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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打从扬州回来,遗玉就等着找长孙夕晦气,无奈先是碰上平阳公主出事,又有红庄一劫,一晃半个年头过去,眼下人家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她能放过吗,不能一天到晚正事都忙不过来,还要应付这没完没了地挑衅。这回不揪着打断她几颗牙齿,真叫人人都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那头长孙夕被几家小姐围着好言好语地宽慰,只当遗玉这回是被激怒,才会如此大失分寸,正想着怎么借此,好好收拾她一通。
却不想遗玉怒是真的怒了,然而发这一场飙,图的却是为了把今晚这件事闹大。这人派出去,来的也快,不到一刻钟,离这里最近的几家便是来了人,长孙夕的大哥,也就是长乐公主的驸马爷,长孙冲大少爷来的也叫急,一进门便是大叫大嚷:“公主!公主可是无碍?”
“驸马无需惊慌,本宫的确是受了惊吓,却没有伤到。”比较长孙冲,长乐并没显出什么激动,还是躺在这里,只是睁眼看了他一记眼。
“大哥。”长孙夕委委屈屈地在旁边叫了一声,这可把扭头注意到她的长孙冲气坏了,“这是怎么,谁欺负你了?为什么哭,你说出来,大哥帮你出气。”
不需要长孙夕开口,四周女子已经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个遍,重点讲了遗玉如何大骂长孙夕,程小凤动手打人的事,至于事情是因何而起,长乐那一席侮蔑之语,是没提半个字。
遗玉自得知这位大少爷曾经在酒楼里拿蜡火烧卢智寻开心后,便知道他不是个好鸟,因而当他扭头上下打量了遗玉几人一番,熊着脸出声质问时,遗玉并不意外他的风度之差。
“连我长孙家的人都敢打敢骂,你们是不是话的腻烦了啊?”长孙冲到底是个男人,这一嗓子吼的,史莲和晋璐安都被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遗玉和封雅婷皱眉,程小凤却毫不示弱地吼了回,“你喊什么喊,嗓门大了不起啊,就算我打她怎么了?有本事你过来打回去啊——你上来试试,看我不卸了你一条胳膊!”
这臭脾气,遗玉抚额。
“你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真不敢动手吗?”长孙冲面露狞色,额头上暴了一根青筋,看起来他还真有可能上来打人。
遗玉怕真闹起来程小凤吃亏,便出声道:“长孙公子还是先不要冲动为好,这事情没弄清楚,你便喳喳呼呼要打要骂,他日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你没有分寸。”
长孙冲一转眼,看向遗玉,约莫是花了几息时间辨认这个眼熟的是谁,才想到那魏王妃同他家的仇怨,脸色阴沉下来。
“你算个什么下烂的破玩意儿,也敢来教训本驸马?”
听这声露骨的谩骂,程小凤脸绿了。晋史几女都是瞪圆了眼睛,遗玉袖子底下的拳头紧了紧,匀了气,缓声道:“长孙公子自重,请你说话客气些。”
长孙冲好像是听见了笑话,满脸的滑稽,侧头朝地上淬了一口,又拿鞋底踩在那口痰上,狠狠地碾了几下,四周皆静,就听他一人声音。
“同你客气?你凭什么。”
“就凭本王如何。”
垂挂着几条厚重的提花帘子的厅堂口,李泰披着一件鸦青色的大氅踱步进来,他脚步并不算快,可每一下都像是沉沉地踏在人胸口,让人发闷发慌。
他只一进来,这整间楼里的气氛便是翻转过来,若说长乐让人恭敬是因为地位,那李泰让人胆颤,便是他在地位之外的气势。短暂的沉默之后,屋里身份不如的,都是慌忙起了身去拜见:“见过魏王爷。”
只是这一声,有高兴的,也有郁闷的。见李泰来,程小凤她们都是面露了喜色,遗玉也跟着起了身,草草理了理皱巴的裙子,又拢了拢头发,飞快瞄他一眼,便低下了头,面上拘谨,心里却瞬间安稳下来,有李泰在,怎么着也不会叫她吃亏。
李泰没叫起,只膘了一副惹祸模样的遗玉一眼,径直走到长孙冲面前停下,看着这位五官僵硬的驸马爷,又不紧不慢地问了一遍:“本王的王妃,不值得驸马客气吗?”
被那双异人的眼睛盯着,长孙冲气势不自觉就弱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哑了一回,长乐已经代他答了话:“客气不客气,还要看是什么事儿,你若能早来一些,就能看到,你这王妃是怎样对本宫不敬,又毒语恶言的抵毁夕儿,一副泼辣无赖相,让人实难忍受,你既然来了,就给本宫一个交待吧,该怎么处置她,轻了,本宫可是要到父皇面前讨说法了。”
好么,上来就用皇帝压人,逼着李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给遗玉难看,这般强势,还真是长乐才能办出来的事。
“你说怎么办?”李泰转身,问的却是遗玉。
“那就进宫求皇上做主吧。”
众人愣然,长乐脸色一变,就听李泰应声,“好,那就进宫求见。”
第244章 皇上圣明
任凭谁夜里正同小老婆赏花赏月,卿卿我我被打搅,脾气都不会好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立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听着长乐解说事情经过:“启禀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儿臣好心邀请她共事,她单是推拒也就罢了,还污蔑儿臣兴办女馆是在强买强卖,儿臣气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气冲冲地要走,夕儿劝她还被她骂了一通,那话说的难听之极,儿臣实难学嘴,后来那位先走的晋小姐就叫了程小凤几人闯进宴中,大呼小叫着说我们欺负她。”
长乐在李世民面前表现的倒是温和,长孙夕在一旁低头抹着眼泪,这话就是有八分水分,也成了真,真好像两人今晚是平白无故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把事情捅到李世民这里解决,本不是长乐的初衷,但进了宫来,她也不怕什么,她长乐脸面加上长孙家的脸面,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皇帝会偏护谁,就算皇帝宠爱李泰,但长幼有别,嫡庶有分,她就不信皇帝会因为李泰一个庶子让自己这嫡长女下不来台。
“儿臣本是想着算了,可她们却把夕儿给打了,父皇也知道,驸马同舅舅最是宠爱她,我这当嫂嫂的又怎会看她被人羞辱,生怕她们几个再动手脚,就叫了侍卫去阻拦,可这她们非但不听儿臣阻劝,还同侍卫动起手来,侍卫们不敢伤到她们,反被她们乱打了一通,半点没将我这长姐放在眼里,儿臣瞧着管不住她们,只好派人去通知她们家里人来,最后闹到父皇这里,来请您给评评理。”
瞧瞧,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就是这样。
遗玉安安静静地立在李泰身后,中途偷偷踩了几脚忍不住要插嘴的程小凤,由着长乐把话说完。
长乐敢这么颠倒是非,仗的就是虔香楼今晚全是她的人,从头到尾遗玉这边只她一个人参完了全程,晋潞安是看了前半截,程小凤她们是知道后半截,要在李世民面前搬弄是非,谁能说得过她去。
“长乐说的话,你们可是听见了?”李世民问道。
殿上,今晚在虔香楼闹事的,除了一些级别不够面圣的,差不多都在场,听见皇帝问话有一半都是应了声,包括遗玉在内。
“回皇上的话,听见了。”
“魏王妃,”李世民点了名,遗玉不得不走上前答话,“你可是有言语辱骂长孙家的小姐?”
遗玉偏头瞧一眼泪眼涟涟的长孙夕,闷声道,“回皇上的话,儿臣骂了。”
殿上诡异地一阵安静,李世民脸色严肃了几分,又问:“那人呢,你们也打了?”
“回皇上的话,打了。”
“父皇,”长乐见不得遗玉这嘴硬的样子,这便气恼道:“您也听到她自己都承认,若今晚的事父皇不给魏王妃责罚,怕不得这女子日后会愈发目中无人。”
李世民皱眉看了遗玉一眼,便将目光送向李泰处,不悦道:“李泰,你这王妃如此失教,可算你治府不严?”
被点名训了,李泰同进门时候是一张脸,上前一步,站在遗玉身边答话,“回禀父皇,儿臣这妃子,素来是最识大体知分寸的,性子又多软和,通常不是谁真惹急了她,别说是骂人,就连句气话都不会说,公主说她骂人后又动手打人,您何不问问她,这是究竟是为何?”
嘶,都晓得魏王偏护这位年岁小的王妃,多少人今晚是头一回来见了,少不了要惊讶一番。
遗玉被李泰前面几句话夸的差点红了老脸,若非是场合不对,真想去勾勾他手指头,什么叫心有灵犀,不需要她多暗示,她家男人也晓得要把球往她脚底下送,叫她怎能不喜欢他。
暂按下那股子腻歪劲儿,遗玉赶在李世民话问出口之前,长存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又把要说的话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准备好应对接下来一场硬仗,今晚可是她主场,输了就是好一阵子抬不起头,赢了就要狠狠打她们的脸!
果然,咱们“宠爱”庶子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只听大女儿一面之词就去定儿子媳妇的罪,调转了话头,就去问遗玉,“那你就说说,为何要抵毁长孙家的小姐,又对长姐不敬,动手打人?”
李世民开口问话,就是长乐也知道不能打岔,便将注意力重新挪到遗玉身上,心里却不多怕她占到理,毕竟今晚这事,总不可能当成刑案去严刑拷打对证供词,谁对谁错,就是靠着哪边嘴多,哪边脸大。
遗玉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直望了李世民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启禀皇上,儿臣怕失了恭敬,不敢随便开口。”
那边哭哭啼啼的长孙夕已经在心里骂开,在楼子里怎么没瞧见你不敢说,一张嘴比谁都厉害,这还拿上乔了不是!
李世民眼睛利的跟刀子似的,没错漏遗玉那一眼里饱含的复杂,他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并不少见这样历经了风霜才能有的,隐忍、无奈、委屈,压住暗藏了愤怒的眼神,却没有几个是有眼前这孩子年轻的。
忽地就想起来她难言的出身,魏王妃,卢家,怀国公……房相。
龙案下,他左手有节奏地轻叩在膝上,看着那身世复杂的小女孩,“有朕在这里,有什么是不敢说的,但讲无妨。”
成了。
他们以为自己凭的是什么,一群不知里细的贵胄,这满殿上,都道她是一个落魄的卢姓,又是半路认亲的乡下人,几个晓得她不光是正儿八经的怀国公后人,她还有个生父叫房乔。
这一点她清楚,房乔清楚,皇帝也清楚。若说长孙无忌是被太宗信任的第一人,她那无缘不亲的老子,满朝皆知就是太宗宠重的第一人。
遗玉心跳一快,没敢再抬头多瞧皇帝一眼,生怕被他看出别的,两手交握在腹前,只涩着嗓音,迟迟开口道,“儿臣知道,就是儿臣说了,皇上也未必信得,今日之事,实难说清,我先请皇上允我问公主同长孙小姐几句话,请她们作答。”
话到这里,李世民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大手一挥,便是准了,又对长乐她们道:“你们答她。”
长乐和长孙夕纵然百般不愿,但还是乖乖应是。
“你有什么话,就赶快问罢。”长乐转过头,没给遗玉好脸,闹都闹了,在皇帝面前还做大方,反倒是显得虚伪。
遗玉直接走到长乐面前,一张口,拿了腔调,说出的话却是惊煞旁人:“是本宫抬举,看在李泰的薄面上才叫你参与进大事,不然凭你一介平民出身,上有被贼人掳放这等举止不检点的寡母,下有心胸狭窄的杀人凶犯的兄长,又在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