“别往外倒,小心一摔两个。”赵忱之提醒。
“……”吴越说,“别……别说出去……”
“嗯?”赵忱之没听懂,他笑问,“你为什么出汗了?”
吴越松开手,恢复了凶巴巴:“别胡说,我吓得手脚都冰凉了。赶紧走吧,免得被人看见!”
赵忱之问:“万一被人看见了,该怎么解释呢?”
吴越说:“麻烦你别废话了,这情形解释不清楚!快走,万一被派出所发现就不好了!”
两人逃回车边,吴越迅速滚进车后座,催促说:“快开!在车里更解释不清楚!”
赵忱之失笑,心想你明明又没做贼,紧张什么?即使假戏真做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虽然没穿衣服,但我穿戴整齐,所以很好解释啊。”他说。
吴越十分没好气:“有些流氓耍流氓时他不脱衣服的,警察见得多了。”
“什么?”赵忱之还是装作不了解国情的样子。
“赵总,求你了快开车!”吴越拍座椅。
赵忱之不过瘾似的发动了引擎。
吴越突然问:“我们去哪儿?”
赵忱之说:“送你回家。”
吴越说:“回家可以,但只是去拿几件衣服,我还是要搬走的。”
“你想搬到哪儿去?”赵忱之问。
吴越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用不着赵总操心。”
赵忱之喜欢在中午开车上路,因为道路比较空旷,可以稍微提高些车速,顺畅地穿越大街小巷。他对这个城市的情况还不熟,尤其是目前所在的这一片工业拆迁区,这也是他先前找来时花了较多时间的原因。
他再度被错综复杂的各式旧厂房弄糊涂了,多绕行了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正确路线。他从后视镜中观察吴越,发现对方脸色很苍白。
“你没事吧?”他问。
“你开你的,”吴越说,“我只是有点儿晕车。”
“你过去不晕车啊。”赵忱之从前座抽屉里找到了一只呕吐袋递给他。
吴越按着不住泛恶心的心口说:“过去是过去,今天我挨了陆总专家一次大剂量麻醉剂,血量见底了。”
赵忱之说:“你的朋友里,也只有工程部的郝江北略微正常些。”
哦,江北……吴越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们到家时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八分,吴越掐指一算,自己从昨天晚上六点钟起就没有再进过食,如今却一点儿饥饿感都没有,大概肠胃已经停摆了。
他颓然地想去楼上房间,赵忱之把他拉住了:“来说清楚吧,你为什么要搬走?”
“让我先把衣服穿上行不行?”吴越问。
赵忱之从沙发上拿了件T恤扔过来,吴越抓在手里闻了闻:“穿过的?”
“干净的。”赵忱之说,“我昨天下班从院子里收的,还没能有空叠。”
吴越便把T恤套上了,下身依旧用毯子裹着,好似穿着一条长裙。他在吧台的高脚椅上靠着,习惯性地摸了摸额角早已愈合、也不太看得出来的伤疤,说:“我没有理由继续住下去,我几乎被你开除了。”
“我没有开除你。”赵忱之重申。
吴越有些烦躁:“行了,咱们别原地打转了,总之我是没脸继续住了!我比平常人脸皮厚,但还没有厚到那个地步,你说让我工作表现好一点,哥们自我感觉尽力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孙江东会突然来这一招,几乎把你们今天的视察毁了,也让我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可能我这个人运气特别差,就算继续下去,也会出想象不到的状况,让我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我不想干了,想休息一阵!”
“你确定想辞职?”赵忱之问。
“嗯,我确定要辞职。”吴越嘴上说得痛快,头却点得很犹豫,最后的“辞职”两个字说得有些发飘。
赵忱之笑了一笑说:“那也没关系啊,继续住吧。”
吴越皱眉问:“你怎么回事啊?前阵子你还不是哭着喊着要我赶紧搬走吗?”
赵忱之说:“我改主意了。”
吴越问:“为什么?”
赵忱之重新抓起了车钥匙,他要赶回酒店去。下午一点管理层有个短会,如果路上开得快的话,他还有时间在会议之前吃点东西和打十分钟的盹。
他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居高临下地望着吴越,说:“改变主意是一瞬间的事,没必要解释为什么。”
“为毛?”吴越却没放弃。
赵忱之于是弯下腰把脸贴了过来,贴得十分之近,诚恳地说:“因为我喜欢你的屁&股。”
第十六章 江北
吴越闻言猛地捂住了屁股。
赵忱之将凉水一饮而尽,笑道,“我回酒店了,今天你在家呆着反省吧,明天再去上班。”
吴越说:“赵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个劳改释放分子,在到酒店客房部工作之前,一直以电信诈骗和拐卖人口为生,也兼职敲诈勒索,以及收取保护费,至今我仍然怀有重操旧业的梦想。”
赵忱之说:“哦,那不影响我喜欢你的屁股。”
吴越微颤着问:“赵总,你不是认真吧?”
赵忱之说:“其实除了屁股之外,我觉得你的……”
吴越立即打断:“赵总,你的人设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怎样?”赵忱之耸耸肩,“要不是那码字儿的写到这里瞻前顾后缩卵了,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说话?总之提醒你,鄙人行动力很强,动作很快,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
赵忱之出门开车走了。
吴越屈辱地奔上楼,抽泣着套上了内裤和牛仔裤,哽咽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含泪冲出了这间豪宅,出去时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结结实实摔在了廊檐下。
他终于感觉到了饥饿,于是回厨房为自己煮了两只蛋。一边吃蛋,他一边考虑自己何去何从。
他的朋友不多,值得信赖的更有限:孙江东那里是不能去了,那厮自身难保,医院龙潭虎穴不说,欧阳还有虐杀倾向;马克那里也不行,他早先被房东赶了出来,如今暂住实习生宿舍,那地方八人一间屋子,和大通铺有什么区别?
所以只剩郝江北了……唉,时也,命也!
郝江北是铁杆哥们,足以托付终身,难对付的是郝江南。
吴越特地在赵忱之家又磨蹭了几个小时,等到江北和江南都下了班,这才出发往他们家去。为了讨好郝江南那婆娘,路上还为她带了一杯奶茶。
郝江南正在吃晚饭,她捧着饭碗,接过奶茶,依旧堵在门口,老中医似的对吴越说:“从你的脸色和喘息看,你这是热潮。”
吴越的确跑了一阵,他摸着脸说:“不热啊。”
“Omega。”郝江南往嘴里扒饭。
吴越说:“你说的是深海鱼油Omega…3,可以预防高脂蛋白血症、动脉粥样硬化、高血压及冠心病;还是瑞士手表品牌?”
郝江南说:“我哥是个Bate 。”
吴越说:“我还是个Delta呢,Δ,δ。”
郝江北及时打断了他俩的异次元对话,喊道:“吴越,我在车库,你过来吧!”
吴越往车库走,回头又对郝江南说:“西塔,θ。”
郝江南啜着奶茶说:“我最他妈讨厌你这种不懂装懂强行入圈的人。”
“那你到底在谈什么嘛?”吴越问。
郝江南说:“抑制剂。”
吴越像是看待自家不长进孩子似的摇了摇头,到车库对她哥说:“江南这姑娘怎么回事?每次跟她说话都像打机锋。”
郝江北说:“你跟她说话得用哲学思辨的方法,总之尽量绕开她走吧。”
吴越说,“你爸妈应该检讨一下,怎么把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
郝江北说:“他们都检讨二十年了,思索为什么要把她生出来。”
郝江北对机械有着天然的熟稔,兼之是个很好的水电工、瓦工、木工、油漆工、钳工、电焊工……什么玩意儿到了他手里摸几下就能上手。他其实不必要到酒店上班的,但他妈觉得人必须有个“单位”,必须有个能交五险三金的地方。
闲暇时候,郝江北在父亲的汽车修理行做事,偷偷帮人家改装车。公子哥儿们过去喜欢提笼遛鸟、养蛐蛐抽玩烟壶抽鸦片,现在喜欢飙车,热衷于把几十万、上百万都砸到发动机和排气管上去。
如今他正在整理一辆车的电路,漫不经心地问吴越:“今天赵总怎么允许你到我这儿来?”
吴越说:“我干嘛要他允许?”
郝江北问:“出什么事了?他问你要房租?”
“对,我避债。”吴越说。
郝江北努努嘴,指着车库角落里一张陈旧的写字台说:“左边最上面那只抽屉里还有一千多块,你先拿去用吧。”
吴越摆手:“没关系,我觉得也没那么急。”
郝江北问:“到底怎么了?”
吴越苦恼地揉着头发:“我能暂时住你家么?”
郝江北说:“当然能,但以往你都不肯,所以今天怎么了?赵总家失火了?你们俩吵架了?”
吴越想了一会儿,说:“都没有。只是对于我来说,他最宝贵的品质消失了。”
“什么品质?”郝江北问。
吴越说:“矜持。”
“具体什么情况?”郝江北又问。
吴越说:“我觉得他喜欢我的奶头。”
“……”郝江北把几根蓝色的电线从车子内部拉出来,说,“抱歉,你这话我实在没法接,要不是我修养足够好,早就一榔头敲死你了。”
他问吴越:“你正处于哺乳期吗?”
“放屁。”吴越说,“得了,别告诉你妹妹。”
郝江北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奶头我看过千八百遍了,没觉得哪里好啊。
吴越问:“那屁股呢?”
郝江北说我干嘛留意你的屁股?你有屁股,我也有屁股,我的屁股从小在父亲的棍棒下挣扎成长,在烈火中淬炼,在铁流中铸就,要不是它没长脑子,甚至都能在茅屋寒舍中发出红色电波来,论坚强,论刚毅,论专注,论永不动摇,我的屁股都远胜于你。
他示意吴越替他打好手电,仔细分辨着电线,说:“当然屁股只是一方面,哥们反正无条件支持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就算你把赵忱之杀害分尸,我也会帮你善后,绝不手软。”
同志般的情谊温暖了吴越冰冷的身体,他感动地说:“江北……”突然想到自己和郝江北已经结拜过了,关系不能再近了,于是建议:“江北,我们结婚吧?”
郝江北说:“远香近臭,你离我远点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