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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5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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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图也是印上去的吗?”遗玉有点儿糊涂,印刷术现在有这么高明吗?
  “你不是说过,想要让人读懂,就先要让人有兴致读它么?”李泰反问,不等遗玉回答,自行解道,“我曾派人统算过,即便是京人,也有七成闻象而不识象者。天下由来得民,然民智不开,愚心愚性,岂是幸事?”
  “两年前我便授请了各地县百余名画匠,雇他们画山绘河,追活物,描死物,花鸟草虫,鱼禽走兽,总成画册一百三十七卷,印不成,就买京中画匠五十人日夜临摹,添入书中,又成单册,可供浅学者读——我欲成书千万册,发各地处行学,开民智,导民行。”
  他言辞并不多重,却叫遗玉听的耳膜一震,她瞧着他从容的神色,瞧着他眼神中一丝许他自己都未发觉的飞扬,那眼中神采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她心口扑扑通通一阵乱跳,似是将要见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是激动,是躁动,是骄傲,还有一些些不安在浮动。
  这个男人走的太快,他的眼界,他的心胸,这真是她能追的上,守得住的吗?
  “不急着一会儿,书先放着,等用过膳在一起看。”李泰站起身,椅子向后拖动发出“吱”的一道摩擦声,将遗玉惊回神。
  “哦、好。”遗玉慌忙应答,手里的书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头却磕在桌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嘭!”
  “啊,嘶——”她疼地往后退,若不是李泰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是要跌倒在地上。
  李泰微微皱眉,环着她又在椅子上坐下,一手去揉她额头,低声问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嘶,疼,你轻点儿,”遗玉一脸郁闷,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是我如何?”李泰耳力好,没错听。
  “呃,没什么,是我想到别的事,走神了。”
  遗玉连忙改口,不知为何,她半点都不想让李泰知道她此刻的不安,那种仰望又遥不可及的感觉,真的不好。
  “明日还有晚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多睡会儿。”她这几日忙碌李泰看在眼里,当她没有休息好,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温声道。
  “好。”
  遗玉顺势靠在他肩上,从窗外看着灯阑倒影的湖水,眼神一片复杂。
  傍晚吃了饭,遗玉本来打算睡前将坤元录的序本读一读,但被李泰一个眼神盯过去,只能老老实实地钻进被窝里,他却拿了没看完的那卷靠在床头阅览,害她心里一阵不平衡,没忍住就去闹他,一会儿拉拉他袖子,一会儿戳戳他手腕,李泰也不见生气,只等她玩了一盏茶的工夫不见消停,才开了金口,扭头问道:
  “你睡不睡?”
  遗玉不怕死地努嘴道,“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好。”
  好什么?遗玉还愣着,就见李泰将书往旁边一放,翻身把她压倒。
  结果自然是看书的没看成,早睡的也不用睡了,听着床架吱吱响动,直到遗玉气喘吁吁,手臂无力地挂在李泰汗津津的脖颈上,还在分神暗骂着自己不长记性,干什么要去逗他。
  第197章 怀国公后人
  下午,卢俊从龙泉镇找来时,遗玉正领着平彤和陈曲在大厨房尝点心,魏王府的中秋夜宴出名不只在它提供的机遇,还在它的规格高档,大到宴桌绒毯,小到一样点心,都不是俗物。
  “启禀王妃,卢二公子到了,正在东院的花厅里等候。”
  遗玉先前吩咐过,门房不认卢俊也不会怠慢。
  “嗯。”遗玉又尝了小半块莲子酥,拿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碎屑,长长的灶台上少说摆放有三十多样甜点,她指出了其中几样,对陈曲吩咐道:
  “这些可以撤了,这几种微甜的只送到女宾桌上便可。”
  “是。”陈曲将那四五盘子仔细看了一遍,免得弄错。
  遗玉又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平彤去花厅见卢俊。
  他今日穿一身竹色双股织边的锦面深衣,也是卢氏闲时缝制的,将他高壮的身形衬的刚好,就像竹子一样挺拔,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他眉角处留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在救助宋恩孝的部下时留的,遗玉一看见这个疤,就想起还在扬州大牢里的宋心慈,便要着急卢俊的婚事。
  “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场合不宜多用,你肯定吃不饱,我叫人去煮碗鲜汤云吞给你如何?”
  卢俊将目光从花厅纱橱墙上挂的虎皮毛毯上移开,摇头笑道,“这会儿不饿,等等吧,王爷不在府上么?”
  “中午吃了饭就被谢学士请走了,大概是到文学馆去,”遗玉提议道,“王府里很有些景致,不如我带你逛逛?”
  卢俊从善如流地应了。
  兄妹俩便搭伴儿往后花园走,后头跟着五六个侍从,手里端着茶盘、食盒、垫子、蒲扇等物,以便他们随时歇脚。
  卢俊看在眼里,知道遗玉在王府日子不错,李泰将她照应的很好,就放了些心,他本身就是喜欢在户外待的人,没多大会儿便游出了兴致,两人从雕有百鸟图的花廊穿下,又绕着花园里的小湖兜了半圈,喂了鱼,赏了花,登了亭,绕了假山,一边说话儿,难得暇趣,时过不知。
  “主子,时候不早,您该更衣了。”平彤见两人又要往西苑去,忙出声提醒着时辰。
  脚步停下,卢俊道,“你去吧,我自己逛逛。”又一想自个儿来逛人家魏王府的后花园不安,改口道,“我还去厅里等着。”
  “我收拾起来要好一会儿呢。这是我身边的大侍女平云,就叫她带你往西处走走吧,过会儿我再派人找你。”
  见她不介意,卢俊也不矫情,跟着平云走了,遗玉回了翡翠院沐浴更衣,好一阵拾掇,上了妆,挂了簪,正坐在床边套鞋子,李泰从外面回来。
  “怎么才回来?”遗玉从床边站起来,哒哒上前拉住还穿着袍子的他,“赶紧更衣吧,天都要黑了。”
  “不急。”李泰将精心梳妆的她上下扫过一遍,拉开她手掌捏了捏,遗玉被他瞧得脸热,拧了两下脱开他手,去取了衣架上备好的衣物,又去催他。
  李泰慢条斯理地换了衣裳,又被她拖到妆台前梳头戴冠,两人一样穿了紫底红纹的衣裳,裁剪合身,一个戴了嵌玉的六爪金冠,一个鬓了一套两寸的三棱金绞兰花,挨在一处,镜子里一瞧,富贵却不招摇,华而美,气势很是镇得住场子。
  “呵呵,”遗玉对着镜子摆弄李泰冠上钗位,笑出声,见他眼中疑惑,打趣道:
  “金打的物件最挑人戴,一个不好就俗了,我是占殿下的光,在您身边站着,戴这么多也不显俗,你看要不我再添两件儿?”
  说是满头夸张了,但身为皇家的媳妇,穿衣佩戴是极挑场合的,没嫁人前还可以随便,眼下遗玉若是敢在这样的宴会上少戴那么一件金饰,便会引人诟病,什么百花丛中一点绿,扮素雅,扮清高,那是极需要勇气的,相较之下,她宁愿随大流,反正有李泰的气场罩着,怎么穿都不会显得难着。
  李泰被她明目张胆的拍马屁,心中愉悦,但口中还是要教育她,“物极必反。”
  “因人而异。”遗玉笑笑。
  “王爷,王妃,再有两刻钟就开宴,已有客人到了,孙管事差小的来问问,主子们是不是这就过去?”门外传来下人声音。李泰起身,将遗玉从坐垫上拉了起来,走到门后,才扭头吩咐平彤,“去取披风。”
  遗玉知道这是要给自己用的,忙道,“这就不必了吧,又不冷。”
  她穿这身为了派头,质料本就厚重,再加件披风,可就不好瞧了。
  李泰侧头瞄一眼她裹着一圈沫苏缠带,纤纤易握又太招人的腰肢,对站在那里没动的平彤道,“去拿。”
  平彤不敢违逆,就衣柜里挑了一条浓棕色的半截披风递上去,李泰接过,搭在满不情愿的遗玉肩上,刚好遮住她大半个身子,免得她逆反,又解释了一句:
  “现在不觉凉,入夜便会寒。”
  遗玉想了想,西苑的夜宴院子临着一座湖,到了晚上的确会冷,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一下子就高兴了,自觉地把披风垂在胸前的带子系上,主动去拉住他手,笑道:
  “那咱们快走吧。”
  平彤跟在后头,低头扯了扯嘴角,没见过跟自家主子一样好哄的女人。
  魏王府大小湖水有几座,当属后来开的翡翠院那座最大,其次便是王府西苑的夜宴园子。
  遗玉还没下长廊,就听见里面嗡嗡烯烯的人语声,王府的乐师班子就在一隅弹奏,所邀都是识学达理的文人,声音再大,也没盖过乐响。
  转了个弯,走下长廊,立马有人通报,说是魏王爷魏王妃到了,遗玉一步塌下台阶,后脚还没落地,便听见窸窣衣物摩擦声响动,说话声和乐器敲打声都停了下来,耳边尽是拜声,不算整齐,可人人都是中气十足。
  “拜见魏王,王妃。”
  一样是光可鉴人的黑石玉板铺路,左右两边杂而有序的席次,头顶悬着两圈彩线灯笼,却只能看见两片黑压压的脑袋,大约是来了百十人,座无虚席。
  “免礼。”李泰惜字如金,并未说什么在客气话,一众宾客直起身,多数人依旧低着头恭送他们入席,只是近百道目光偷偷落在身上,带着各种意味的探视,让遗玉想忽略也不成。
  受人瞩目的感觉,除了让人虚荣,更会让人不自在。
  李泰目不斜视地从两道人群中走过,遗玉平抄着广袖跟在他两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同李泰身后的卢俊,见他只是左右打量筵席,并无显出拘谨之色,才稍稍放心。
  说实话,这样的气氛,就是她也不免有些紧张,不知该说是卢俊心态好,还是说男人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就是比女人强。
  卢俊半道上就被管事引去次席。
  北席上已有几位大人到场,除了杜楚客、苏勖、谢偃几人,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礼部尚书、河间郡王李孝恭,若论尊贵,身为开国三元勋之一,又是皇上最亲近的堂弟,即便是长孙无忌房乔这等重臣,也要在李孝恭跟前揖手。
  因此今晚不同三年前有虞世南、长孙无忌、房乔到场,单这么一位坐镇,也叫人清楚李泰手段。
  李泰先是对李孝恭行了一礼,又对着杜楚客等人点了点头,侧身让遗玉上前,引着仍旧坐在席上满面笑容的李孝恭道:
  “来见皇叔。”
  遗玉交手一礼,“见过郡王爷。”
  “这算是本王头回见侄媳,也没带什么礼物,你就无需多礼了。”李孝恭摆摆手,竟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起身笑眯眯地受了她一礼。
  遗玉自然知道这位身份之高,就将李孝恭这等殊待归结到李泰身上,又见他脸上亲切之意明显,不由浅浅回了一笑。
  “……”得她笑脸相迎,李孝恭目光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坐了回去。
  遗玉并没发现他异样,李泰却敏锐地察觉他那片刻怔愣,暗暗皱眉,一手托着遗玉手肘,带她落座,又偏头看了李孝恭一眼。
  “诶?这位公子是何人,老夫怎不曾见过?”李孝恭好奇地伸手指了指次席上的卢俊。
  “是内兄。”李泰一语掀起千层浪,是叫席上众人唰唰转移了视线,魏王妃是怀国公的孙女,这大家都清楚,可不是说她孤儿寡母么,哦,对了,她那大兄卢智,不是因为害死了身为皇亲国戚的长孙家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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