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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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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公。与我上城头观将士列阵!”五更时分,随着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出战诸军的身影也开始展现在高强的眼前,一行行一列列地大军,间杂着战马、车仗,经由龙河上搭建好的五座浮桥,正源源不绝地跨过龙河,进入那一片预设好的战场。

居中的一道浮桥,就在高强的脚下。跨过被作为城壕的龙河水,无数军将从开州城门中昂然而出,手中地刀枪弓弩高举,每一队经过,都在向城头上的高强这里欢呼。也不知是谁打头,满江红的军歌一经唱起,迅速便在每个将士的口中传开。嘹亮的歌声继去年响彻了燕京城内外之后,再一次回荡在辽东大地上。一遍又一遍,声遏行云惊飞鸟,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军心可用,士气可用!”一股热流回荡在高强的心中。纵使这首词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亦是他一手抄袭过来的,然而在他心中。这大概是他最无愧于心的一次抄袭了,因为即便是当初那位尽忠报国的千古英雄,毕生也没有实现过这首词中地抱负,甚至写词时都没弄清楚真正的黄龙府是在哪里。而他高强,倘若今日一战得胜的话,黄龙府就在触手可及之远!

“正是,相公治军有方,自成军之初便教以杀胡报国之道,今日得以与金虏决战,自当将士用命人人踊跃向前。”陈规的面孔仍旧消瘦,精神却好了许多,孤城苦守的五十一日,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军中袍泽死的城下,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着打败金兵的那一刻道来。

当朝阳映照在开州城头时,四万大军已经在开州城东摆开阵势。事先经过实地堪察,又有诸位参议官们地协力策划,宋军的列阵严整不乱,好似早已为了这片地形操练许久,摆就了阵图一般。

当高强刚刚开始接触兵事地时候,他对于阵图是嗤之以鼻的,大半都是拜宋初最自以为是的用兵家赵光义所赐,此人明明屡战屡败,平生就靠着欺负被柴荣和赵匡胤压制了十几年的北汉,而威风了一回,偏偏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手制一张《平戎万全阵图》,仿佛是要学赵普的半部论语治天下,他就来个一张阵图打天下。

是以最初练兵时,高强一听到摆阵就反感。然而静下心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地偏颇之处,这阵图虽然被一众雾里看花研究军事地书生给弄的不成样子,但究其本来,不过是讲究不同兵种和部队之间如何配置兵力,如何发挥战斗力地规则而已。好比现代军校里的基本课程,就是学习各种轻重火力如何配置,兵力如何部署,乃是打仗的基本要领,即便岳飞这样的军事天才,依然要承认摆阵是兵法之常。

因此在军中引入参议制度之后,这临战布阵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参议官的选拔原本就是以武举的贡士优先,这阵图在他们来说都是基本课程,进入军中之后,因应不同地形下各兵种的装备和战术,常胜军的阵图比武经总要上的来得更加完备和复杂。

此时摆出的就是叠阵法。此战宋军的参战兵力,乃是以李孝忠的左军为主力,计有两万之众,分作四厢,列了四个方阵,中军两阵前后相叠,左右两阵则分为左右翼,这便是全军的基干阵形。

中军与左右阵之间,以拒马排成长列相互联结,两阵骑兵便在拒马后面待命,居于北端者乃是马彪所部五千骑兵,南端者则是韩世忠的背嵬军,现今亦只得五千余骑。而王伯龙六千兵则为合后,从大军最西端一直拖到开州城中,确保后路无忧。整个阵势从南到北绵延五六里之遥,东西更是长达十里,前锋直达开州城东十里外。

至于新近前来投效的怀恩寨千户阿海之兵,高强则将其置于全军最南端。亦即整个阵势的最右侧,命其护翼大军外围,不得中军号令,不得妄动。

眼见全军阵势列成。高强仍命陈规在城头策应,一面守城,自己则与朱武和李孝忠下了城楼,跨上刚刚被阿海献上的良马黄骠马,马上加一鞭,那马撒开四蹄。泼剌剌地奔了出去,后面牛皋扛着大旗紧紧跟上,众牙兵持着高强的节钺仪仗飞骑而出。中军的战力,最主要的就是林冲所率地教师营,在辽阳府演武招兵之后,其部骤然扩充至千人,战马甲胄兵器俱都精良,目为全军之冠。此外尚有临时抽调精兵组成的大斧营,亦有千人之众。由索超统领,只是扛着斧子一路猛跑跟在后面吃灰,声势就大大不及了。

事实上,在冷兵器时代,最能体现战斗力的就是这样的一支突击兵力,名字则各有不同,好比西夏有铁鹞子。辽国有亦有鹞军,女真有铁浮屠。极一国之精兵,也不过数千之众而已。郭药师为辽东之帅,手下自然也有这样一支兵,号为硬军,不过六百之数而已。

全军甲骑具装地教师营。犹如一道钢铁洪流。奔出城时蹄声隆隆,震得大地都颤抖起来。而宣抚使高强的亲临前敌,又给全军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宣抚大旗所到之处,军士无不欢呼,“我军常胜”的战号响彻云霄。

战场的另一端,金兵亦已列成阵势,在五里开外与宋军遥遥相对,这片欢呼声自然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尽管大多数女真人并不懂得汉话,但那些贵人们却多半不在其中。

“常胜?说起来好听……”兀术冷笑了一声,随即肋下就被人捅了一肘,斡离不向他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兀术撇了撇嘴,方专心看着阿骨打在地上指画。

“宋军精甚,非等闲可比,尔等经开州之战,亦当悉知。今观其阵形严整,士气昂扬,又有雷弹利器,不可轻动,务必要先引其出战,冲乱阵脚,方好破阵。”阿骨打说了一遍,又严申禁令,不许任何人擅自为战,方道:“来,都将箭掷出去吧!”

诸将齐齐应了一声,便各自从壶中取了一支箭投出去,远近左右有差,随后将箭取回来,便以此定下各军的位置所在,这本是女真人围猎时地惯用方法,全然不须文字指引,却皆能明了各自职责所在,乃是金兵野战指挥上的独到法门。当然这种脱胎于生产生活实践的战术指挥,并没有什么推广的价值,即便是女真人自己,在离开了祖辈相传的生活方式之后,能够以此法战斗的人也越来越少,金国立国后战斗力迅速下降,也与此有关。

不过至少在现在,这样一支军队上下同心,中军的命令可以在顷刻间传达到每一个战士的心中,广大的战场上几乎没有任何指挥障碍,亦使得金兵在大规模地野战方面独具优势。

待诸将去后,阿骨打却独独唤住粘罕,低声道:“观宋军阵势,轻易不能撼动,如何引乱其阵脚,端看你的手段,莫要令我失望。”尽管已经称帝,阿骨打却还没适应自称为朕。

粘罕点头,便退了下去。

两军遥遥相对,金兵人数原本就比宋兵来得多些,尽管经历了开州血战折损甚众,仍有超过五万之众。加之金兵皆是骑兵,阵形又较为松散,骤眼望去竟要比宋军多上一倍有余,南北绵延十余里,若是从上空俯瞰下去,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螃蟹一样,舒张开的钳子和腿隐隐将宋军包在了当中。

“要是热兵器时代,大家玩炮的话,本衙内这阵势可就死定了。不过现在吗,论起远程兵器还是我军占优,你兵多又如何?”经历了几场大小战斗,高强已经明白了步兵和骑兵的优劣所在,其实真正要面对面地战斗的话,骑兵冲击步兵阵营地损失会大的惊人,他更多地是利用机动力上地优势,在广大的战场上寻觅分割歼灭步兵的机会。而今天在他面前,就足足有五万号称满万不可敌地女真骑兵!

不得不承认,女真的连年攻辽,确实从战争中获得了巨大地利益。这些战马和兵器多半都是从辽兵手中缴获得来地,或者是掠夺来地各族工匠打造,单凭女真人自己地话,一百年也养不出这许多战马。也凑不出这许多兵器甲胄来。不过,这些东西和高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管他究竟是怎么来的,总之现在就只有杀上去了。

“衙内,敌兵皆骑兵,势必要主攻。我军自可静待其挑战。五万骑兵呐,了不起……”李孝忠跟随在高强身边,就用高强的望远镜四下张望,口中啧啧连声,好似对于金兵的骑兵规模颇为艳羡。

“打完这一仗,我将缴获战马半数分你,如何?”高强正与李孝忠打趣,忽见对面金兵阵中驰出一队骑兵来,约莫百骑上下。笔直向着宋军中央而来。

“咦,有这样挑战地么?”李孝忠拿起望远镜去看了一眼,不旋锺,脸色和语调俱都冷了下来,将望远镜交给了高强去看,一面却命人传令,叫前阵戒备。

高强从望远镜中看去。却见当先者正是粘罕,他的坐骑身后却拖着一个人。在地上翻滚挣扎,样貌甚苦。“狗东西,竟敢如此!”高强心中的怒火登时烧了起来,因为他看的明白,那地上的人身上衣衫虽然破碎。却分明是宋军的绯红军服!

“相公勿怒。怒不兴师!此正彼之诡计,有意令我军出击。自乱阵势,他骑兵大队便有机可乘。”朱武问了李孝忠原委,忙向高强进谏。

高强愤然道:“我难道不知?只是若只为此便不出击,军心何安,士气何存?”

李孝忠目光冰冷,沉声道:“相公,末将自有办法,请唤林教头一叙。”高强立时应允,不一会林冲到来,几人低声商议了片刻,林冲便从教师营中点十骑出来,穿过前阵向前奔去。

说话间,粘罕百骑已经到了离宋军前沿三百步处,他将手一举,众金兵俱都按下坐骑,一起跳下马去,人手一支枪插在地上,而后将马鞍后面拖着的宋兵拉起来,紧紧捆在枪杆上,不片时便在阵前竖起一排来。

粘罕上前几步,大声道:“宋人听真!尔等家国本无忧,却受朝廷驱策到此,枉送性命,尸骨不得还乡,是何苦也!何不罢兵休战,我家狼主仁义,不来加害你等,自当送尔等回乡与亲族团聚。若还执迷不悟,对抗我家大兵,便是这般下场!”说着将手一挥,后面一名金兵挥起刀来,一刀砍下一名宋俘的手臂,那宋俘本已被拖的奄奄一息,此时只惨叫一声,便即晕了过去。那金兵好似颇不满意,又是一刀剁下另外一只手臂,那宋俘哼也不哼,浑身上下一阵抽搐,便即毙命。

那金兵大声咒骂了几句,便砍下了那宋俘地头颅,用力向宋军这边掷了过来,骂声随风飘过来,大抵是说什么宋猪太也不济,没到砍头便断气了。

宋军见此,登时一阵骚动,无数将士都鼓噪起来,好似一阵无形的波涛拂过军阵般,原本如同山岳一样巍然不动的阵形,顿时微微散乱起来。

托望远镜的福,高强比寻常军士更早一步料定粘罕想要作什么,身边的人又能保持冷静,是以也早一步从最初的激愤中冷静下来:“金狗,恁地毒辣,竟以这等手段来挫动我军锐气,一俟我军向前冲锋,他大队骑兵便可相机穿插分割我军阵形了!”

粘罕在对面见状,心中有些得意,大声道:“宋人听着,我屈指百数,每数一下,杀一人,若是你等要解甲时,便趁此百数之间行事,无谓浪死辽东!”跟着手一挥,又是一名宋俘人头落地。

宋军见状,又是一阵大哗,正是群情激愤,忽见数骑跃出阵来,为首者胯下乌骓马,掌中丈二大枪,身上披着金甲,红色战袍耀眼之极,头上不戴兜鍪,用一块璞头包着,乃是这位军中大将的独门标记。前阵将士见了,顿时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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